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声,一男一女一猫的影子缓缓在地面移动,还有几只灵燕飞在半空,保持着警惕。
此地都是枯枝败草,砂砾土石,时间近乎消磨了这里遗留的一切痕迹。而恰恰是这种表面的安逸,才更让人心惊胆战。死一般的宁静牢牢扼住彼此的咽喉,让人近乎喘不过气。少年心中知道——先祖设下的考验,绝非轻而易举的事情。越是宁静的表面,也许潜藏的就是暗无天日的暴雨。
瞬息间,前方亮起一道光。二人紧张地往前看,才发现是从一角断石壁发出。看样子,似乎曾是一间平房,只是早被风沙磨蚀得不成样子。
二人用剑小心翼翼地挑开墙角,残破的魔晶悬浮空中,一道光影从中透出。
眼前是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男子,右臂夹着一本书,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圣经。他有些庄严肃穆,眼神坚定有力,散发着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十字架折射出神圣的光辉,一脸虔诚地祷告:“愿上帝宽恕我们的灵魂。阿门。”
——不得不让人感慨:哪怕是岁月,也未能泯灭他的信仰。
不过,他的眼神明显有些茫然空洞,道“我只记得自己是一位神职人员,在疾病泛滥的时期四处慰问病人,见证人间疾苦。我好像有一个家,后来……”
说到这,他的身影变得有些暗淡,欲言又止,再也回想不起来什么。
“这是一个记录魔晶,在这个神职人员身边忠实地记载着他的事迹,不过时间实在太久远,你看上面都有些裂痕了。把它带上吧,指不定能给我们什么提示。”少年点点头,将它装在了专门的容器中。
少年少女继续着自己的旅行,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空荡荡的尘埃中。少年突然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回过身子看了看。
一块长长的灰暗石头立在那,中间较细,如同不规则的圆柱,两头勉强呈圆形,就好像两个不规则圆球嵌在了不规则圆柱的两端。这种形状的石头确实有些古怪,不太是自然能够形成的,远远一望竟有点像小杠铃。
少年停住了脚步,不由得走上前看了看,总觉得它好像是自己生活中见过的什么东西,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他皱了皱眉头,从包中取出专用的护具,仔细地观察起来。观察中,他的视线不自觉的看到了自己的手臂——这倒是比自己手臂粗大不少。刹那,少年的面容僵住了,急忙把这块石头往旁边一扔,如避蛇蝎。
“怎么了,”卡黛娜担忧地问道。
“见鬼,”他甩甩手,有些惊魂未定,“难怪我看样子好像有点熟悉,这分明是一节骨头,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手骨还是腿骨”,然后狐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腿:“不过好像比人的大上不少,不像是人身上的。”
这根被少年扔开的的骨头滚动着,骨碌碌的溅起了砂石,露出了下面的埋藏物——有块弧形物从泥土中探了出来。少年不愿再用手去触碰,动用起魔能,操控风将下面的尘土吹开。原来这是一具牛骨,保存的还很完好。看起来像是侧躺着自然死亡。
枂桦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这具完好的牛骨,觉得有些蹊跷。
“感觉有点违和啊,说不出来的奇怪。”少年再次看向四周,有些疑惑
“怎么了”卡黛娜问道。
“这具牛骨未免保存的太好了,若是正常情况也没什么”
“可从周围的残留建筑来看,这里分明是古西欧的小镇。本来街上出现这么一头活牛,并不奇怪。毕竟在古代,牛是食物,也是重要的农业工具,可能要耕田用。”说着,枂桦的目光锐利起来。
“问题是,活牛死在街上,尸体却完好地保存到现世,这就太奇怪了”
“这种牲畜的结局要么是病死,为了防止瘟疫传播肯定会处理掉;要么沦为食物,尸体变成一堆碎骨;要么可能是受重伤死于不测——无论怎样,尸体都不会完好地留在街上。但你看它的头骨还有个鼻环,明显是耕牛,就排除了后世野牛经过这里死亡的可能。设身处地思考一下,在当时,它怎么会这么完好地死在街道却无人看管。”
少年眼神犀利了起来,警惕地看看四周,觉得这宁静的地方,更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了。而一旁的少女倒是美眸闪烁,觉得他竟然有那么一丝——靠谱?
二人继续往前走,愈发地警惕。突然,脚下的灵猫变得有些警觉,“喵喵地”提醒着什么。这让两人立刻绷紧了神经。
小猫蹑手蹑脚的靠近一个地带,示意着两人打开一堆碎砂砾。
二人清理完毕后,都不由得一惊:
一副灵柩悄然地摆放在他们眼前。不过风一吹,瞬间就化作齑粉。三具尸骨杂乱无章地积压其中,像是随意堆放的货物般,有的头朝下,有的头却对着另一具尸体的脚——这是对死者极端不敬,而且两三具尸体挤在一个灵柩本身就很古怪了。
此时,少年盒中的水晶一阵晃动,映出一片光。眼前出现了牧师投影。
“我好像想起来了,他们曾是我祝福过的一家三兄弟。感染疾病后,其身上的腹部和股沟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肿块,然后遍布全身,变成了一片黑紫色。任凭他们痛苦地哀嚎,人们,甚至他们的家人离得远远的,仅是投去畏惧不安的眼神。”
——“只有我愿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冒着传染的风险去接近受难者。”
“可惜,他们终究没有熬过去。在恐惧的支配下,被人们草草处理,甚至都没有下葬,任凭尸首腐烂,鼠食鹰啄,不得安息。愿上帝宽恕我们的灵魂,原谅我们的冷酷,给予无辜之人安眠。”
光影中,他双手交叉握紧做起祷告,一脸虔诚,然后在自己的胸前画起“十”字。
言罢,光影消失,水晶顿时失去了光泽,掉落到少年掌心。
枂桦卡黛娜沉默了片刻,觉得压抑非常。在古代患上不知名的疾病往往会受到人们的歧视和畏惧,也只有家人会不离不弃,可这三具尸骨甚至被亲人唾弃,实在有些可悲。
——放眼那个愚昧无知的年代,也只有虔诚的朝圣者,坚定的信徒才能抛下恐惧,给予饱受折磨之人一线希望,这倒是动摇了少年对古代西欧神职者的成见:一群虚伪的神棍,压抑人性的衣冠禽兽。
——也许大部分的确如此,但依然有一部分真正的信徒践行着心中的信仰,一步一叩首,顶着漫天黄沙,踏上天路征程,以自己独有的方式为浑浑噩噩的浊世招来一线曙光。
他想到这,情不自禁地轻轻握紧了这块看似平淡无奇的石头,觉得有了几分沉甸甸的重量,那是——信仰的重量
少年叹了口气,用魔力凿出一个简单的坑,将三具尸体埋下。一时间尘土弥漫,与凝重的气氛融为一体。
“你倒是有心了”,少女静静地注视少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赏。
“走吧,顺手而为的事,其实没毛用,算是种哀悼吧”。他挥了挥手,驱散了周围的黄土,随着少女一同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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