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午。
延霜这个宿舍的住户一个一个的失踪,从客居此地四人,到安明夜,昨日,托灵也联系不上。
原本凌忻持放松态度,毕竟延霜也曾数日不归,然而此次事出异常,她们根本不敢踏出房门一步,也不想。
直白说来,校园内的一千多名女生,大部分已经惨遭毒手,离开了纯真也离开了东亚四中,短短四五天,众多人作鸟兽散,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校园。剩下的人都蜷缩在房间,丝毫不敢松懈,若不是当时错过了时机,她们也早该逃离此地。
长时间没有修剪过的地面,杂草丛生,不可涉足,一片颓圮。本来的景观此时也扎眼。
延霜还记得,那些被关在郑重华家里的少女,如果那是为了消除威胁,那么这桩事又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一千个人里有一千个敌人,或者错杀一千不留一孽。
「郑前辈?」最终,延霜给郑重华电话。
「延霜?!」那头的声音异常欣喜。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冒犯了你,我的确是无辜的,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回去吧。」
「延霜,你在……说什么呢?我……」郑重华体温骤降。
「学校里的女生们可是已经被欺负的够惨了,您总得给个说法吧,我还记得您跟我说过,您抓到的间谍有八十多人,但是,学校里的一千多人,您也打算杀之而后快吗?」
「您怎么知道我杀了那些人?」
「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们是被暗杀的,你听过说……」
「别说她们不会信,现在的我,也是不太敢再相信前辈一次了呢。」延霜直接打断郑重华的话。
「现在,求求你,让我走吧,我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多一秒了。」
「当……当然了,我也没说过,不让你走之类的话吧?」
「那么,我即刻出发。」延霜当即挂掉电话。
「郑重华没有反对,我们走吧?」凌忻穿上大衣,把一对刺剑藏进去,其余的东西没有多带,此时的首要任务正是逃命要紧。
本来要面对的是一个无声无息吃掉几十人的怪物,到现在升级为短短几天吃掉上千人的野兽,凌忻即便费劲浑身解数也只无为而终。
大门匡的一声紧紧合上,二人匆忙来到校门口,对于充斥肮脏回忆的地方,也不需要什么留恋吧?就这么走掉也是没关系的吧?就算里边剩下的那些人通通死无葬身之地也只是感慨一句无能为力了吧?
「你们两个,停住!」郑重华的右臂从阴暗的小巷里钻出来,他等候多时,奈何慌忙的二人并未发现。
「我们队长只说过,放延霜走。」
「厉害,这么说来,这些都是你们干的。那么你敢于承认你和郑重华的关系,是有让我们都留下的自信吧?」看着曾经见过的服装,凌忻迅速抽出双剑。
「凌忻姑娘请不要紧张,我没什么恶意,请你听我说完。」右臂悄悄握住藏在衣服下的刀柄,后退两步。
「世事变了。」他抛出这句话,对面二人面无表情。
「我的队长是签订东亚联盟的主官,也就代表着,日后在东亚,他说一,别人是不能随随便便说二的,所有人。」
「……」
「在你们离开之前,我希望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误会,我们之前抓捕的人都是对我国有害的人,而且,我们绝对没有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我可以发誓。」
「够了,你想得到什么?」延霜打断他的话。
「跟我们说话至少要有诚意吧?你这样遮着脸,我们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我仅仅为队长效力。仅此而已。」
「……」双方再次陷入沉默。
「我……我和你去,去找郑重华。」
「我和你一起!」
「不行!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也不能连累你。」
「我……」凌忻紧紧抓住延霜。
延霜微叹,伸手堵住凌忻的嘴「你暂且回洛阳,很快,我也会去找你的。」延霜贴着凌忻耳语道。
凌忻偏过头,最后看了延霜一眼,然后飞速地向南去。
「好吧,我和你走。」
可是延霜走了两步,郑重华的随从依然凝视着她,意味深长。延霜捂着额头「什么?」「你刚才……哦!」随从话说一半,延霜一掌斩在他的脖子上,此人当即不省人事,俄尔气绝。
郑重华尚在办公室,即将进行的战争还不至于让他分心,但是一个单于延霜却足以让他心急如焚,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右臂被延霜杀死,恐怕他的表情会更好看一点儿。
笃笃的敲门声从远方飘来,郑重华连忙看向门口,他想要确定那声音是否真实。
又是飘忽的敲门声,这一次,虽然声音上摇下晃,郑重华听清了。
「我去开门!」叶芙尼小跑着过去开了门。
「大人您怎么来了?!」郑重华听到一声惊呼。
「你是谁?」来者仿佛并不认识她。
「我就是,我就是,那个那个,我是被您创造出来的啊!您……不记得了吗?」叶芙尼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定定地看着延霜。
「唉,我当然记得,郑重华呢?」
「郑重华先生把我放了出来,现在是我的主人,他叫我叶芙尼,哦,他正在里边!」叶芙尼给延霜让开一条通道,郑重华正在办公桌后自顾自紧张。
「最近这些事,你无论如何也要好好交代吧,不然,即使我离开了,也一定会不安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我发誓!」郑重华举起右手,和他的右臂如出一辙。
「嗯,刚才也有人这么说了。」
郑重华才想起来,他的右臂随从出去找延霜,按理说该回来了。
「你怎么证明?」
「最好说的一点是,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我肯定不可能几天就陷害一千多少女。」
「住,住口!你这流氓。」延霜脸颊绯红,把头别过去。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虽然不能证明这事不是我做的,至少我还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找到行凶者洗脱我的嫌疑。」
「……」
「我需要你和叶芙尼的帮助。」
「你还好意思让我为你办事?」
「这之后,我就带你去见你的父亲,不管你帮不帮我,等我把这件事处理好,我一定会帮你的。」
「你还知道多少?!」
「并不多,但是我是诚心诚意的。」
「……你说吧,现在我要干什么。」
「明天,法国来的一批人要在安墟市举办一场宴会,我得知兰米丝罗在那儿,于是我就感觉很奇怪,我学校的老师,为什么会失踪半个月后突然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简而言之,我很怀疑这伙儿人的动机,你也知道,这里离北京仅仅五十公里,上级给我的任务是保证北京周围的治安,再往里我可管不着,这里的话,我还是要出一份儿力的。」
「嗯,我当然知道,自从看到你对那些关在地下室的少女的无耻行径之后我就明白了你多么尽心尽责。」
郑重华哑口无言,挥挥手让叶芙尼带她到更衣室试明天要用的衣服。
「前辈你就让我穿着这样的衣服好勾引人吗?」当面无表情的延霜穿着蓝色的旗袍走出来,郑重华的视线便再也难以挪动一毫。
就连目光也这么有侵略性……
「再这样看下去,我可不帮你了!」
「哦……对不起。」
「好……好了,快点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吧,学校现在已经不适合生存了。」
……
强行压抑下内心冲动的郑重华安顿好延霜后,坐在办公桌后长吁短叹起来,他刚刚得知自己的左膀右臂都没了,这不仅让他失去了健壮臂膀的力量,也让他丧失了视听力。
「主人?主人?」最终是叶芙尼喊醒了他。
「怎么?我睡着了?」
「是的,主人,有人给您打电话了,他说他是您的老同学。」
「把电话给我,喂?我是郑重华?」接过叶芙尼递来的电话,郑重华打起招呼。
「重华,你还记得空谷泷秀吗?」
「泷秀?我的天哪,真的是你?咱们有好久没有见过面说过话了吧?」
「你记性不差,七年过去了,不过两年前我可看到过你,你签订东亚条约的时候很硬气啊。」
「行了,你这个行踪不定的家伙,上了一年大学就不见了,说不定现在正在东京都知事的大椅上坐着吧?」
「太低估我了,唉,先不说这当什么的,我这边有个华侨小家伙托我帮他找一个人,我想来想去,在中国认识的人里也就你最能干了,怎么样?」
「谁能使唤得动您大人,您说吧。」
「他要找的人叫单于延霜,应该是个白头发的小姑娘。」
「延霜……」
「怎么?你知道她?」
「不……虽然不知道,但是靠我的能力,应该很快就找到了,你让他放心吧?」
「行了行了,找人告一段落,我最近啊,去到你们的清华游了一会儿,看到那些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真是自惭形秽,你当初也是,明明是北京人吧,怎么会考到那样一个破大学,跟他们一比,我感觉我们都不用活了。」
「哦,你来中国也不说看看我——什么不活了,你看我现在还好好的,你肯定也不赖吧?」
「你可是忙人了,我还散着呢。」
「泷秀你现在不会还是那几件衣服一直穿吧?」
「合身有几件就行了,我又不是脏人。对了,我妹妹去中国了,希望你帮我好好照看她。」
「行啊,那我肯定尽心尽责,她什么时候来?」
「算起来也去有一段时间了,就是那个Y——唉?稍等,我这里有点情况。」空谷泷秀挂掉电话,郑重华只听到一个模糊的发音。
放下听筒的一瞬间,郑重华瘫在椅背上,一动也不想动,任叶芙尼给他揉肩捶背。
「唉,主人,刚刚这个新闻播报说东京湾发生了九级地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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