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最挣钱的工作

“贝利亚大哥，我们去打工挣钱咯！我要挣好多好多金币买好多好多肉和你们一起吃！”

我笑着对她们挥手：“嗯，要听艾菲莉亚的话哦。”

“我、我换好衣服了……”黑发小女孩急匆匆从屋里走出来。

刚才听到精灵小姐说“老板娘”的时候，爱乃不小心把碗打翻，汤溅到了衣服上，只得换上了另一套衣服。

当然，还是能把身上不愿被看到的地方遮住的款式。

“艾菲莉亚大姐，我们要去哪里打工呀？”莉露姆摇摇耳朵，问。

“我会带你去有工作的地方的，喜欢哪种你自己选吧。”

“是不是只要出力就可以赚钱了，和劈柴一样的吗？”

“嗯，是的。我们先带你去采石场，然后……”她又转向爱乃，端详一番：“再带你去找找哪家裁缝店需要帮手如何？”

“好……好的……”爱乃慌慌张张、六神无主的样子，不敢直视艾菲莉亚的眼睛，大概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吧。

“艾菲莉亚小姐，拜托了。”我说。

“那就拜托老板今天当一遭清洁工，把店铺打扫干净咯。”艾菲莉亚笑着对我挥挥手。

“原本我就是做这个的……”

“尽快适应你的新职位比较好哦，呵呵~~~那么我们走了。”

早餐时间和艾菲莉亚一阵胡闹的对话，好歹是确认了如今的小目标。手里没有一分钱的我们即使有这么一间店铺也没有开张经营的可能，总之先把店铺整理干净，等着莉塔大姐回来再从长计议。

“嗳……真可惜，明明要是有本钱开张的话，在莉塔姐回来之前还能过一把老板娘的瘾……”——精灵小姐对我的决定是这么说的。

以后大概会在店里常住的爱乃和莉露姆，艾菲莉亚说可以试着带她们在城里找一找能做的工作。对此我不确定该不该这么做，不过她们俩都说想要试试，我也只能嘱咐艾菲莉亚注意安全。

至于我，这个毫无派头的老板，今天负责整理好店铺。明天的打算是去码头当搬运工。

那提亚是滨海城市，战争结束后港口一定已经开放了，停在附近渔村打算战争一结束立刻抢占商机的商船明天就该进港了，届时不怕找不到体力活。

至少可以保证不饿肚子，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艾菲莉亚姐，那你今天打算去哪里打工呀？”

门外大大咧咧的声音随着兽人的脚步渐行渐远。

“我啊，不可能打工的啦，不过我有办法给你们弄到超~~~好吃的东西哦。”

“真的真的？！”

相比在战争期间每天都担惊受怕会不会暴露，连睡觉时间都在想着万一卫兵找上门时逃跑路线的日子，果然还是和平更好。

在我出生之前，那提亚就早已深陷战火，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是我生活在和平的第一天。

确实，感觉有些微妙的不一样。

＊＊＊

叮——咚——叮——咚——

港口钟楼的报时钟声，随夕阳半落海平线声声敲响。

“呼……”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大厅的柜台桌椅摆放整齐，一处一处捣毁房梁上的蜘蛛网，桐木地板在我的仔细清扫下一尘不染，天色已晚，要等到明天才能看到焕然一新的店铺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总算是像点样子了。

如果要让红旅作为酒馆开张的话，剩下的事就是往柜台后的酒柜摆好待售酒水，厨房备好各类食材……艾菲莉亚坐镇前台，我在厨房炤台烹饪，爱乃把酒菜送上餐桌，莉露姆往大厅和厨房的篝火添柴。

如此一来，红旅酒馆开业的必要条件……就只剩下进货的“本钱”了吧。

不知道出去“打工”的她们今天是不是顺利，不过就算她们找到了合适自己的工作，我也得自己想办法筹措让店铺重新开张的花费。

咚咚咚！正想着，敲门声响起，我打开大门，一位熟人站在门外。

“莱伯特卫队长？”

“喂，怎么连贝利亚你也把我当外人。钟一敲就代表我已经交班了，还叫什么卫队长。”莱伯特想了想又补充。“不对，和以前一样叫我名字就好了。”

“莱伯特你怎么来了？”

“……就你一个人在吗？”莱伯特把头伸进红旅左右环顾。“你养的那条狗加一黑一白两位美少女呢？”

“莉露姆、爱乃和艾菲莉亚今天出去打工了，应该快回来了。”我说。

“贝利亚……”莱伯特表情深邃。“这么说……女孩子在外面辛辛苦为你挣钱，你自己就心安理得的待在家里坐享其成？”

“是啊。”知道莱伯特是在开玩笑，我笑着应对。“我现在可是老板！这间店铺里的人都得听我使唤，哼哼~”

当初查抄红旅时莱伯特就在看着，那时他还嘱咐手下仔细搜查，但不要做得过火。看到现在焕然一新的店铺他应该大概知道我今天在忙什么。

“贝利亚，你是个人渣，就这么定了。”莱伯特一边笑一边找了张板凳坐下。

“好好好，人渣。”我边说边坐在他身旁。“莉塔大姐现在怎样？”

他摇摇头：“要务在身啊……老爸真是一点都不怜惜她……没有她在你这店铺还重新开张的了吗？”

“计划倒是有，问题是没钱。对了，这会店里没酒也没饭，有事的话我们去街口一家餐馆谈如何？”

那间餐馆的雷恩算是认识我，即使口袋里没钱也能赊账。

“当然有事，不过我就在这里说，不介意吧？”

咚——！

刚关好的门又被大大咧咧的推开。

“贝利亚大哥我回来了！”莉露姆一个箭步进来，迅捷如风的冲到我身边，把手里的小麻袋放在桌上，看着我的表情急切：“快，贝利亚大哥，这是我今天打工挣的钱！快点！”

“快？出什么事了？！”我赶紧站起来问。

“我、我好饿啊！快让我用挣来的钱去买吃的！不然我就要饿死了！”

“这……”我用眼睛掂量了一下袋子里钱币的数量，即使以莉露姆的食量，一餐吃馒头包子也就得十几个铜板，应该完全够用才对。“为什么你不吃完饭再回来呢？”

“因、因为莉露姆没钱呀！”

“你不是挣到钱了吗？”

“嗯，挣到钱了，所以我一收工就赶紧跑回来把钱交给贝利亚大哥！请贝利亚大哥允许我用钱买些包子吃……”

我哭笑不得：“花钱吃饭这件事不用经过我同意……不对，你挣来的钱都是归你自己的啊，莉露姆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为什么要经过我允许呢？”

“那怎么行！莉露姆是贝利亚大哥花钱买的，所以挣了钱当然是要先交给贝利亚大哥！咕咕咕咕——不好！快！快让我去买馒头，马上就要饿死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莱伯特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开心。

“给你，先垫垫肚子。”

他从自己的卫队布甲内侧摸索半天，掏出半截面包塞给莉露姆。兽人少女顾不得眼前的人是谁，啊呜有声的瞬间就将面板吞咽大半，莱伯特眼疾手快，赶紧抽回自己差点变成食物的手。

“我同意你花钱买东西吃，而且以后这个问题不用再经过我同意！”

“嗯！谢谢贝利亚大哥，那我去了！！！”

咕咕咕咕咕——咚咚咚咚咚——

肚子打鸣声和奔跑声逐渐朝这条街上面点铺的方向远去。

“我今天有点明白我们养的战狼为什么愿意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了，对了，爱乃小妹妹和艾菲莉亚小姐姐呢？”莱伯特用无比别扭的娘娘腔语调问我。

“能不能换种说法……”

“不能，除非贝利亚你保证以后都叫我莱伯特。”

“没问题，卫队长。”

“你变皮了！是被莉塔还是那个精灵传染的？”

“哈哈……艾菲莉亚说要为爱乃治疗伤口，所以大概这时候她们一起去买药了吧。”

莱伯特也回归正经：“果然……那个叫爱乃的女孩那身打扮是为了遮住身上的皮肤，伤疤？还是胎记？看她穿的我都觉得热。”

“你早就察觉到了？”我说。

“毕竟我现在负责查案，要变得机灵点才行。”

“你到红旅来也是为了查案？”

“不，昨天案件不是就审完了吗，昨晚我见过老爸了……从他那里稍微了解了些你的事。”他叹了口气。“我看过他交给你的任务，这几年真是……难为你和莉塔了。”

“都过去了，起初很简单，但自从那个莫里斯上任后每次行动都非常危险，所幸我们还是熬过来了。如果……不是你们胜利的这么快，我们早晚也会暴露吧。”

“这是我听你说过最谦虚的一句话，贝利亚。”

“哦？”

“没你的帮忙我们做不到的。”

“什么？”

“想象一下你手里拿着生锈的锄头、磨尖的木棒这样的武器。打着赤脚站在泥泞的土地上，身上全部的防具是用来过冬的两件棉袄，这时候一大群骑在不知名巨型生物背上，被风压铳都打不穿的甲胄包裹的‘铁皮人’，异口同声大喊着一个口号，用你完全不可能逃掉的速度向你猛冲，在阳光下的盔甲和刀剑汇聚出数不清的金光就这样对你席卷而来，面对这样的阵势，你能做出什么选择呢？你会怎么做，大部分所谓的复国军就会怎么做。”

“但你们和这样的雷斯亚骑士团战斗，证明了他们不是不可战胜的，对吗？”我问。

莱伯特沉吟片刻，看着我的眼睛，说：“这些年，骑士冲锋的呐喊低落了，熠熠生辉的盔甲也逐渐锈迹斑斑，他们的信心动摇了，然后雷斯亚人遭遇了第一次败仗，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直到现在，龟缩在山里的罪人兵和土匪佣兵收复了首都。”

我疑惑起来：胜者一方的士兵吹嘘敌人，贬低自己，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呢？

“如果敌人真的如你说的那样不堪一击，最后也不会是你们走上那提亚街头了。威廉叔叔三年前就告诉我说，我们会赢，很快。”

“……也是，我那时总是质疑老爸的判断。还好，赢了。也罢，不谈这个了，今天我来是因为……”

嘎吱——

门被大大咧咧的推开了。

＊＊＊

“蹡蹡！”艾菲莉亚兴高采烈的推开门。“红旅会馆打工三人组凯旋归来~~~”

我注意到她背后扛着一根细长的树枝，上面一连串的倒挂着麻雀，不知今天艾菲莉亚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回来了。”爱乃跟着她一起。

“唔~~~吃饱了！”

“咳！咳！”

莱伯特立刻停止和我的谈话，又开始摸索自己衣服内侧的口袋。

叮——

一枚金光闪耀的“纽扣”被莱伯特从桌子那头推到我面前。

“啊？什么？”我不知所措。

“那提亚复国勋章，颁发给你的。”

“哦呀~~~”

“闪闪发亮的？！”

“是金、金子？！”

莱伯特见三位来者都看着我，于是继续他的表演：“镶了翡翠的英雄勋章只有十枚，贝利亚你是没份了。不过复国金章也不是随随便便颁发的……”

“是吗……真的么？”我一时不知突然变招的莱伯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稀里糊涂的就接过了他为我捎来的勋章。

“当然！”他说着，得意的又掏出一枚金章，大摇大摆别在胸前。“只有我和你这样为那提亚光复抛头颅、洒热血的复国英杰才配享此殊荣！”

“看来这复国金章已经烂大街了呀……”艾菲莉亚在一旁突然说。

叮叮噹噹。

莱伯特这家伙毫不理会精灵的打岔，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金属碰撞声不停荡漾的小麻袋。

“可沉死我了……”

“这是钱袋吗？好大！”莉露姆惊奇的说。

“七十八枚新那提亚金币我就先给你拿来了，刚铸造好没多久的，分量比雷斯亚人掺了铜的伪币实在多了！”

“……金币？给我的？”

拿起其中一枚，目不转睛的看着它折射出的光芒。

钱币上没有威廉叔叔的头像，更不可能是教皇的，正面是复国军的黑耀旗，背面则是那提亚港口停靠着一艘巨大船舰的图案，大概是因为刚刚铸成，反射的火光很强烈，看不清到底是战舰还是商船。

先不纠结金币上印着什么，这个数额夸张到我几乎无法相信。

见我难以置信的表情，莱伯特又补充：

“新币现在还很紧张，剩下的金币只能给你换成银币和铜板，那两个袋子……对不起，我实在是带不动……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拿好了。”

“什么？还有？”

“嗯，对了，让这条狗狗来帮你背回来最好不过了。”

“狗狗？哪里有狗狗呀？”莉露姆竖起耳朵，左顾右盼。“汪汪汪！狗狗你在哪？来和莉露姆玩呀。”

艾菲莉亚偷偷捂嘴笑了笑。

“我……为什么要给我……钱呢？”

“你冒着生命危险接近城里的雷斯亚贵族，从叛国者手里打听情报传递给老爸，救了多少将士的性命！这是你应得的，文书签署的明明白白。”

“不不不不……我受之有愧……你应该给莉塔大姐……”

“我看了文件，莉塔应得的那份比你要多。”

“诶？”

难道说复国军真的没有搞错？打算把这些钱给我？这些金币全都是我的？！

“不会吧？！这些钱都是贝利亚大哥的？！”莉露姆不敢相信的看向莱伯特。“等等……我是不是见过你？啊！你是——”

莱伯特点点头：“你说得对，贝利亚为复国军‘打工’，今天我就是来把你大哥挣的钱交给他。这些都是给他的，怎么样？你大哥是不是挣钱很厉害。”

“果然不愧是贝利亚大哥！一下就挣了这么多钱！”莉露姆盯着袋子里的金币和我，崇敬之情溢于言表。“莉露姆一天从石头里砸出了比柜台都重的钢筋，都有点累了，才挣到二十几个铜板！”

“哈哈，你的贝利亚大哥可是为复国军干了很多年才挣到这么多呢。”

“贝利亚大哥做的是什么工作呀？我也要做。”

莱伯特想了想，神秘的对兽人少女一笑：“他做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赚钱的工作。”

“最赚钱的工作？是什么啊？”

“杀、人。”莱伯特一字一顿。

“喂，莱伯特，你说什么呢。”我阻止。

“杀人这么赚钱吗？那莉露姆也要去杀人！为什么艾菲莉亚大姐今天不让我去杀人呢？”

“这工作得等你长大点再做，嘿嘿。”

爱乃表情复杂，后退半步，想了想，说了句“我去准备吃的”就溜进了柜台后面的伙房。

艾菲莉亚不慌不忙接过莱伯特的话茬：“莉露姆啊，光是杀人是赚不到钱的，要杀坏人才有钱，如果错杀好人的话，就会被关进笼子里，每天只能吃青菜和燕麦糠哦。”

兽人听罢，立刻惊恐的瑟瑟发抖：“青菜和麦糠……不不不……那……哪里有坏人呢？怎么区别人和坏人呢？”

“暂时已经没有坏人了，都被这位黄毛小哥给杀光了哦。所以我只能带莉露姆去从石头里砸铁矿的地方赚钱了。”

“唉……这样啊。”

“不过别担心，坏人是繁殖的很快的，一到春天，又会有数不胜数的小坏人被生出来，等到他们长大，就可以开始杀了换钱——”

我敲敲桌子，打断轮番捉弄小动物的莱伯特和艾菲莉亚：“你们俩够了没，别教坏小孩子啊。”

“我还以为贝利亚老板一直在和这位小哥交流杀人心得呢。”艾菲莉亚嘟嘟嘴。“坏人是明着杀好啊，还是暗着杀好之类的……”

“艾菲莉亚小姐，别说了……”

“老板，我的占卜还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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