Act 3.进退两难“Acquaintance”（1）

一、

打开箱盖，凹凸起伏的鸡蛋棉内衬上是一支HK M27自动步枪，通体乌黑，没有任何涂装的护木上只装有可拆卸的机械瞄具，贴在机匣上的标签也还未撕下，整支步枪崭新得就像刚刚才从生产线上取下来一样。

哇靠，真棒。

这种步枪杨衍早有耳闻，早在2010年美国海军陆战队就尝试在步兵班中用两支M27替换掉了一挺M249轻机枪，并随后试图用这种脱胎于HK416突击步枪的“步兵自动步枪”替换掉陆战队步枪兵手中无法全自动射击的M16A4，尽管这个计划因为M27的单价较为昂贵至今尚未实现。杨衍第一次接触这支步枪是在游戏《使命召唤：黑色行动2》中，装有ACOG瞄准镜和消音器的M27自动步枪从他入坑起就是他的标准配置。现在，得知这样一支昂贵且颜值极高的步枪已经列上了自己的装备清单，配套的瞄准镜和其他配件也一应俱全，刚刚随队外出购物归来的杨衍衣服都还没换就从宿舍一路飞奔到了简报室，他实在是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

“16小时的情报搜集，8小时图像资料对比，24小时的情报解析，我们，最终，调查到了货轮的来源。”雷克尔·莱尔斯上尉大踏步环绕简报室中央的杂物桌走过，草草削尖的黑色2B铅笔在他的指尖灵活转动。他的身后，塑化纸印刷的亚太区域地图写满了中文英文双重标识，歪歪扭扭的潦草字迹显然出自他本人的手笔。对此毫无自知且未觉不妥的灰发上尉转身瞟一眼地图，打了个响指，

“黑玫瑰号，一万两千吨级集装箱货轮，6月2日从缅甸皎漂港启航，6月15日抵达清津，期间行程不明。这艘船对外宣称运输人道主义救援物资，但没有任何人道主义团体宣称过拥有这艘船。我们调查到有关这艘船最近的交易记录是2021年10月，这艘船被它曾经的拥有者，缅甸北佤邦军阀魏聪，卖给了一名叫‘冰锥’的神秘人。从那以后这艘船被命名为‘黑玫瑰’号，并一直停泊于仰光港，直到5月底突然启航，前往皎漂港，并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把一枚美国制造B83核弹送到了朝鲜。”

“为什么会叫它‘黑玫瑰’号？这名字是不是太奇怪了点。”杨衍兴致使然地举起手。

雷克尔托着脑袋想了两秒钟，“大概因为给它取名字的人是个……嗯，闷骚。”

在杨衍身侧，腰缠灰色Gorka作战服的萨妮娅提着一支HK416A5突击步枪走到桌前，伸手从杂物桌桌底抽出折叠凳坐下。她把步枪放至腿间，调了调枪托，笨拙地扳动保险试试扳机，举手投足间都是满满的不适应感。“美国人的枪怎么用怎么别扭，这玩意还不如AK呢。”她小声嘀咕着。

趁着萨妮娅碎碎念杨衍悄悄把目光转向萨妮娅被黑丝包裹的双腿，随即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嘴唇，“好歹都是些贵家伙，将就将就吧，上次我们任务出得急，啥都不管带着自己的装备就跑上直升机溜号了，一场战斗打下来光是需要补给的小口径弹药就有完全不同的三种，后勤官那眼神，恨不得把我们香煎，再油炸，再水煮，再清蒸……”

“额诶――”外出购物的带队大佬凯特·杰伊斯咔擦一声咬碎了薯片，白皙大腿衬托下的百褶裙裙摆书页般翻动，“你确定你说的是后勤官不是炊事班？”

毫无疑问炊事班也有份。杨衍回忆了一下昨天下午开餐的情景，詹姆斯·瑞克和“捕猎者”订走了汉堡，凯特·杰伊斯端走了牛排，萨妮娅·V·玛雅科夫斯基抱走了大列巴，等到他本人走近窗口，告诉那名刚做完大列巴的炊事兵自己要一碗牛肉粉条时，他看见那名炊事兵默默地磨了下菜刀，默默地，磨了下菜刀。

“呃――我打赌那些管后勤的去跟炊事班学了几招。”杨衍的双眼斜上45度仰望了五秒钟天花板，“所以在炊事班的推动下，他们给我们搞来了一大批北约的家伙什，为了防止我们随时暴毙并变成他们锅中的一道菜，被动的那种。”

黑色铅笔在指尖最后转了几圈，接着稳稳落入雷克尔的手心。雷克尔看着俩人微微眯起了眼睛，“杰伊斯，给我一包薯片。”

随即一包烧烤味可比克薯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地拍到了他的手中。雷克尔一脸幽怨地撕开包装，拿出几片薯片塞进嘴里，“该死，我没吃早餐的，你们把我说饿了。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闷骚。”大嚼薯片的张烨甩了甩头发，把双手抱在胸前。

“对，闷骚。”雷克尔用指节敲敲地图，“关于取名字的这个闷骚，‘冰锥’，可以肯定他与黑翼组织在中朝边境的异常行动有关，中国国家安全局相信是他策划并主导了这一系列针对中国的袭击。有关方面立即对这个人展开了调查，但是情报网络上并没有他的信息，一个字节都没有，另一方面，我们也不清楚他的动机为何，调查他的难度堪比在2001年年底确认本·拉登的居住楼层，以及内裤品牌。”

“没有名字，没有动机，没有任何情报，那我们岂不是无从下手？”萨妮娅左右瞟了瞟，把穿有黑色丝袜的修长双腿很随意地搭上桌面，恰好横在了正在给步枪安装瞄准镜的杨衍面前。突如其来的眼福让杨衍咽了一口唾沫，但他抬头看看，发现周围好几个队友都在望着自己的方向，又红着脸慌忙别过了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我们一时半会拿他没办法，”

副队长张烨腋夹几份资料穿过队员们走向墙面，在地图上放上一张20寸全彩照片，接着掏出刺刀，将照片稳稳钉住，

“――不过我们拿他最近的合伙人有办法。”

照片上是一个典型的东南亚地区黄种人，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身体结实，黑色的头发，手中拿着附挂各种配件的M4突击步枪，多个4179铝制弹匣把胸前的中国产56式胸挂塞得满满当当，颇有印度尼西亚武打演员伊科·乌艾斯的在电影《突袭》中的风范。

“魏聪，缅甸佤邦人，祖籍广西柳州，前缅甸陆军特种作战部队军士长，现缅甸佤邦特区军阀，军火商，在国际军火贸易中非常活跃，涉嫌从事大量的非法军火交易，包括同时为处于交战状态的缅甸政府军和果敢反抗军提供武器，美国甚至也利用他为叙利亚**武装输送过武器，他和美国中情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到这里张烨顿了顿，眼角瞟瞟身旁的雷克尔，杨衍和简报室中的其他队友们也跟着中尉把目光转向正在吃薯片的队长。雷克尔浑身抖了两抖，“看我干啥，我是SOF绿帽子，又不是CIA。”

“我以为都是干黑色行动的货色，你们和CIA应该有点交情才对。”张烨戏谑地笑笑。

雷克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在‘黑礁行动’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去执行黑色行动，在那次行动过后，我从没想过我会再回来。”

“造化弄人，是吧？”张烨将双手**衣兜，转头瞥一眼魏聪的照片，“就像这货一样。”

“如果魏聪只是继续走私他的军火，继续当他的土皇帝，不对中国造成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作为中国军方我们也没必要管他，仅凭将船卖给‘冰锥’的行为我们也没法给他送一发雷霆-2激光制导炸弹，但根据最新资料，他三个月前和一个神秘人达成了一笔未知的交易，交易数额约为10亿美元，货物不明，交易人不明。最重要的是，情报部门清查了他的货运公司物流单，在这三个月内他也没有任何运输出货物的记录，更别说价值十亿美元，足够装满几艘货轮的军火。”

“十亿？”张博强抬起锁定在身前MK46轻机枪上的嫌弃目光，瞪大着眼睛吸了一口刚刚拿到手的现冲芒果味珍珠奶茶，“还是美元！WDNMD，几百辆重卡的珍珠奶茶！都能喝到我去世了！”

杨衍有些汗颜，“这种时候你关心的事是能买多少珍珠奶茶……你对珍珠奶茶是有多大的执念……”

“笑话，普通人身体里70%是水，而我，”张博强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是珍珠奶茶！等我退役了，有钱了，我要开个珍珠奶茶铺子，每天冲珍珠奶茶，喝珍珠奶茶，撸刺猬，打游戏，吃木薯粉圆，泡珍珠奶茶澡……”

他越说越起劲，脸上的表情陶醉得他仿佛已经置身于珍珠奶茶的沐浴之中。坐在简报室墙角拼装M107P LSBR战斗步枪的查斯特捂着脑袋摇了摇头，张烨也翻起了翻白眼，“这是个傻子，大家不要理他，智商会被拉低的。卡多林，轮到你了。”

“基于以上理由，”从刚刚开始一直坐在人群后面摆弄IPAD的参谋长阿道夫·卡多林站起身走上前来，拿着红色记号笔从地图上的中国沈阳一路画至中缅边境，标上箭头，圈起箭头所指的“Safehouse”标识，接着扭头看向队员们，“在第21队前往美国尤卡山对核弹的来源进行进一步调查的同时，指挥部要求我们配合中国人民解放军南部战区特种部队，对魏聪位于中缅边境线上的藏身处进行突袭，活捉魏聪，套出我们所需要的情报。”

“简单粗暴？”正在用自动压弹器压装弹链的维克·瑞泽托芬抬起头，很正经地秀了一口满满德国味的中文。

“是的，从某方面来说，我们中国人通常喜欢用最简单的办法从根本解决问题。”

张烨掏出遥控器，将简报室的投影装置打开，站在一旁的卡多林继续摆弄她的IPAD，调出了第一张热成像卫星照片。照片很模糊，但仍然可以看出这座隐蔽在灌木和密林中的“藏身处”的大致构造，以及藏身处北边那条明显被车辆碾压出来的简陋公路。照片的左下角还附有地图，显示此位置位于中缅边境线的缅甸一侧，深入缅甸佤邦约15公里。

“靠，中尉，你确定这是个藏身处……”

有那么一瞬间杨衍有些诧异，这张图甚至吸引了他停留在手中新步枪和眼前搭档的黑丝长腿上的注意力。他能够看见被拉满铁丝网的围墙环绕的三层款豪华别墅，直升机停机坪、哨塔、机枪巢一应俱全，别墅周边甚至还有数组高射机枪塔和多个重型反坦克导弹发射阵地，与其说是军火商的藏身处，还不如说是一座小型要塞。

“如果我像他那么有钱，还有那么几个大佬想打我主意，我也会把自己家搞成这样。”张烨无奈地摊摊手，“因为目标区域有防空导弹系统，我们没法发射无人机进行抵近侦查，只能用卫星照片来观测敌军情况。这张照片拍摄于八小时前，不太直观。为此我们花了八个小时拍了一张合成图，你们看。”

卡多林随着张烨的指令调出了第二张热成像照片，这是一张动态照片，由八小时内实时拍摄的数百张静态卫星照片重叠合成。借助视觉成像、热力学成像、红外探测扫描和雷达传感器，藏身处内外一切移动物体全都一览无余，队员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藏身处周围有数十名守卫在移动，还有至少四辆每六小时换班一次的小型卡车在沿简陋公路巡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这安保程度用来在公开场合保卫东南亚国家领导人都绰绰有余。

“情报部门估计敌人约有50名，都是经验丰富的雇佣兵，来自新加坡、缅甸、泰国和马来西亚的前特种作战系统，这家伙雇人很有一套。”张烨翻动着手中的资料页，将目标区域作战地图在杂物桌上摊开，随即有些残忍地笑了笑，“据不可靠线报，这家伙手中拥有不少防空和反装甲武器，包括FIM-92D毒刺防空导弹、陶2B反坦克导弹和M120重型迫击炮，正面强攻可能会造成损失且相当危险。因此，”她指向一条穿过中缅边境的山间小路，距离魏聪的藏身处直线距离约十几公里，“我们会与中国人民解放军南部战区第121空中突击旅一同前往边境，在降落区下机后，乘坐该旅配属的山猫全地形车沿山路逼近至藏身处外围7公里。在那之后灌木会增多，不适合载具机动，我们需要步行前往目标位置并完成任务。在此期间第121空突旅会在边境线内随时待命，必要时为你们提供支援。”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雷克尔放下资料，看着四周的每一名队员，“一场硬仗。敌人的人数比我们多数倍，他们的火力也和我们不相上下，更何况我们还有艰巨的任务在身。我不做过多要求，任务优先，不要作死，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人有疑问吗？”最后他转过身来，大声朝简报室内的全体队员问道。

简报室沉寂了几秒钟。杨衍抬头望望身前，抱着步枪在百无聊赖地把双腿翘过来翘过去的萨妮娅也看了看他。他再转头看看身后，从进入简报室起就一直默不作声的顾叶“咔哒”一声拉动了M14EBR战斗步枪的枪栓，小队狙击组观察手詹姆斯·瑞克正顺手抓起一个弹匣朝自己的左边抛出，调试MK21 PSR狙击步枪的“捕猎者”看都没看便抬手接住弹匣，插入弹匣井。

他们都没有说话，但他们都在用行动回应雷克尔的言语。

“没有，老大。”杨衍举手打破了这片寂静。

雷克尔点了点头，“明天一早出发。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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