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这样，我编一下

“北方人的军队里有很多女骑士，大概正如雷斯亚人的圣典里说的一样，他们认为无论男女都要把自己的一切力量贡献到教廷拯救人类的事业里去——当然，教廷本身的说法就是歪理邪说。”我回答艾菲莉亚道。

“莱伯特！雷斯亚人的女骑士是怎么样的？”

“一般来说北方的男人在战场作为龙骑兵，而女人则是追猎骑兵。”

梅丽拉拉我的衣角，问：“龙骑兵和追猎骑兵有什么区别？只是男骑士叫龙骑兵，女骑士叫追猎骑兵吗？”

我摇头：“不，这区别很大。龙骑兵身披重甲，使用沉重的长枪和大剑，特别擅长逆着阳光策马飞奔，瞬间冲散我们的阵型。”

“逆着阳光是为了干扰你们的视线吗？”艾菲莉亚说。

“你知道啊？”

不用额外跟她解释一遍了。

“猜的，请继续！女骑士是不是都……年轻漂亮，英姿飒爽？一对美乳在胸甲上特制的凸起处若隐若现，令人浮想——”艾菲莉亚说着，嘴里滋遛滋遛的。

“艾菲莉亚在想什么呢？追猎骑兵是不穿重型盔甲的，女骑士为了保障速度必须轻装上阵。虽然龙骑士的突击令人……难以应付，但追猎骑兵带来的杀伤更大，她们会在战场周边等待时机。只要龙骑兵把我们的阵型冲开了缺口，这些女骑士会立刻从侧面杀进战场，趁着我们阵型大乱肆意砍杀。有时候她们也会在侧面佯攻，如果上当让阵列转向，龙骑兵会抓住机会立刻进攻。”

在战场上我们对抗北方骑兵的方法是列成紧凑的阵型，并列举起盾牌，在盾牌的缝隙间伸出长枪长剑之类的兵器对准骑士可能冲锋的方向，只要所有人各就各位坚守住自己的位置，骑士要从战阵的正面强攻必然要面对利刃和盾墙而承受重大损失。

问题在于马背上的骑士机动性要大大强过我们，他们有大把时间可以等待，而我们列好阵时间一久就会疲惫，接着被抓住机会。龙骑兵会冲乱我方阵型，失去阵型等于失去战斗力，以大多数士兵的意志力，被冲散后第一反应是在混乱中四散奔逃，龙骑兵限于装备的重量冲锋过后也处于疲惫状态，很难持续追击四散而逃的我们，这时候就轮到轻装的女骑士来扩大战果了——实际上我们大部分的伤亡都是被这些追猎骑在追杀中打出来的。

这些是战斗的细节，实战中情况更为复杂，好在应付战况是父亲和巴德尔的事，我只需听从命令即可。告诉艾菲莉亚和梅丽也没什么意义。

正想着，艾菲莉亚的笔停下了，继续问我：“轻装上阵？就是说女骑士穿着的是那种紧紧贴着皮肤的紧身衣，姣好的身材随着战马的奔腾在马背上不断颠耸起伏这样的？”

我疑惑的看着艾菲莉亚脸上的奇怪表情，道：“好像…女骑士的打扮也有艾菲莉亚小姐说的那种感觉，她们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用长剑和长矛攻击，从背后一贯而入……”

说到这我发觉我的描述有点残忍，于是看了眼梅丽，果然她的表情不是很好。艾菲莉亚倒是兴致勃勃的看着我，等着我下面的话。

见我停下，艾菲莉亚追问到：“嗳、嗳，女骑士的装备是怎么样的？”

“她们为了视野头不会使用龙骑兵那样的封闭头盔，而是类似帽子的铁盔。身上穿着白色厚布制成的贴身衣服和长裤，胸膛肩膀之类的要害部位会挂着小片的盔甲来防护流矢，腿上穿着的是长到膝盖的皮制长靴，之前她们的大腿只有一层贴着皮肤的厚布保护，几乎等于裸露在外，按理说这个是致命弱点，不过因为这个兵种的特点一般出击的时候不会被反击，雷斯亚人也没重视把。近年来追猎骑兵在骚扰后勤路线时常和我们辎重营交战，所以她们也开始换装腿甲，越来越不好对付……”

“等等！也就是说你们之前对付女骑士的时候是砍大腿的咯？”

艾菲莉亚飞快的在小册子上刷刷的画着，然后把本子朝向我：“女骑士的腿是这样的吗？”

“呃……是吧，可是没这么细呀！不过疏于防护是真的，大概雷斯亚人根本没料到后勤部队可以组织反击吧，听说以前那提亚最初和骑士交战的时候就因补给吃了大亏，父亲针对性的组建了辎重部队就是为了对抗追猎骑兵。我们在训练时就开始研究这个兵种的弱点。”

“莱伯特！原来你在军队里是专门打女人的兵种！”艾菲莉亚夸张的惊呼道。

“为什么这么在意敌人是男是女？艾菲莉亚，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你的语气很奇怪……怎么说呢……你为什么这么想了解女骑士？”

“是想了解女骑士战败被你们抓住之后的故事！”

我皱眉道：“为什么？”

“因为这是群众喜闻乐见的内容嘛！想一想之前趾高气昂欺压百姓的侵略者被正义的勇士团团围住，大声呼唤着教皇啊神啊拯救我却毫无反应，绝望之余被拖下战马，重重摔倒在地身受重伤，双手双腿都被精壮的勇士死死按在地上，娇…身躯因疼痛、紧张和劳累而香…大汗淋漓，拼命挣扎，却在勇士们压倒性的力量下动弹不得，只得一边扭动一边哭喊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装备被作为战利品一件一件扒下……啊~~~这种那提亚百姓看着就解气的内容才会大卖——”

“啊？根本不会有这种情况好吧，现实情况是——”

“莱伯特。”梅丽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我停下看了看她，梅丽面无表情的道：“艾菲莉亚是想写【那种】故事。”

我一时没想明白，问梅丽：“什么故事？”

“《美艳女骑士落入群狼之口》……之类的。”梅丽说。

艾菲莉亚喜出望外，冲向梅丽蹲下握住她的手：“梅丽！！！你真是个天才！！！书名书名……让我记下来。”

我大惑不解，发生了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梅丽好像看穿了艾菲莉亚的想法我还是一头雾水？

正混乱之际，艾菲莉亚又向我靠近：“莱伯特！追猎骑兵被你们打败后会怎样？”

我稍许回忆，又看了眼梅丽，想了想，道：“这……还是不要说了。”

“莱伯特，没关系的，我不怕，让艾菲莉亚小姐继续采访吧。”

梅丽看来知道我要说的事情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场面了。

见艾菲莉亚兴致勃勃的手持小册子和笔看着我，等着记录什么的样子，我开口：“对追猎骑兵的高度来说，腿部是步兵很好的攻击目标。起初女骑士的装备保护不了这个位置，而她们的武器擅长从背后突袭，但在正面对抗里，长矛和大剑的灵活性很差，马和她们自己的腿非常容易被攻击，锋利的兵器砍入或刺中大腿的话，那里帆布并不能提供有效保护，只会充当血液喷涌而出的介质罢了。大腿中招的敌人下半身的贴身马裤很快会被她们自己的血染得鲜红，即使当时策马逃离也会在袭击地点的不远处失血过多失去意识坠马。”

“然后被你们抓住？”艾菲莉亚不依不饶。

“至少我们不会去管逃跑的追猎骑的，因为她们袭击我们的时机都是往前线运补给的时候，赶跑她们我们就得加紧赶路了，只有返程的时候才会交战地点附近的荒野找找看。”

“……”

“……”

我俩沉默了几秒，艾菲莉亚见我不说话，又问：“然后呢？”

“如果找不到尸骨的话，大概是被同伴救走了吧，不过大部分被切开大腿血管的追猎骑兵都死了，狼群会啃的很干净，我们回去的时候一般只能看见人和马的尸骨，还有些染血的碎布，我们会把狼吃不掉的盔甲、武器、马蹄之类的装备捡回去，让铁匠重新打制，下次作为补给送到前线。”

我说完，又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艾菲莉亚的笔慢了些，没有刚才奋笔疾书的刷刷声。

“战争，果然很残酷。”梅丽惋惜的说。“莱伯特非常坚定。”

“现实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和艾菲莉亚小姐想的有点不一样吧，不过没经历过战争的话很多事情确实不知道的……”我说对正在记录的艾菲莉亚说。“当然战俘偶尔是会有的，一般我们也不会残忍对待，因为和骑士们抓住我们就处死不同，主教会花钱赎回战俘。起初诺萨里斯愿意出钱，后来他不再赎回战俘。好像是东洋群岛和萨卡的主教出赎金，巴德尔和尼古拉斯先生负责和他们交涉……总之我们可以开高赎金，虽然要把俘虏的敌人放回去，但是赎金又能作为军费招募更多的战士，或者用来给兄弟们换装好一点的装备……”

“麻烦了。”艾菲莉亚似乎终于记完，抬起头看向我。“真实情况太血腥了，写进书里……也没意义。”

“……嗯？”还是无法理解这个吟游诗人的逻辑。

“这样，莱伯特说的情况我先记下来看看以后能不能卖给历史学者。”艾菲莉亚让手中的鹅毛转了转。“你老爸要我写的故事我编一下。”

“你编一下？”

“编？”

我和梅丽同时发问。

“嗳，大众喜闻乐见的内容当然需要作者合理的艺术加工一下嘛！”

“《美艳女骑士落入群狼之口》？”梅丽说。

“嗯！嗯！就用这个标题，到时候赚的钱分梅丽十分一哦！”艾菲莉亚使劲点点头。

“我说，虽然是狼群吃的没错，但为什么前面要加个美艳？”我脑子又乱起来。

这标题是梅丽说的，不过艾菲莉亚很中意的样子。

梅丽看看我，又看向艾菲莉亚，发现艾菲莉亚和她做了同样的事。

“呵呵~~~”

她俩一起神秘的一笑，留下满头问号的我。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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