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2.渡鸦行动“Deep In The Dark Zone”（6）

六、

只过了不到二十秒，一切就都结束了。经由四周山脉反射回来的枪声回音依然连绵不绝。几名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的军士伏在冒着蒸汽的100号舰艇上继续搜索敌人，在他们的掩护下，编号101的另一艘RCB开足马力滑至江岸旁，救起了匍匐在沙滩上的22队等人。护送核弹先行撤离的艾克·莱利指挥着几名与他同行的21队队员将每一个涉水前来的22队队员拉过船舷，“USOC短剑特种作战部队第21‘蝎尾狮’小队报道。22队，现在由我们来提供掩护。”

不远处的街道上正在传来激烈的交火声，朝鲜人民军装备的苏制GAZ卡车放屁打嗝一样难听的引擎轰鸣也越来越近。舰艇上的医疗兵迅速就位，将伤势较重的21队几人抬上担架，另外几名中国士兵拿过木桨将战斗艇撑离江岸。宽大的桨叶掀起了水底的泥沙，雷克尔踏着泥水最后一个登上舰艇，和艾克·莱利一起在船头举枪警戒。他们的身前，姗姗来迟的朝鲜人民军陆军士兵正从卡车上跳下，将燃烧的残骸团团包围。领头的边防部队指挥官朴晨恩矗立在被炸飞的坦克炮塔旁，面朝远去的中方舰艇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似乎没有敌意，站在舰首甲板上的雷克尔放下枪，点点头以回礼。

“你们总是喜欢抢先。”朴晨恩用无线电对雷克尔说。

“我们不喜欢，但看起来中国人似乎挺乐意，他们认为将炮火投送到中国境内属于侵略行为，接着他们歼灭了对中国实施侵略行为的家伙，这是个正当理由。”雷克尔笑着诡辩，把香烟叼到嘴上。

几十米开外的朴晨恩歪起了嘴角，“美国人侵略了每一个国家，用你们所谓的正当理由。中国人比你们精明，他们用的是真正正当的理由。你们算是沾了他们的光。”

说完他转过身，面向他全副武装的下属，标准的韩语通过无线电传入雷克尔的耳中，“记住，中国军队歼灭了在伟大的朝鲜人民共和国土地上试图入侵中国的黑翼军队，他们没有踏入朝鲜领土，没有一个人。打扫战场，任务结束。”

“我们都喜欢睁眼说瞎话，”雷克尔轻轻嘟囔，“안녕히 계세요。”

“……안녕히，가세요。”

朴晨恩的声音小得几乎无法被听见。俩人的头顶，直升机的引擎正发出一声咆哮，盘旋在半空中的WZ-10武装直升机拉起了黑色的机身退回到中国一侧，四架朝鲜人民军陆军航空兵的MI25武装直升机前来接管了空域。夜幕下，绿色指示灯在机尾不断闪烁，就像飞舞在江岸旁，繁星般的萤火虫。

一如往日。

雷克尔摸摸口袋掏出Zippo打火机，拨动火轮，打火机燃料似乎有些不足，他连拨了三次也才只是是冒出微弱的火苗，仅仅足够点燃他的香烟。他甩上打火机钢盖的时候，护送核弹先行撤离的21队队员们都走了过来。这些年轻人齐刷刷地站成一排，敬礼。一直站在雷克尔身旁的艾克·莱利也抬手敬礼，歉意满满的表情在少校带有疤痕的脸上浮现，现在他看起来像个知道自己犯了错的懂事小男孩。

“抱歉，长官，我应该动作快一些的，找中国人调来这些装备多花了那么点时间。”

枪声的回音越发微弱，并迅速被柴油机和螺旋桨的轰鸣所取代，两艘战斗快艇开始加速向图们江上游的预订集结点前进。雷克尔按下无线电，引擎的咆哮早已盖过了他的说话声，“记住，要是有下一次，可别让我那些急性子手下等太久。”

“记住了，长官，21队永远欠你们一次。”

烈风呼啸，三架J-10C多用途歼击机沿图们江低飞掠过。雷克尔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银色机翼，接着转头面向艾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关于那枚核武器，中国那边什么反应？”

艾克的脸色稍稍变了一点，他挥挥手让几名下属走开，压低了声音，“反应挺大。这枚核弹是美国制造，他们很容易就把矛头指向了山姆大叔。PLA（中国人民解放军）已经开始干活了，中国国家安全局正在申请情报部门介入，USOC也在中国有关部门的施压下制定了一系列关于这件事的行动计划，我们有得忙了。”

“他们准备要干什么？”雷克尔直盯着艾克。

“一次临时起意的大型行动，中国人有理由相信这是一次有预谋的针对中国的袭击，并且幕后黑手有可能受到美国政府的指使。他们会动用自己的最大资源查出关于这枚核弹的一切，目前美国政府正在试图澄清这一切并表现了最大程度的合作，但中国政府貌似不吃这一套。为此USOC要求我们作为中间人配合中国人查明真相，不惜一切代价。同时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无论是中国政府还是USOC都想要在这件事上尽可能地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艾克摊手，“显然，作为亲历者，我们是他们的最佳人选。”

雷克尔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拿下嘴上吸尽的烟蒂，弹入江水，“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走到船舷旁，双手撑住护栏。中国一侧的江岸，隶属于中国快速反应部队合成旅的99A式主战坦克和04A履带式步兵战车正在树林中就位，满载空中突击部队的Z20多用途直升机和MI171运输直升机正在丛林上空穿行。正如艾克所说，中国人民解放军以最快速度封锁了这附近所有入境口岸，无关人等都被已经驱散。寂静的树林变得喧嚣，凉爽的空气在装甲车辆引擎的炙烤下变得燥热。

“这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艾克转身看了看周围的几名中国士兵，将双手塞入裤兜，“但是长官，这关乎到上百万人的性命。如果这件事情得不到妥善处理，中国有极大的可能性会和美国开战，没有人会希望事情发展成这样，没有人希望开始战争，除了黑翼。”

“战争在五年前就开始了，艾克。”雷克尔抬头望向天空，黑色的乌云正在慢慢吞噬圆月，“五年前他们就在拿共同对抗黑翼的口号来掐我们的脖子，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我不是曾经的我自己了，我不会相信他们。”

艾克的身体动了动，他也抬头看向天空，看着天空的明月，月光中，好像有一个人在对他微笑。

“但我们还是曾经的天狼星，长官。”

“天狼星已经不再是一个小队了，天狼星现在是我的代号，作为我没有忘记的证明，它承载了太多东西，洛里安，缇可，强纳森，金达莱，威尔森，”雷克尔直视艾克的湛蓝色双眼，一字一词地念出每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每一个人都在告诉我要活下去，却没有人能告诉他们，他们死得毫无意义。”

接着他顿了顿，将后背靠在船舷上，“五年前，我们作为天狼星，知道要执行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而五年后，我会在此考虑，我们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如果是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拯救几百万生命的话，我觉得值得，长官。”艾克低下头，也点了一支烟。

“以我们作为代价吗？”雷克尔看着挤在艇首甲板上的下属。“对大人物来说是这样，但是对我们来说，情况也许会有些许不同。”

“特别是，对这些孩子来说。”

他最后这么补充道，转身向他的队员们走去。

“嘶――”

萨妮娅倒吸一口凉气，咬紧牙关。张烨斜了她一眼，将覆盖在萨妮娅腰际的纱布贴上医用胶带，按紧，“好歹是个预备军官，怕疼可不行，将来你可能还要接我的班呢。”

“就是就是，怕疼可不行，一点都不像个大佬的样子。”

坐在萨妮娅身旁身上堆着战术背心和Gorka罩衣的杨衍随声附和。他和其他22队队员一起挤在狭窄的战斗艇艇首甲板上，并作为萨妮娅的搭档很“荣幸”地享有了这份福利，虽然萨妮娅一再嫌弃并表示“这变态抱着带有我体香的东西肯定会去干什么烂事”，但到了最后她还是把装备一股脑全甩给了杨衍。而杨衍也确实是尽职尽责，至少目前为止他除了说太多废话外还没干出什么破事。

“……不过最后一句我不赞同，我觉得萨妮娅不可能接你的班。就她刚刚的指挥水准，还差的远呢。”

“去你的吧！”

萨妮娅抬腿踹了一脚杨衍，接着无力地躺倒在艇首甲板上，“作为俄罗斯人我等来了中国军队的支援，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在你和我还没彻底撕破脸前，这是个好消息，叫你看不起咱们，最后有了麻烦还不是要靠咱，这脸打得啪啪的吖。”杨衍嬉笑着看她，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萨妮娅气不过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杨衍这次很灵活地躲开，半躺在一旁正在检查手套的查斯特很不幸地被踢了个人仰马翻。围坐在此处歇息的22队队员一片哄笑，周围操控武器的中国士兵也笑了起来，大家都很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尤其是在经历过刚刚那样的大场面过后。

于是不明不白挨了一腿的查斯特很无奈地把脑袋后仰，靠住船舷。顾叶在他身旁闭目养神，她刚刚在上船时跌进了水里，湿透的紧身作战服勾勒出她腰肢到大腿侧的曲线，修长诱人的双腿很随意地摊在甲板上。查斯特闷着脑袋，出于礼貌考虑他真的想就刚刚强推那档子乌龙事件给他的新搭档道个歉，但是……

嗯，经历过一系列奇奇怪怪的操作过后，这种事情确实有些难以下口。

“难道就没人想回去庆祝一下什么的吗？喝一杯？”终于能取下背后沉重MK153发射筒的凯特一脸兴奋地爬过来，“我想要来一杯威士忌。最好再加几片柠檬。”

“我要啤酒！”维克似乎被勾起了兴致，“慕尼黑的啤酒，贼棒！”

“难怪你们德国人那么胖。”张博强眯起眼睛，“我要买一杯珍珠奶茶，再滴上几滴贵州的茅台，香啊。”

“我要纯茅台酒，谢谢。”张烨举手。

“茅台带我一个。”杨衍也兴致勃勃。

“切，你们都弱爆了，点不燃的酒能喝？”萨妮娅轻蔑地看着在场众人，“我要一杯96度的生命之水，再加块苹果，那种才有灵魂。”

“为什么要加苹果？”杨衍纳闷。

“要你管！”

“如果是我，我会点一杯龙舌兰，”雷克尔迈着步子走过来，“知道龙舌兰的喝法吗，用拇指和食指握一小杯，再用无名指和中指夹一片柠檬。迅速舔一口虎口上的盐，接着把酒一饮而尽，再咬一口柠檬片，爽快，风味绝佳。”

“哇老大你好专业。”凯特在一旁一脸震惊。

张烨不屑地瞄雷克尔一眼，“这货没喝过龙舌兰，这是他在书上看到的。”

“切――”队员们一片嘘声。

“……感谢拆了台，老张。”雷克尔双手捏住张烨的腮帮，把她的脸扯成了山东大饼，“要是想找到男朋友，你――至――少――得给男人们个台阶下。”

“唔姆唔姆……我错了啦老大！”张烨含糊不清地求饶。

“给我捏！捏！把老姐捏成瓜子脸！”张博强喝着袋装奶茶颇有兴致地看着，“对，就是这样，精彩！”

“无论如何，”开够了玩笑的雷克尔松开双手，俯下身和张烨坐到一起，看看周围精疲力竭，却依旧有一股子兴奋劲的队员们，“你们的酒水时间可能得延后了，我们即将进行一场大型行动，某些大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

“新的行动？”凯特唰地举手，“关于这枚核弹？”

雷克尔回答得相当干脆，“是的。”

“猜都能猜到。在离中国边境一公里不到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足够把北京四环以内夷为平地的大家伙，我估计政治局里那些大佬的脸色相当难看。”

张烨揉揉自己被扯疼的腮帮，随着呼啸声抬头望向天空。J-10C战机，JH-7A歼击轰炸机，WZ10H武装直升机甚至是翔龙无人侦察机黑压压覆盖了夜空，原本寂静的空域现在热闹得就像是赶集的菜市场。

雷克尔沉默了几秒钟，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那句他真正想说的话。“给你们提个醒，这是相当艰巨的任务，我们可能要为此忙活好一阵子。”

“那又怎样？”

萨妮娅接过杨衍怀抱的装备，双手舒适地枕在脑后。她轻蔑的语气充满了嘲讽意味，但却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其他几名队员互相看了几眼，他们同样是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坐在萨妮娅身旁的杨衍甚至还拉了拉枪栓，尽管他的步枪早已打空了子弹，“我来这儿就是找活干的，老大。”

“我们已经准备就绪，并且等待命令，长官。”最后张烨做出总结。

雷克尔点点头，抬手拂去手表外壳上的水渍。表盘上，散发着淡绿色荧光的分针正恰好跨过罗马数字“12”。同时他的手机也收到了一条来自京东购物商城的信息：“约惠618，爱ta就够了！”

2022年6月18日零点，当几乎所有中国人都在互联网上疯狂抢购之时，中国人民解放军沿中朝边境全线戒备，世界第一工业国的战争机器正在飞速启动。

一场不为人知的龙争虎斗，即将拉开帷幕。

ACT2.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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