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我要叫这女孩妹妹？

我又想起了一件事：“父亲大人，你说塞德罗斯在进行着秘密研究？”

“莱伯特，你认为黑魔法真的存在吗？”父亲反问到。

我思索了一会，回答：“我认为，所谓的黑魔法不过是雷斯亚人编造出来压迫我们的理由，因为那提亚人和雷斯亚人外貌上并无二致。按照雷斯亚人的说法，我们是魔族后裔，而他们是神的使者，这怎么可能？”

“唔，你说的也有道理。例如刚才的精灵小姐，从皮肤，发色还有耳朵上就能看出和我们明显不同。但雷斯亚人和我们是一样的。”

“嗯，所以我们根本不是什么魔族后裔，使用黑魔法毁灭世界这种事情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我顺着这个逻辑继续说。

“这可未必。”

“什么？”

“如果说塞德罗斯几十年来都把黑魔法作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追查，那你认为是为什么？”

“这……”这就代表，塞德罗斯是打心底里认为，黑魔法真的存在？“我见过塞德罗斯，他是教皇的狂热信徒，对教义深信不疑，所以自然相信这些胡言乱语吧。”

“唔……莱伯特，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可以确定一点，老馆长到处搜集南方民间异闻，整理在案，他认为与黑魔法有关的线索全都用重点符号标出，并且拜托雷斯亚总督派调查团前往搜索。听闻老馆长和总督彼此不和的根源就是总督近年来贪婪成性，对塞德罗斯调查黑魔法线索的要求不屑一顾有关。”

“父亲，如果雷斯亚人是真的相信黑魔法存在，还在费尽心机搜寻线索，那说明黑魔法并非空穴来风，也许真的存在也说不定，值得仔细调查一番。”

老馆长的文稿里竟然还有这等内幕。

也就是说，塞德罗斯表面上编撰历史的工作其实是掩护，真正的目的是找寻神的黑魔法的线索……而，想要了解塞德罗斯研究的艾菲莉亚……

头绪有点乱，现在还是不要贸然告诉父亲好了……我正这么想着，父亲又对我说：“不是有人要帮我们‘仔细调查’了吗？稍微注意点那个吟游诗人吧，如果她哪天消失了，注意一下她的去向。”

“…………”

我无言以对。父亲这是打算把艾菲莉亚利用到极致。

说完，父亲又对我招手：“走莱伯特，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父亲要带我去见谁呢？”

“欧根领主的女儿。”

欧根领主是复国军的另一位领导者，我没见过他，只知道他是那提亚的另一个贵族家族的领主，我们和雷斯亚人交战时他带领格里芬家族在北方起兵响应，是我们的盟友之一。

我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南部贫瘠的土地，从小爷爷和父亲就有意淡化我的家族是王国的贵族这件事，所以我对身份没什么实感——毕竟国家在我出生前就被占领了，在意这样的虚名毫无意义。

再者，根据我的了解，我的家族在很久以前那提亚国王还在时的名声也不怎么好。爷爷和父亲都教育我，沃夫家族曾经是国王最忠实的臣子，可惜后来新国王听信其他贵族诬陷我们的谗言才把我们流放至南方。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下，我当然没什么兴趣去了解那提亚曾经的历史了。

＊＊＊

“我该怎么称呼她呢？”为了防止一会说错话，我谨慎的问父亲。

“唔……”父亲想了想。“对她保持礼貌就可以了，我想想……按辈分你可以称欧根领主为叔叔，那他的女儿嘛要不你叫她妹妹吧，唔，没错。”

“我从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妹妹。”我说。

“我查过你爷爷留下的家谱，我们沃夫家族和欧根领主的格里芬家族很早以前曾有过亲属关系，不过那都是几十、上百年前的事了，我们这些家族多少都有血缘关系，只是很淡——重要的是欧根领主现在和我们是盟友关系。”

父亲说到这，尴尬的笑了：“莱伯特啊，唯独血统这种东西我是不擅长的，你知道我认为要大胆的任用普通百姓。但我们的盟友可能对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很看重。总之，既要表现的尊重他们的观念，也不要放低姿态，懂吗？”

“明白了。”

看得出来父亲从小对家族系谱这块的知识和我差不了多少，毕竟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和爷爷一起到了南方。这几天应该是他自己突击研究过一番。其实这时我在内心希望不要因此在礼节上闹出什么笑话。

“那，欧根领主的女儿为什么要来那提亚？”我又问。“他不是复国军北方义军的领袖吗？”

“见到梅丽你就明白了。”

我默默点点头。

“我的这位妹妹现在在哪里呢？”

“就在图书馆。”

“就在这里？”

“我带梅丽在城内四处转转，她说想来看图书馆，我进来这里后正好遇见塞恩审判长。稍微和你们多聊了会，她应该等急了。”

总觉得父亲的说法有哪里使我感到突兀，一时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在图书馆的阅览室，父亲开始把我介绍给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她身上穿着贵族女孩喜欢的连衣长裙，布料颜色是有那提亚风格的黑曜色，裙角镶嵌了白色的花边作为装饰，看着像百合花。

其实我就认得出两种花：玫瑰和百合，前一种是贝利亚的爷爷最擅长种植的，后一种是莉塔最喜欢的。为什么我一下就注意到了这女孩身上的百合呢？是因为一看到这个就想起莉塔吗？

“梅丽，这是我的儿子莱伯特。莱伯特，梅丽。”

顺着父亲的介绍，我回过神，走上前打招呼：“你好梅丽，我是莱伯特，是那提亚城一条街道的卫队长，今后请多多指教。”

我这位叫梅丽的妹妹戴着遮阳帽，从站着的角度看不见她的额头，只能注意到她的披肩秀发是和我一样的棕黄色，打理的柔顺光泽。

“你好，莱伯特。”梅丽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我，她的面貌很符合身上体面小姐的打扮，看起来比我小几岁。脸上的肤色自然比我要白很多，应该是平时晒太阳很少的缘故。“我是梅丽，是个没什么用的人。以后我就住在那提亚城了，请多照顾我吧。”

少女面无表情的做着简单又奇怪的自我介绍，同时她还是坐在椅子上，既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也没对我伸出手，是觉得自家人不需要多余的礼貌吗？

“是吗，梅丽要搬到那提亚长住？”我说。

“当然，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呆了吧。”

为什么对话有点莫名其妙，是我说错了什么？

“哈哈，梅丽，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你的学识就是最宝贵的财富。莱伯特，梅丽虽然很年轻，不过从她第一个想来图书馆我就知道她读过不少书，欧根把她送到那提亚来，除了养病，也有让自己的女儿协助复国军重建国家的意思吧，哈哈，我们正缺学者呢。”父亲一边替我圆场，一边用手势示意我再走上前一点。

我注意到父亲刚才提到了养病这个说法，正思索怎么开口才能不失礼的讯问，父亲先对我说：“梅丽的腿脚不灵便，以后你要多关照她，明白了吗？”

我这才注意到梅丽坐的凳子不是阅览室摆放好的普通板凳，而是带着轮子的推椅。

她的腿没办法走动？

“抱歉，我的腿不能站起来。”梅丽见我的目光盯着长裙，知道我在注意她的双腿，一边道歉一边伸出手想要和我握手。“刚才失礼了。”

“哪里哪里！”我赶紧走上前，弯下身子握住梅丽的手，尽量使自己表现的友善和热情。“我是个普通的士兵，读过的书恐怕比梅丽妹妹要少多了，以后没准遇到不懂的问题还需要梅丽多多帮助呢。”

我看过的书少是事实，不过处理军事文书之类的工作还是没问题的，在军队中我所在的小队就负责维护后勤畅通，少不了分析部队动向和计算路程。我对梅丽这么说有部分谦虚在里面，话虽如此谁也不愿被人打上“粗鲁”的标签，所以我握手时用的是平时使盾牌的左手，希望右手被手套和武器磨出的老茧不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梅丽的手摸起来柔软光滑，确实是经常翻书的学者该有的皮肤，或者说那是符合我感官里贵族小姐的手。

“妹妹？”梅丽听我对她的称呼后愣了一愣，不过很快恢复常态。“嗯，莱伯特，以后还请多多帮助我吧。”

多多帮助是什么说法？我心里疑惑。

“梅丽喜欢读书，正好图书馆里有的是书，你可以随意翻阅，如果注意到书里有某些关系到雷斯亚人的情报，那就再好不过了。”父亲在一旁说，又看向我：“刚才就是梅丽告诉我随便把书付之一炬不太好，我才阻止了塞恩。”

我倒觉得无论梅丽说不说父亲都会阻止的。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威廉叔叔，刚才我只看到一半的那本你拿走了。”梅丽说。“没有把它忘在哪里吧？”

“哦，抱歉梅丽，我暂时把它借给了一位朋友。不过别担心，过几天莱伯特会把它送还给你的。”

“……”梅丽一言不发，表情依然平静，看不出是对父亲把书借给艾菲莉亚这件事不在意还是不满。

“梅丽妹妹，你住在哪里呢？到时候我把书送去给你。”我说。

“梅丽暂时住在总督府，我让人把以前总督女儿的房间整理出来了，莱伯特，到时候你就把老馆长的手稿送到梅丽那里。”父亲说。

“我明白了，总督府是吧。”

“对了，我还有些重要的事得和塞恩谈谈。”

“父亲辛苦。”

“那么莱伯特，今天销毁伪史的事暂时中止，你还有别的工作吗？”

“没有了，按照父亲的安排，我们轮流值守，今天的工作结束后接下来一周是克莱文卫副队长换班。”

“正好，你趁这个假期陪梅丽熟悉一下那提亚。”他又对梅丽笑着说：“梅丽，你可以随意使唤我的儿子莱伯特。”

梅丽对父亲点点头，看来这是父亲交给我的新“任务”了。

挺轻松的。

“好的。”我回答。

“很好，那么接下来你们俩位年轻人请自便吧，我要和塞恩先生谈谈。”

父亲满意的转身走出阅览室，开始和门口等着他的塞恩谈着什么。杂乱的堆着书籍的房间里只剩我和梅丽。

父亲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容置疑，看来他打算让我和这位妹妹多相处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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