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丁质

萝妮带着伊诺克回来，少年肩上扛着两大麻袋的螃蟹、虾以及其他甲壳纲动物的壳。

时值正午，这是最后一趟，往返十几次加上马车运送才将这些东西搬到郊外一处僻静无人的所在，除了大量的蟹壳还有此前搞来的酸、生石灰和四个大陶缸。

原本还需要大量清水，不过这旁边就是小溪，省去不少麻烦。

“把螃蟹壳拿到这边，少年，今天搞不好要忙活一整天呢。”

她只手举着大缸放在地面，伊诺克扛着蟹壳袋子过来将其打开，萝妮把里面腥味浓重的海鲜壳统统倒入缸中。

“萝妮，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从几天前少年就对萝妮的奇怪举止不明不白，问她也不回答，今天这些古怪的要素齐聚一堂，她总算该有所表现了不是吗。

少女不作声，只是跑到马车上抱着硫酸的大桶跳下来。

“解释太麻烦了，你就理解为某种炼金术吧。”

萝妮皱着眉头，硫酸溅出来搞不好会弄坏衣服。

“少年，你离远点，这可是危险品。”

这个年代制备的酸都是稀酸，浓度不会太高，这倒正方便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萝妮一边说着一边掀开盖子，将大桶硫酸倾倒入缸中，肉眼可见地，甲壳中的碳酸钙迅速溶解，螃蟹壳很快小了一圈。

伊诺克瞧着萝妮不明所以的举动也不敢靠近，硫酸的威力他听说过，而萝妮刚刚又言明要施展炼金术，难道她还真的无所不知，连那种神秘的技术也有所涉猎。

而萝妮清楚，这可不是什么炼金术，只是简单的化学罢了。

虾蟹甲壳的构成成分主要是什么？

大量的碳酸钙、油脂、其它有机物和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甲壳素，也被称为几丁质。

她所需要的正是后者。

现代社会中，甲壳素的应用极广泛，工业可做染料、纸张和水净化。农业上可配置杀虫剂，拿来养鱼虾也未尝不可，作为化妆品还有护发保湿的效果，隐形眼镜、人工血管中也有它的成分。

更神奇的是，甲壳素有加速伤口愈合的作用，甚至被单独作为一种创伤后的快速恢复剂来使用；除此之外，它还能够用来做食品添加剂，其功用为“防腐”。

没错，萝妮想利用的正是这一点，甲壳素具有天然抑菌功效，广谱抗菌率极高，90%以上的常见细菌在甲壳素纤维上均不能存活，不仅纯天然，且毫无毒性。

将虾蟹壳捣碎，在硫酸中浸泡二十分钟后，用陶制的瓢将它们小心翼翼地舀出，置于另一个大缸中，向这个缸加入过量生石灰和水，一是借碱性除去残存的硫酸，二是通过皂化反应除去其中剩余的色素、蛋白质和脂类物质，之后再捞出放入第三个缸中加入大量清水反复洗涤，正常的步骤还应该加入高锰酸钾与硫酸氢钠用以除去剩余的色素以制备纯净的白色甲壳素，但这个年代搞到那两种东西可不容易，何况萝妮也不追求美观，能用就足够了。

她在模仿工业制甲壳素的步骤，土法制造的甲壳素并不纯净，颜色也没正品那么洁白，还带着一股海鲜的腥味，但她的确成功将这些粉末中甲壳素的含量提升至百分之八十以上了。

这些步骤她可不敢让少年参与，用到的危险化学品太多，万一把他给烧出个好歹来怎么得了，因此一整个下午都是萝妮在忙活来忙活去，伊诺克只能在一旁看着，直至将十多麻袋的甲壳统统消耗尽，又把用过的浑水全部倒入小溪里，这才招呼起一旁盯着瞧了半日的少年。

“伊诺克，你过来替我。”

萝妮抚着额头。

“要累死了……”

她躺着靠在一旁的大树下休息，叫少年把成品从最后一个缸里捞出来，经过大量清水洗涤，缸中溶液已几乎失去腐蚀性，把它们取出，又在萝妮的吩咐下将这些灰不拉几的东西砸的更碎，铺开之前准备的毯子，将碎渣置于其上，在太阳下曝晒。

今天的日头很足，少年将那些东西平摊后就和萝妮一样躲进了大树的阴翳中。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少年这样问到，他的好奇心愈发浓重了。

“这么说吧。”

萝妮的尾巴尖似手指般竖起来，在伊诺克眼前晃了晃。

“是能保持食物不会腐败的神奇物质。”

“不腐败？”

伊诺克觉得不可思议，他唯一知道的保持食物不腐的方法就是腌渍与风干，需要长时间晾晒与高浓度的盐分才行。

“能……保持多久？”

他已经不会怀疑萝妮的话，毕竟前例太多，他觉得少女不会信口胡诌，她总能做些常人料想不到的举动，最后还能巧妙地解决问题。

所以比起“为什么”，还是“保存多久”更值得一问。

“根据掺杂的量不同……加上除氧与密闭保存，一般的大麦面包应该能撑过三个月吧。”

这还是保守估计，因为没做过实验，究竟效果如何谁也无法断定，实际比这更好也说不定。

“三个月？！”

这对少年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夏末秋初天气尚未转凉，再结合这镇子滨海潮湿的气候状况，就算保质期最长的黑面包放不了半个月也会发霉，她却说凭那种奇怪的东西能让面包维持三个月不腐，这可能吗。

“你不信吧。”

萝妮对少年的反应倒没什么不满，一般人就是这种反应才对，她伸着懒腰站起来，接下来的两个月内还会看到更多这样惊讶的面孔。

物质上的条件已经满足，接下来要怎样将它创造的利益最大化则会演变为头脑战。

太阳快落山了，得把眼前的摊子收拾干净才行。

待彻底干透后再找了个石磨将它磨成细粉，等时机一到伊诺克就会知道自己的厉害之处。

“不信就对了，你要是就这么轻易就相信我的满足感可会大打折扣。”

她俯视着靠在树根处的伊诺克。

“天要黑了，咱们先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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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比较忙，没时间码字，存稿一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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