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去格陵兰岛,我们也要有个确切的坐标。格陵兰岛是世界上最大的岛屿,面积总共有21万多平方公里,80%的区域都被冰雪覆盖,我们若是没有目标没有准备,那就是傻缺又作死的行为。
239将Siri完全迁移到了蕾娜希格比的系统中,让蕾娜希格比号几乎成为了一艘半自动式战舰,如果能拟人一下,简直可以当舰娘玩了,可惜也没深海栖舰给我们打啊……咳!又跑题了!重点是Siri连接了卫星,准备扫描后更新一下格陵兰岛的地形情况,结果发现格陵兰岛乃至其周围很大一片区域的上空都被一种紫黑色的云笼罩着,根本无法看清地面情况。那画面就像什么动漫截图一样,连我都怀疑是不是卫星出错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基本可以断定格陵兰岛上有大秘密了,我甚至可以肯定这是首领的手笔,因为我知道黑色和紫色几乎是首领的标志色,而我们也不用纠结具体位置了,如果真的去了,我们自然会知道该往哪里走,首领必然会给我们留下提示。但我这些都没和239说,那时我的心里还抱着侥幸,想着万一不是首领呢,别看我已经答应了239要去格陵兰岛,其实我心里还是抗拒的,如果有机会把他拉回来,让我断条胳膊我都愿意。
之后,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我和239花了三天时间将蕾娜彻底打扫了一遍,毕竟是两个人打扫全舰,还要检验设备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出问题的地方,三天时间已经相当迅速了。虽然这三天每天都是累得要死,不过看到焕然一新的蕾娜,感觉什么都值了。
239和我占用了舰长和副舰长的房间。在打扫舰长室的时候我突发奇想,甚至想跑去宜家搞一套粉红色的家具内饰回来给他换上,不过下场多半是开船时被239捆起来扔海里拖着走,一小时起步,不上封顶。然而我那一天都是笑着的,连吃饭的时候都在盯着239笑,看得他直起鸡皮疙瘩,问我又在脑补什么鬼畜的画面。哦,对了,我和239的吃饭时间是错开的,因为我很别扭,不想这么轻易地看到他的真容。一开始他也会逗我,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突然把面具摘了,多亏我反应快,一边骂着“239你有毒吧”一边及时闭眼闪避了他的攻击,不过多少还是会瞥到面具下的那张脸,虽然没有记住他的相貌,但每次回想起来,我脑子里除了“美到爆炸”这四个字,再也没其他东西了。
万事俱备,在确定没有纰漏之后,我们在9月20日早上从法国瑟堡港出发,前往格陵兰岛。我故意将航速设置为半速,算下来需要四天时间才会到达格陵兰岛,第一是我怕太快蕾娜会累,第二……能晚一天是一天,看格陵兰岛那样子,搞不好我们会死在那里……呿!我哪来的这晦气想法!239那么牛X,他会死我也不用活了。
在船上的日子很无聊,毕竟眼前除了海还是海,一般人都会感觉无聊。239不会经常在甲板上待着,他更乐意在CIC看看书。我倒不是担心他会晕船,如果他晕船,在我说偷船玩的时候他就已经告诉我了,我觉得他是不太想看海,难道大海会引起他悲伤的回忆?不对,他不是当自己失忆了吗?那难道是……这家伙怕水?这可太劲爆了!
我和239不一样,我喜欢整天在外面看海,喜欢看船驶过后漾起的浪花,喜欢看风拂过后荡出的水纹,喜欢看落在海面上的阳光,一看就是一天,连239都说看我这样,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启航第三天的黄昏,太阳已经只剩下一半都不到了,我亲眼看着西边天空上并不厚重的云从白色变成粉色,再变成橙色,最后变成火一样的红色。239难得地从船舱中出来了,可能是我看海看得出神,连他在我旁边坐下都没察觉,直到我看着夕阳的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在地平线,才长出了口气,注意到正在凝视着我的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而且你不是怕水吗?”我这样问着。虽然知道他不晕船,我多少还是怕他吐出来,或者站不稳摔水里,不知道他会不会游泳,反正我不会,而且他不知道这一点。
他很自然地坐在那里,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自然:“你这几天没来烦我,有点不适应。”
我一听就笑了,不由自主地去摸他被海风吹起来的银丝,轻柔地仿佛随时都会从我指尖溜走,抓也抓不住。“你这是吃大海的醋呢?”我一边笑一边说,“我还想给你放两天假呢。”
他看了我很久,却没有再说话,最终将目光转向了深幽幽的海上。不少人将夜晚的海比喻成怪物的藏身处,如果有海雾那就再好不过了,到处都是浓重的黑色,没有灯光,没有陆地,天气不好的时候连星星也看不到——所有恐惧皆源于未知,在我看来,却是“所有恐惧皆诞生于臆想”,人啊,永远学不会控制自己的大脑。
“你读过《老人与海》吗?”他突然问道。
“‘人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是,我看过。”
“你很像那个老人。”他说,紧接着又补充道:“我是认真的。”
我又笑了,因为我很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那是位老渔夫,出海八十五天才逮到一条大马林鱼,费了老大力气才把鱼杀死,挂在船头,结果还引来一群鲨鱼,老人拼了老命将鲨鱼一一杀死,那鱼也被啃光了,等他回家的时候,除了鱼骨和他自己,他什么也没带回来。
“如果是你,你也会那样做的,而且不像我,你会赢得很漂亮。”我道,“有些人会放弃希望,但你不会。”
“你也不会。”
我不意外他给予我这个肯定,但我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从今晚我看见他开始,我总在笑着,或许这证明我很开心吧,是因为他吗?我想是吧。
我没有告诉他,如果我将鲨鱼挨个杀死,那不是因为我的求生欲,而是因为我不会认输,不会放任自己失败。我可以战死,但我绝不会战败。绝不妥协,绝不认输,绝不归降。
“‘人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这不就是你吗?”他幽幽地道,似是在感叹。我突然记起在旧大会堂那次被他掐着咽喉提在观众席上,估计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这大概是件好事,至少他可以看清我就是这么个欠抽的家伙。
我故意转开了话题,道:“你一说这个,我一直觉得这句翻译得不好。原文是‘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翻译过来是‘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无法被击败’,这样才对嘛。”
他当然意识到了我是故意的,却还是道:“你在秀自己会两国语言吗?”
“错,我不止会两国语言,我八国联军语言都会。”
“幸亏现在当事国不在了,否则你可能会被枪毙。”
“噗……”我嗤笑一声,也不再继续这明明已经是末日却还被算作敏感的话题。其实我早就不在乎了,但有人会在乎,我知道谁会在乎,但239不知道,他忘记的东西比我还多,而且他没法再想起来。
整个战舰只有我们所在的这一块亮着灯,在这黑暗的海面上犹如灯塔一样醒目,不知会引来什么东西。无所谓了,那样不是挺刺激的吗?
“我去拿瓶伏特加来。”我说了一句,就要起身去船舱里。他叹了口气,道:“又喝酒,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做了什么吗?”
我记得,当然记得。上次,也是第一次暴露自己是个酒鬼的事实时,239被我用“摸底”为借口灌了半瓶下去,结果就是我被他用针线又缝了一遍,我可是硬生生被他捆着挨缝,也算是自作自受。最后他还在我旁边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看我那副惨样,他竟然还笑了,甚至拿我的手机拍了照。239这家伙,别看他平日里清清淡淡一副佛系样,鬼畜起来比谁都可怕。我早就看清他骨子里流淌着抖S之血了,甚至不用我调教,但要让他进入状态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当然不能用酒,伤他身体,要用脑子,智斗。
我翻了个白眼,道:“我喝,又不给你喝,你要想喝点什么,我给你弄壶蜂蜜柠檬汁去。你也别怕我酒后乱性,这点量可灌不醉我,大不了把我关厕所里去,对付我你有的是办法。”
他无奈,只好任我去了。其实伏特加没在列表之内,是我偷偷运上来的,等他发现的时候,船都开出去半天了。他甚至发现我带了一购物车的毛绒玩具回来,问我脑子是有什么毛病,我说看Costco的独角兽挺好看的,挑了几个还算完整的,没忍住就带回来了。幸好他没把毛绒玩具都扔出去,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甚至留了一只独角兽在他的舰长室里。我说要是他的头发也像独角兽的鬃毛一样是七彩的就好了,我确定他当时听到了,因为我看见他肩膀抖了一下,然而还是硬装作没听见糊弄过去了。总有一天我得把他头发染成七彩的,把他整个人都镀成七彩的也行。
没过多久我就回来了,他看我真给他带了一壶蜂蜜柠檬汁回来也是笑了笑,说谢谢。我说要是我一个人喝酒你喝风也怪不好意思的,喝白水又没意思,就给你现榨了点出来。我知道他喜欢喝蜂蜜柠檬汁,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但我就是知道。
烈酒里面我就喜欢伏特加,中国的老白干也不错,但是没伏特加纯粹。我喜欢纯粹的东西,一口伏特加下去,除了酒精还是酒精,没其他乱七八糟的味道。可我偏偏不容易醉,那从嗓子烧到胃里的感觉也不错,等到那火烧一样的感觉快没了再灌一口,我能喝到这船开到格陵兰岛。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750毫升一瓶的伏特加少了三瓶,不过我也不心疼,酒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喝的吗?再说了,我囤了好几箱呢,一多半都被我藏第四间船员居住舱了,别告诉239,我怕他趁我不注意都倒海里给鱼喝了,多浪费。
最后239不让我喝了,明明我也没发酒疯,他就不让我喝了。实际上我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口一口地灌酒。当第三瓶见底时,他直接夺过了剩下的两瓶,说我要是再喝,他立刻把这两瓶扔海里,顺便把我藏在第四间居住舱的伏特加通通用来擦船。我一听,好家伙,原来这人知道我囤了好几箱酒啊,没办法,只好乖乖服软。
不过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我臭不要脸地要和他挤在一起睡的时候他没拒绝。幸好舰长室足够大,被我重新布置后,硬被塞了张大床,那叫一个舒服,第二天也不用早起,想睡多久睡多久,太幸福了。
在我装睡顺手抱住他的时候,我悄悄睁开眼,看到他已经抬起手想推开我了,结果落手时却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在心里本来是想笑的,可是笑不出声,我只能装作自己睡着了,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而我睡着前想的是,如果这世界上还有笨蛋,那239一定首当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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