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你想娶她吗？

“什么？！梅丽你能站起来了？！”我和贝利亚惊讶道。。

“嗯。”梅丽在推椅上看着我点点头。

“怎么回事？艾菲莉亚小姐？”

艾菲莉亚摇摇头：“不是的啦，只是在浴池里可以站起来罢了。”

原来只是在浴池里梅丽才能站起来，我心里一阵失望。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艾菲莉亚真的用什么奇招把梅丽的腿治好了。

“就算这样我也满足了。因为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只能坐在推椅上。”梅丽说。“不过好奇怪，为什么在浴池的热水里我就可以站起来走呢？”

“因为水有浮力，你在液体里受到的浮力等于撑开液体的总质量。”我说。

梅丽和艾菲莉亚奇怪的看着我。

“索菲亚告诉我的。”见她们表情疑惑，我道。

“她是谁？”梅丽警惕的问。

“我们军队里的制药师，懂炼金术，也会工程学。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听她和人聊天聊到造船，隐约记得这么个原理。”

她点点头，不再问。

“好啦~~~梅丽。我们回·家·咯。”艾菲莉亚兴高采烈的推起梅丽上路。

＊＊＊

回到红旅差不多已是睡觉的时间，贝利亚拜托莉露姆把梅丽连人带车搬上二楼，随后问我拿回了钥匙便去开房了。

趁这个时候，艾菲莉亚和我聊起了梅丽的病这个话题。那个叫爱乃的黑发小女孩也在。

“刚才稍微和梅丽聊了聊，看来她站不起来的原因不是她双腿没有知觉，而是她生了一种力量逐渐减弱的罕见疾病。”

“艾菲莉亚，你有办法治好她吗？”

艾菲莉亚表情苦恼：“精灵的治疗方式对梅丽恐怕没有作用。”

“不行吗……”我失望的叹了口气。

爱乃也靠到桌边：“什么？为什么？明明艾菲莉亚姐的药膏对我那么有效，你看现在一点都不红了。”

小女孩解开围脖，顺便把领子往下拉，我自觉别开眼神。

“我们的草药是‘复原’用的。爱乃你身上的伤疤不是你身体上本来该有的，精灵的药方最擅长治疗这种外伤。”艾菲莉亚想了想。“这就好比树木的枝干折断可以重新长出来，但如果这棵树从一开始就长歪……无论德鲁伊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让这棵树直立。梅丽的病也是这样，如果她是后天受伤造成腿脚失去知觉，那么用我们的伤药让经脉重新恢复就好。可是梅丽的病似乎是先天就有的……”

我明白艾菲莉亚的意思，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梅丽像一棵长歪的树，状况只会越来越糟。这样的事实实在残忍，我心里一阵难过：“那……梅丽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知道。”艾菲莉亚说。“她说自己小时候还能站起来，年龄越大身体就越没有力量，最好的情况是病情不继续恶化，那她可以维持现在的状态，但如果继续发展的话就难说了。”

“那……既然精灵的方法没办法治好梅丽，艾菲莉亚还知道什么可能可以治好她的方法吗？”

在我的印象里吟游诗人是个博学多才的职业，什么技能都会一些，即使艾菲莉亚治不好梅丽，至少也可能知道治愈她的线索。

“我会多多打听的，只要一发现线索一定立刻告诉莱伯特。”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线索。

“那个……”

“怎么了爱乃？”

“不，只是觉得梅丽小姐好可伶……”爱乃欲言又止。

“还有机会治好的嘛！也不用这么悲观，各位别让梅丽看到你们沮丧着的脸哦”

艾菲莉亚说的也是。

“好了好了，差不多也是睡觉时间了，不论有什么困难，总归是会被解决的。”艾菲莉亚拍拍手。“今天先休息吧，明天可能会更忙的。”

这时贝利亚也走下楼，见我们三个还在大厅，道：“床铺准备好了，各位随时可以回房休息咯。莱伯特，梅丽已经在房间里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他坏笑着看了我一眼。

“那么我回去了，明天一早我来接梅丽。”我说。

开玩笑归开玩笑，我不可能真的和梅丽同寝一室，尤其是还睡在同一张床上。现在回家，明天一大早来这里接梅丽回去才是妥当的做法。

“好吧。”贝利亚也没继续开玩笑，大概他也知道最后结果会是这样，而且忙碌了一天，又舒服的洗过澡，他现在一定也是倦意袭来的状态，果然他打了个哈欠，道：“那么我休息了，晚安，艾菲莉亚、莱伯特、爱乃，你们也早点睡。”

大概小狗狗莉露姆这时候已经在床上了。

“晚安。”我们三个在大厅里的人一同道。

＊＊＊

老板关上自己的房门后，艾菲莉亚和爱乃开始熟练的一一熄灭店铺四周木桶上点燃的灯火，不过艾菲莉亚她还留了一跟蜡烛在柜台上，柜台下正摆着白天父亲给她的那本书。

“艾菲莉亚姐也早点睡，别看书到太晚呀。”爱乃关切的说了一句，艾菲莉亚摸摸小女孩的头，她便上楼去了。

酒馆大厅里只剩下我和艾菲莉亚，艾菲莉亚找了张桌子，摊开书，放好烛台，准备阅读的样子。

“那我回去——”

我刚开口，艾菲莉亚一把拉住我的手。

“梅丽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她会很寂寞的哦。”

“呃……真的要我跟梅丽同寝一室……这有些……不合适吧？”

“呵呵~~~莱伯特不愿意的话，不如今晚就让我去把梅丽睡了吧。”艾菲莉亚笑到。

见我不言语，她又无奈的摇摇头：“唉，虽然想这么做，但梅丽已经名花有主，作为知趣的吟游诗人我也不能做这种不解风情之事。”

“名花有主？”

“芳心暗许。”

“什么跟什么呀？”我说。

“莱伯特，你想娶梅丽吗？”吟游诗人看着我的眼睛，问到。

“啊？”我不知道是第几次被艾菲莉亚搞得一头雾水了。“娶……你在说什么呢艾菲莉亚！”

“梅丽喜欢你了，你要是不想娶她，就别对她太好了，只会伤害她的。”艾菲莉亚平静的说到，仿佛是在陈述事实。

我哭笑不得：“梅丽喜欢我？怎么可能！我们才第一天见面。”

“一天不够吗？你以为女孩子喜欢一个人要花多久？你注意到了吗，只要没有人和梅丽说话，她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你看……不对，你注意不到的，莱伯特只要一看梅丽，她就会匆匆别开视线。”

“别开玩笑了，艾菲莉亚，这能代表什么？”

我否认着，但艾菲莉亚认真的表情让我心里有些动摇。

“莱伯特啊，我看不下去了。你再这样装傻我要为梅丽打你了。你是为了折磨梅丽才对她这么好吗？”

“你这是什么话？梅丽是格里芬家族来那提亚的客人，也可以算是我的妹妹，我对她好有什么不对的！”我有些生气的道。

“你想娶梅丽吗？”

“怎么可能！”

“喜欢莉塔姐？”

“……艾菲莉亚你知道的吧，我跟莉塔姐八成是行不通的。但娶梅丽什么的就更——”

艾菲莉亚沉重的叹了口气：“莉塔姐要在这里的话，你早被她大发雷霆的丢出店门了。”

“艾菲莉亚，从刚才开始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为什么在责怪我？我犯了什么错吗？”我莫名其妙的说。

“我在告诫你，不想娶梅丽的话，就别对她太好。”艾菲莉亚一本正经的说。

“为什么？你总得告诉我理由。”

“理由，你会想不明白吗？莱伯特，你这么聪明，只是不愿想吧。”

“…………”我皱起眉，思考艾菲莉亚要我想的是什么。

“为什么欧根领主要把梅丽送到那提亚来？为了让你推着她来到码头街边的一家小酒馆胡闹一下午吗？”

“你是说……”我按艾菲莉亚的说法思考起来。

“为什么是梅丽不是别的女孩？梅丽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腿脚不便？

“唔……”

哐！

在我低头沉思时，艾菲莉亚不耐烦地合上书，猝不及防砸向我的脑袋，还好她力道不重。

“梅丽是格里芬家族放给你父亲的‘人质’，你父亲想统一那提亚，而北方到处都是格里芬家族麾下的义军。”

“他们都在复国军的旗帜之下，欧根领主是我们的盟——”

“莱伯特，我再敲你脑袋一下信不信！联盟是在有敌人的时候才成立的，复国军的敌人是谁？还在吗？”

“…………”

“你父亲干嘛要取消贵族制？”

“是为了实现人人平……”

话说到这份上，我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即使是我，也察觉到其中的不对。

“格里芬家族是正经的贵族，你们……沃夫家族，被百姓讨厌，被国王流放，和土匪联姻——觉得我侮辱到你的家族名誉了吗？”

我摇摇头：“不，这是事实。但不论我身上的血统如何，我是沃夫家族的一员这点不会变。”

“我才不在意什么家族血统，在我看来人类都一样。我说的不过是那提亚百姓的看法而已。把贵族制废除，搞什么议会，沃夫家族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对吧？”

“…………”

毕竟，父亲是议长，塞恩先生是审判长，还剩商会会长和将军的位置空缺。

凭父亲的声望，让议会通过把这两个位置交给尼古拉斯和巴德尔，易如反掌。

“格里芬家族凭什么要放弃自己的贵族特权，接受你们颁布的议会制呢？”

“艾菲莉亚小姐，你是说父亲想……把梅丽的家族给……铲除？”我不敢相信的说。

隐约听到过他讨论此事，但这是第一次政治上的纷争让我产生真正的实感。

因为梅丽。

艾菲莉亚又拉起我的手，像是在安抚我：“事情的结果有很多，关键在梅丽。”

“梅丽是……格里芬家族送来的人质？”我道。

“欧根领主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莱伯特，你怕你父亲吗？说实话。”

“……实际上，有点。”

“他对你还是很和蔼的，连这样你都会怕他，别说其他人了。”

我屏住呼吸，小声道：“欧根领主害怕父亲会进攻他，所以把梅丽小姐送到那提亚来？是这样吗？”

虽然我心里答案已经八九不离十，可本能的不想相信的我还是希望艾菲莉亚能说出些不一样的看法。

“总不会直接说把梅丽送来当做人质，但梅丽身体……把她送过来不就等于欧根领主告诉你父亲‘我女儿在你这儿，她不会逃跑的’。”

艾菲莉亚没有否认，反倒直接证实了我心中的想法。

这样的事实令我一阵失落。

“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艾菲莉亚觉得呢？”

“莱伯特愿意相信我说的吗？”艾菲莉亚又重新把书摊开，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我点点头，等着艾菲莉亚指点。

“那提亚无论如何都会统一的，关键是看什么方法。第一，梅丽好好的呆在那提亚作为格里芬家族放在这里的‘人质’，接着你的父亲几天后会宣布复国军在北方的领袖欧根为共和国的元帅，和自己同级。至少在短时间内，那提亚会是和平的。”

“可是……这样梅丽也太……可悲了，而且和平只能短时间吗？”

“这取决于欧根领主的能力和野心，够大的话，和平不会持续太久。不够的话，大概梅丽会看着自己的家族会衰落下去吧。”

“那第二种可能呢？”我问。

艾菲莉亚长出一口气，道：“第二，梅丽没多久就因为急病或者意外死去，要么失踪也可以。总得有一个解决这个‘人质’的办法。接着要么你父亲先动手，要么欧根先动手。看莱伯特这么骁勇善战的，最后恶狼会击败狮鹫吧。”

我感到一阵寒意：“梅丽呢？”

“一旦战端开启，作为‘人质’的梅丽就不重要了。如果她早点死了还好，活着大概会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被莱伯特斩杀或是送上断头台吧，也可能死的是莱伯特。”

“可恶……”想要反驳艾菲莉亚的话，但她说的有理有据，我找不到可以辩驳之处：“还有第三种可能吗？”

“有啊，第三种可能，恶狼与狮鹫相互理解，放弃彼此间的分歧，真正统一的那提亚很快成为南方最强大的国家，接着就是莱伯特你梦寐以求的对北方人的复仇之战了吧？再远的我也推测不出来了，教皇这人我也没见过……”

“怎样才会是第三种可能？梅丽呢？”

艾菲莉亚指了指楼梯，用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看向我，缓缓道：“莱伯特，梅丽还没睡。”

“…………”

“你还没跟梅丽道别呢，她在等你敲门。你敲敲门，跟她说你明天来接她，那就是前两种可能。推门进去，告诉梅丽你也喜欢她。”

“…………”

“明天见你父亲的时候就跟他说，昨晚你和梅丽在老板这过夜了……你父亲不一定会接受，但一定不会反对，毕竟……抱歉，以前莉塔聊起过莱伯特母亲的事。大概你父亲会给你和梅丽安排个隆重的婚礼吧？婚礼上欧根领主，梅丽的哥哥，你父亲都会在的，你们会高兴举起酒杯碰在一起，说着诸如今后就是一家人之类的话，然后你还会跟梅丽的哥哥当场切磋切磋剑术，我们这些人则有说有笑的在一旁给你加油——莱伯特当然会邀请我们的吧？”

我说不出话。

“莱伯特，喜欢我说的这种未来吗？”

我本想点头，然而动作做出来却成了摇头：“真奇怪，艾菲莉亚说的明明是那么……美好的未来，可为什么我心里就是无法接受呢？”

“因为无论在哪种情况里，你和梅丽自始至终都不是在扮演你们自己啊。”

艾菲莉亚又把书翻过了一页，眼睛接烛光扫视着书页。

“莱伯特，你想娶梅丽吗？”

她第三次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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