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海商护卫？（下）

那提亚地处大陆南端，地理上是极为重要的港口城市，从那提亚码头出海的航线可直达东洋群岛、南洋群岛和精灵之地艾露达梅尔，自古这些航线就蕴含巨额的贸易利益，然而除了精灵之地，海外千岛的风云一直变幻莫测，有无数个那提亚人都说不上来的势力在岛屿林立的大洋之上个立山头，据岛为盗，不仅劫掠过往商船，彼此之间也是战争不断。特别是复国战争全面爆发后，南部国境岸防空虚，无论是威廉还是诺萨里斯都难有余力应对海盗。南洋的海盗团据说已经暂时达成结盟协议，经常沆瀣一气，抢滩登陆抢劫沿海村庄，屡屡得手。甚至把年少的孩童抓走作为奴隶贩卖，狠毒可见一斑。

梅丽在几本书里隐隐了解过那提亚的海盗，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便是海盗防御装备，书里说海盗穿着的护甲往往由晒干后的鲨皮制成，鱼群和海盗聚集的南部群岛间的浅海栖息着为数众多被称为“鲨鱼”的巨型鱼类，这种鱼凶猛异常，皮糙肉不厚。鲨鱼皮经特殊处理后晒干，是制造皮革甲最好的素材之一，相比牛皮更厚实耐磨，重量和柔韧性上却占有优势，鲨皮制成的护甲尤其适合在海上近距离短兵相接里穿戴。因为接舷战中往往商队护卫与海盗乱战作一团，互相使用短柄刀剑挥砍。突刺类武器交战距离和海浪颠簸的影响难以发挥。而鲨皮甲厚实耐磨的特性，利刃砍在鲨皮上不仅难以一击砍穿，反而会犹如蹭到磨刀石般被盔甲“黏住”分秒，不仅白白消耗攻击者的力气，还会让对方有反击时间。虽然即使是鲨皮也难以抵御同一个位置的第二刀，可问题是在摇晃的甲板上想同时砍中护甲一个位置两次又谈何容易？穿鲨皮护甲的优势可想而知，偏偏海盗弄到鲨皮容易，大陆人弄到鲨皮可就难了。

担任商船护卫还要承担装备上的劣势，所以确实不是一般人胜任得了的，可巨大的贸易利益还是驱使大批信奉“高风险，高回报”的商人冒险前往。诺萨里斯宣布那提亚封港后，商人们要么做起了奴隶生意，要么投入了复国军的阵营。前者现在要么在监狱，要么出海跑路。

＊＊＊

“真是惊人，原来你是海商护卫。这么说你来自异国，是随商船来到那提亚的？难怪我们之前都没见过你。”小伙子道。

“吾辈确是海商护卫，但非来自异国。吾友曾告知吾，吾本就是那提亚国之武人。”

无名剑客的这个回答让所有人大惑不解。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这句话后半句的意思是：『我的朋友曾经告诉我，我原本就是那提亚人』。

这样的说法任谁听来都会觉得蹊跷吧？

小伙子疑惑的皱起眉，代表身边同样表情疑惑的朋友说：“勇士，你这个说法……似乎有点奇怪。”

“对呀，你怎么说话怪怪的？”

“很像东洋群岛的人，他们老是自称吾辈、在下之类的。”另一个小伙笑道。“我记得你在跟弗朗茨比赛时不是这样的。”

“唔……汝等对吾辈以敬语相称，吾辈自当行谦卑之礼……此为蕾莉安娜女士特意教导之事。”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说话突然奇怪起来是因为他们对他表现出崇敬？所以必须用自谦的语调说话？这位剑士未免也太拘谨了吧？

“我说朋友，你还是别这样了，这样说话很累的。”

“吾辈这样…也不算很累，蕾莉安娜女士教导吾辈离船后务必牢记礼节，万不能惹人讨厌……”

“哈哈哈哈哈！”

剑士像个孩子似的发言引起桌上小伙伴们的欢笑，有人借着酒劲亲昵的拍拍他背上的盔甲——看来这人也不是和看起来一样拒人千里之外的类型，相反性格还给人些“稚气未脱”的感觉，这和他高强的剑术实在大为反差。

“嘿，我们那提亚的百姓不兴你说的这些。说话的时候你就是你，我就是我，这样才叫礼貌。”

“原来如此。那么是我多虑了。”盔甲人郑重点点头。“明白了，我会按这样交谈，请诸位不要在意。”

“对了，你说的这个蕾莉安娜女士又是谁呢？”

“是我的一位朋友，近日里多受她照顾。”无名剑客说。“我不了解的东西，都只得请她……她悉心为我一一解答。”

说是朋友，可这个说法让人觉得蕾莉安娜反倒更像盔甲人的姐姐之类的角色。

而这名身形俊朗的剑士，怎么看他的年龄都至少超过二十岁，怎么说起话来给人的感觉还像个一切听长辈安排的懂事的小朋友呢？

“先不论这位女士是谁，你刚才说你本来就是那提亚人，可你怎么连说话方式都跟我们对不上呢？”小伙又随口问。

现在盔甲剑士又和大厅里的小伙伴们距离更近了一步。

莉莉娅偷偷贴近梅丽的耳边：“梅丽小姐，这个人好奇怪啊，说的话听起来有点幼稚呢。”

“…………”梅丽仿佛根本没听见女仆的话，应该是还在聚精会神的“窃听”邻桌对话。

这让莉莉娅很意外，她还没见过梅丽对这类坊间杂谈表露出这等痴迷。

“抱歉各位朋友，因为我忘却了很多以前之事，所以言谈让你们感到怪异了吧，是我失礼了。”无名剑客带着歉意说。

＊＊＊

此言一出又引起众人一番惊奇。

他说自己忘记了以前的事？

“什么？你忘了以前的事？这么说你失忆了？”

无名剑客叹了口气，用无奈的语气说：“正是，我因此十分困扰，这些年有劳朋友们费心照料了。”

“我一度身死，所幸得旧人友人搭救。然而与死神交换冥界归来的代价，乃是忘却从前的记忆。”

听到无名剑客的回答，酒桌上众人大惑不解，面面相觑。

“冥界归来？你是说复活？！呵呵，勇士，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我说的是实情。”

“这怎么可能？太玄了吧？能不能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小伙好奇万分的说。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样荒诞的话，大概会被众人嘲笑一番当做笑谈。然而无名剑客用诚恳的语气这么说，就让人不免心生疑惑了。

“无关紧要，因为我已不记得了。”剑客长叹一声，说。“当我由冥界归来，死神带走了我的忆数。现在的我不过一介没什么用的不幸之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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