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北方天际处的那一抹浓重的黑云,胸腔仿佛在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我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窒息感还是不曾散去分毫。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在恐慌,但我不想去细究,如果我真的究出来是什么在让我感到恐惧,我大概会直接疯掉。
那就是格陵兰岛了。即使仅仅是在远处眺望,我也已经能嗅到从那块冰原上散发出的不详的气息了。我的目光不停在239和格陵兰岛之间徘徊,好几次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凝视着远方,我可以感觉到他丝毫没有退意。我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这么执着,如果我说不去,他恐怕会自己一个人上岛,看来我真的是别无办法了。
此时是凌晨,是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可天空已经被阴云占据,即使有太阳,我们也看不到。在风中,我终于听见了239的声音,他说:“你有没有感觉到空气中多了什么?”
我干笑了两声,连插科打诨都掩饰不住我的恐慌了:“我刚放了屁。”
他叹了口气,微微低垂下头,道:“认真的,空气中多了些不明物质,那些物质就是导致黑云不散和格陵兰岛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
“直觉。”他说得斩钉截铁,我却分明感觉他的面具悄悄转换成了第三形态战术视角,这时,他的语气中带了些许疑惑,道:“不明物质的成分是……Voidium,和Knathium?你听说过这两种物质吗?听起来像化学元素……”
我听到这两个单词,脸皮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将头偏向一边,道:“我都不知道你的面具还能分析这个?”
“不……”他的语气听起来比我还疑惑,好像人生头一次质疑那块和他形影不离的铁皮一样,“它在主动提示我……等等!……糟糕。”
“怎么?”我看着他深吸了口气,面具自动变回了默认形态,饶有兴趣地问。
“Vo、Kn的含量过高,战术视角被禁用了……嗯?Vo?”说着,他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着我,“你说过Vo代指首领吧?”
“我……有吗?”
现在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我在打着哈哈撒谎,更别说239了。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被削弱了,而是问道:“Vo代指首领,Kn代指谁?”
“你……你别问了……”
“难道,Kn代指的是你?”
“不是!你不是知道我是铀235吗!”我慌乱地辩解着。事实上Kn确实代指的是一个人,但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丧心病狂到恐怖的人,这里没必要提它。我还是用老套路转移了话题,道:“说起来,我挺好奇你的面具从哪里来的,简直就是外星黑科技,你还有印象吗?”
他转身向船舱内走去,一边道:“你会奇怪自己为什么有胳膊有腿吗?”
“咦?!”我跟着他一路来到舰桥,开着脑洞,也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随口胡扯着:“难道从你有记忆开始,这面具就跟着你了吗?”
他调转了航行,开始向西北偏北方前进,还稍微提升了航速,看来他是打算从西岸登陆了。
“嗯。”他轻声应了。
“那……你真的就没想过这么黑科技的东西是怎么来的吗?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做的?”
“我并不知道它可以被称为黑科技,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他突然看向我,道,“面具是Knathium合金材质。”
我沉默了,过了好几秒才笑道:“你开玩笑的吧?”
“这可不是玩笑,如果你想,我们可以调个头,让你看看战术视角给出的信息。”
“等一下……你那个战术视角到底有多少功能?”
“也不多,主要提供战场分析,必要的话可以联网看看视频。”
“后面那个功能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真想看看那个第三形态到底是怎么个视角,AR投影?不过这样一来,他说面具是Knathium做的我也信了,毕竟Vo和Kn能做出这种神奇到不科学的东西一点也不奇怪,但这样的话……239怎么会有Kn制的东西?想到这点更让我不寒而栗了。
天已破晓,蕾娜号已进入巴芬湾。从巴芬湾到格陵兰岛的路非常难开,远离岛屿的海域上全是大块的浮冰。那些浮冰全部呈现出一种淡淡地粉红色,如果头顶上没有压抑的黑云,这看起来肯定很浪漫,但现在在我看来,只觉得诡异万分。
我们没有再往内陆开,否则的话很容易将船冻住,到时候不好开出去。我们测试了温度,时间0812,格陵兰岛外围是刚刚好的0摄氏度。这是个很反常的数据,现在是九月中旬,就连萨维斯维克(Savissivik)平均下来也只有-1摄氏度而已,我们现在连格陵兰岛的边还没摸着,就已经是冰点了?难道全球核爆之后,温室效应没了?还是地球要进入冰河时期了?不过幸好,我和239都不觉得冷,我一层单衣也可以活蹦乱跳。239最过分,往那一站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丝毫不受这冷空气的影响一样。这样也好,至少棉衣可以扔水里减重了。别问我们为什么不冷,我们也不知道,非要问的话,就当是衰变产生的能量阻挡了寒气吧。
这一去恐怕要不短的时间,我们整理好了装备,带了足够的食物和水。这次我没带钢板45,而是信仰枪16鸽——M16A1。主要还是弹药问题,239除了那些远程重火力武器,只用突击步枪,而HK416几乎是他的标配了,416和45的弹药不是同一种,为了方便,我只好用16鸽了(其实本来想带小公主M4A1的,但想想HK416和M4A1的关系……比和M16尴尬多了,算了吧。)。其次,寒冷环境对枪支很不友好,我们带枪是以防万一,自然不会带太多弹药,更何况我也不相信格陵兰岛上会有什么危险怪物,这是科学世界好吗,科学世界。
确认一切无误,我们就下船前往格陵兰岛了。由于这附近大块浮冰很多,我们踩着浮冰就可以过去,而在前进的过程中,我看着格陵兰岛上那已经完全变成粉色的冰雪就咋舌,心里直叫前景不妙。
踏上格陵兰岛的时候,我看了看四周,空旷,寂静,虽然不时有风吹来,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我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失聪了,道:“接下来怎么走?你有什么头绪吗?”还好,听得见,我没聋。
239停了下来,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片刻后才道:“向东走。”
“哇……你是在跟着不明物质的浓度中心走吗?你是怎么感觉出来的?”我跟在他后面,踢着还不厚重的雪。其实我早就分辨出我们该走哪边了,比起他,我对那两种物质更敏感,我只是不想说出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想他来到这里,又怎么会主动带路呢?希望他最后在这里什么都找不到,即使浪费点时间也无所谓。我担心的好像并不是在那之后他会与我为敌,而是……我怕他找到我不想面对的东西?
他没有回答,似乎是根本没听见我说了些什么。我跑到侧边看着他,发现他在很认真地思考着。算了,还是不去打扰他好了,我等着看他一个不注意踩到冰薄的地方摔水里。我一边脑补着他浑身湿透的样子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原本还在偷偷憋笑,玩世不恭的心态却慢慢地被压抑取代了,明明不觉得冷,心中还是止不住地发寒。头顶上是浓重的黑云,脚下是颜色逐渐加深的冰雪,四周却是什么都没有,放在以前,我绝不相信这是格陵兰岛的景象,而我现在就站在这里,看着这块已经变得诡异异常的冰原。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现在已经不在地球上了,而是穿越到了什么异世界,马上就会冲出来一只面目可怖的怪物袭击我们一样。
在这种恶劣环境下行进其实是很累的,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脚下的雪变得厚重起来了,我们的速度终于受了影响,开始逐渐变慢。我们走了有七个多小时,也得亏我们体力好,要是一般人早就凉凉了。我已经彻底走懵了,连自己是不是在向东走都不知道,这地方的磁场很乱,指北针根本用不了,所以只能凭感觉。
我戳了戳239的腰,问:“这位老哥,你能确定我们没走岔路吗?”
“能。”他很简洁又很肯定地回答了我一个字,接着道:“还有,你能把你手中的伏特加收起来再说话吗?”
刚才路上走得无聊,我一边喝伏特加一边唱歌来着。239看到我从包里拿出一瓶伏特加时是想掐死我的,我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想都想得到他应该整张脸都扭曲了,原谅我现在想起来还是想笑。“别啊,我要是不喝,一会都冻起来了,太可惜了。你别打岔,你怎么知道自己没走岔路啊?你的感觉真的有那么好?”
这时,他侧过脸给我看了看他的面具,我这才发现那面具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第三形态了。第三形态和默认形态的差别不大,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眼睛的部位会闪过一丝光,至于什么颜色……看他心情,调的是什么主题色调吧。我刚想说话,就听他道:“我只说战术视角被禁用了,没说离线模式不能用。”
“我靠……挂比!”我骂了一句,又是一口酒灌了下去,道:“那你的面具需要充电吗?要是突然没电了那就好玩了。”
他终于肯和我扯淡了,估计也是走得太无聊吧:“光能驱动的。”
“我靠!大挂……”
我话还没骂完,就听脚下一阵沉闷的“轰隆”声。我和239同时停下脚步,望着那已经变成深紫色的雪,不敢轻举妄动。轰隆声响了有十多秒,我们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雪地上,生怕错过什么动静。就在我按捺不住,要拉他赶紧走的时候,突然一阵巨响,我们周围十多米范围内的冰雪全部开裂凹陷了下去,还不待我反应,我们已经摔了下去。
这一摔实乃猝不及防,我还没嚎出声,全身一凉,竟然落进了水里。这可糟了,我不会游泳啊!由于摔下来的冲击太大,我整个人全部没在水里,扑腾半天也浮不上去,灌了一肚子水。我凭感觉知道这是条地下河,水流还很湍急,被冲走的过程中我的脑袋不停撞到河床的石块上,撞得我眼冒金星。别说稳住自己身形了,我连保持清醒都难,我再呼吸不到空气,恐怕真要去找阎王爷哭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歇菜了的时候,有人从上面拽了我一把,将我脑袋提出水面。想都不用想,肯定是239,我抓紧机会猛地深吸了两口气,就感觉他拉着我游到岸边,又将我拖了上去。我趴在他身上直喘气,咳了半天才把肺里的水咳干净,只觉得鼻子里一股咸腥味,还有温热的东西顺着我嘴巴淌下去,不过这里也没有光亮,我什么也看不见,管他是不是撞出血了,反正会好的。
我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他的面具,只好问道:“239?”
他一把按住我的手,虽然从位置来看很不对劲,道:“是我,别乱摸。”
我感觉自己被他翻了个个,又擤了把鼻子里的水,抱怨道:“怎么每次你都这么帅气?摔都摔不懵你?不公平啊。”
“谁让你总玩自由落体。”他将我撑起来,黑暗中我感觉他动作一顿,好像看到了什么。我知道他的面具不管哪个形态都自带夜视功能,于是问道:“咋了?我摔破相了?你不会想甩了我吧?”
“你头上有伤口,流血了。”
我听了,满不在乎地揉了揉自己头上发痒的地方,道:“嗨,多大点事,我猜到了,刚才我鼻子里还有血呢,你是第一天看我流血吗?”
“但是你的伤口没有愈合。”他说。
——————————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昨儿又忘更了。
Wasteland废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