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仁义

高连明得知行刺成功后，朗声大笑，当即唤来主薄送上几坛好酒，主将军帐里，高连明倒下两大碗酒，邀眼前谋士一同痛饮。

郭伯约举碗小抿，尽显名士风流，高连明则大口喝酒，痛饮一通，全然不顾酒水洒落沾湿衣服，当他三碗酒入肚后，迷迷糊糊的看到郭伯约似笑非笑，他不以为意，见谋士连碗中三分酒都未喝，醉脸微醺道：

“伯约，这得亏是你，不然那二圣女也不会人头落地，那刺客就那么一刺，”

他指着自己喉咙叫喊道：

“那威风八面的二圣女，就这么穿了个大洞，没了，血流八方哪里还有女魔头的气势？而且啊，那几个副将直接飞信告诉我她死了，那几副将是大圣女的心腹，没骗我的可能，哈哈 那二圣女死了，真死了，真死了！”

高连明的欣喜若狂全外露在表，二圣女一死，他的荣华富贵也就近在眼前。

郭伯约笑了笑，很快板着脸道：

“主子切勿过于得意，若有心之人听到了……”

“没有的事，主将军帐靠着玄船，咱们在玄船旁，守卫的又全是我心腹，就算渡劫修士也听不到。而且你的计策是真的高明，潜入俘虏营，谁都以为是敌方的刺客，万万怀疑不到我的头上。”

高连明笑意更甚，喝下一大口酒，呼道：

“只要之后把行刺的细节告诉大圣女，我的富贵就逃不掉了，伯约，你没媳妇不是？原先想你娶了我妹亲上加亲，可现在一想，她那姿色哪配得上你？得了，我也不强求 要她给你当个妾室，往后我给你找十几个美人 要有钟心我又找不来，就抢！不给你拿点富贵，我不心安。”

郭伯约脸上浮现一闪而过的笑意，道：

“主子喝醉了。”

那晚，高连明酩酊大醉，浑身酒气的不断梦呓，

“我的张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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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高连明高居寨头，黄坤虎军被调往北将象军后方，凛冽寒风拂来，高连明丝毫不惧，笑道：

“不费一兵一卒，二圣女便死了，至今仍觉像在梦里。”

郭伯约在寨墙下躲避午后日光，浑身陷入阴影中，道：

“主子该醒醒酒，二圣女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高连明爽朗大笑。

郭伯约冷不丁的开口道：

“前日截获军情，上面说江流城暗藏伏兵，先前黄坤虎军称攻打铜水城，江流城与铜水城相隔不远，敌以铜水城空虚以诱我军，江流城而后伏兵偷袭，这是敌军早已想好的诱敌之计，幸得我方截获军情，不如将计就计，派两千人马赶赴铜水城吸引敌方，剩余人马由主子率领连夜绕个大圈，绕过江流直扑山青，而后突袭伏兵被引出的江流城，此为万全之策。”

“一面诱敌，一面突袭，伯约你的计谋果真面面俱到，先杀唐伊，再破江流，我们北将象军已无人能敌。”

大日下，高连明敞开胸怀，天地尽在胸前。

阴影内，郭伯约双手环胸，似笑非笑。

翌日。

北将象军尽数出寨，两千人马由主将心腹谋士郭伯约所领，携带和完整一军无二的军旗赶往铜水城。身后跟着黄坤虎军，随时准备支援。北将象军主帅早已带着四千人马，除一位渡劫修士以及两位结丹修士在郭伯约处外，精锐尽出，在宽广的大地上绕了近百里的大弧，全速往山青城扑去。

山青之意取自一首落魄诗人的长诗，那诗人据传原是富家子弟，后因早年父辈与人结怨，错手杀人后引来十年后仇家灭门，他流落至山青城的一间名不见经传的酒肆，借酒消愁，愁至最后，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以“南山南山山在南，山青山更青一山。”打头，对墻泼墨，字迹苍劲有力，诗不见“哀”字却处处是哀，不见“愁”字，句句见愁，当晚诗人醉死接头。那间小酒肆后因此诗而一夜富贵，成了城里客源最多的酒馆，多是名门文士，小酒肆也改头换面成了典雅的酒馆，那面破裂已多的墙仍得保留，摆在最好的厢房内，只是诗已不见三分一，其起因是原来酒肆的伙计拿布擦去，图个干净，成了当地文人的一大撼。

而面临天魔宗来犯，那面墙也自然被掌柜带往北部逃难，不仅是那家酒馆，城内绝大多数百姓已撤至北部，在敲定弃中守南战略后，中部大抵没多少百姓了，皆往北部迁去。

四千余人马火速迈向山青城，高连明仅在途中休息过半个时辰，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的道理已熟捻于心。

当日，四千余人马兵临城下，攻打山青城北门，山青城守军不足，不过八百余人，即便守将是兵圣转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局面，不到半个时辰，高连明帅军攻入城内，此战大捷，八百余守军被杀七百，俘虏三十二。

“剩余六十多人看来随主将逃了。”

在空无一人的街巷内，处处可见断壁残垣，添上了战后的痕迹，高连明吩咐士卒收拾残局。

尽管意料之中的战事大捷高连明并未急着庆功，山青被夺，敌方极有可能会马上派兵攻打，而郭伯约告诉他的应对策略是：夺城后立即飞信通报，若铜水城出兵支援，郭伯约便立即攻打铜水城，而高连明也要撤出山青城，若铜水城没有出兵，那江流城的伏兵便会支援，高连明要坚守山青，直到郭伯约领着黄坤虎军支援。

因此高连明立即唤来主薄带来纸笔，写下飞信，待他传出飞信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一直抑制的喜悦也渐渐涌上心头。

不知何时，远处城门燃起黑烟。

片刻后，四处城门俱起浓烟，滚滚不绝。

碎石遍地的街巷内，一位斥候慌乱跑来，带来一个让高连明心神惊骇的消息：

“将军，大事不好，整座城布满火料！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股敌军！”

高连明已面无人色。

远处，苏衿坐在马背上，抬手眺望燃起熊熊大火的山青城。

身旁一骑，那个当了女帝多年军师的陈亦指着山青城，笑道：

“看吧，我说了二圣女会把人送来。”

以他们为中心，是数千位士卒，黑压压一片，军旗在前，直指山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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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水城外，郭伯约已带军退到四十里，在他预计高连明已在路途大半，不可折返时，便下令退至四十里外，与黄坤虎军会合。黄坤虎军以卫晋暂领主将一职，他听到郭伯约前来的消息，便以为高连明行事顺畅，已夺山青，立即通知全军准备行军，自己带兵出寨迎接。

郭伯约来到寨外。

卫晋暂领主将，又是大圣女的心腹，二圣女被刺虽与其无关，但毫不影响他日后的锦绣前程，面对连核心都摸不着边的高连明下属，心里没多少敬意，但为免耽误军情，还是摆出平易近人的姿态，正欲寒暄一番，却听见郭伯约冷冷道：

“卫副将，请随我全军前往夏洺，火速行军。”

卫晋面色不悦，抱拳纠正道：

“本将暂领主将一职，已不是副将，至于行军一事，自不敢耽误，全军已蓄势待发，正……”

他忽然发觉郭伯约眼神讥讽，心中不悦更盛之余，又有些疑惑，只听见那位身材高大的谋士带着嗤笑的口吻说道：

“卫副将仍是副将，不过暂领主将一职而已，按规矩称不得主将，更何况你卫晋的任期已经结束了，更是名副其实的副将。”

卫晋大为恼火，正欲破口大骂，却听见身后士卒们的惊呼，他满脸疑惑的转过身，正想以主将名义压下那些士卒。

然而，当他转过身时，顿时噤若寒蝉。

那位白衣女子从人群中缓缓走来。

本该已死的二圣女亲自宣布摘除卫晋暂领的主将一职，以主将军牌下令：

“诸位，江流城的伏兵已被引出，全军火速前往夏洺，不得有误！”

唐伊看向郭伯约，后者单膝下跪，抱拳哭咽道：

“高将军以已身为饵，引出伏兵，只为天魔宗宏图大业，他曾有遗书，请二圣女总领剩余人马，攻打夏洺，大破敌军，以敌军鲜血祭奠他在天之灵。”

说着，郭伯约从怀里掏出伪造的遗书，他跟随高连明多年，对其字迹了如指掌，上面盖上的将印，也是他偷来暗中该上去。

唐伊接过遗书，潸然泪下道：

“高连明高风亮节，仁义无双，我唐伊永不忘高将军之义，黄坤虎军亦永铭记于心，诸位，起军夏洺！”

那一日，军中盛传高将军义勇无双，是为当世良将。

而高连明的尸骨已在山青城里化为死灰，冷的不能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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