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你可是原那提亚红旅会馆经营者贝利亚。”
审判长高高在上,对我问。
“我是。”
背后传来庭下议论纷纷。
“这小伙看起来好年轻。”
“哎哟,挺帅的嘛。”
“从没晒过太阳的小白脸吗?”
回想起来我这几年一直过的是昼伏夜出的生活,确实很少在白天出门。
“肃静!肃静!咳,咳——”
审判长清清嗓子,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我说:“贝利亚,你被指控从三年前开始,以‘会馆’为掩护,实则开设地下娼馆,招徕都城内酒色财气之徒,谋取不义之财。我现在向你求证,可有此事?”
“没错。”我坦然回答。
身后的民众嘈杂起来。
“那种店铺的老板……”
“好好的一位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走入这等歧路,可惜……”
“你说这娼馆老板会不会有很多钱呀?咱们能分到多少?”
“话说这样的店铺被查抄了该分给我们的不该是里头工作的……”
咚——咚——
“安静!肃静!”
又是几下法槌敲击。
声音安静下来,我接着开始为自己辩护:“可审判长大人,红旅会馆在那提亚光复后就停止了营业……”
“据我说知,无论按照什么时期的法律,此等腐朽生意都是不被允许的。”
“我知道,但众所周知,雷斯亚人是侵略者,在这帮强盗的统治下,我为什么要把他们的法律当回事呢?而威廉领主为民请命,起兵反抗侵略,率领复国军赶走侵略者,是那提亚人尽皆知的英雄,他颁布的法律我作为那提亚人定当严格恪守。那提亚光复之日,红旅就已停止营业……”
“这……呃……”
面对我理直气壮的回答,审判长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这么说来的话,你确实没有违反新法……然而今日的审判并非是对既往重罪完全不究的。你在红旅会馆强迫良家妇女……服、服侍雷斯亚侵略者,败坏风俗,此等行为……唔……可有此事?”
“红旅会馆的店员都是自愿前来,经营范围是餐食和酒饮。少数时候雷斯亚的贵族想要姑娘们店铺打烊后随他们回府上‘表演才艺’,那都是姑娘们的个人行为,我也不好阻止。”
“…………”
审判长拼命对一旁的忍着不笑出来的莱伯特使眼色,检察官于是开始圆场。
“审判长,前几天我确实找到了几位曾在红旅工作过的姑娘,证词都写在案卷里了。”
“哦?我看看……哦……唔……”
审判长翻开案卷的第二页,密密麻麻写满了证词,他直接连续翻页,把目光投向了检察官在几页后莱伯特写的结论。
【红旅会馆是复国军设在那提亚城内的秘密情报据点,复国战争期间从雷斯亚贵族处获取多份重要情报。战争结束后红旅的复国军密探已经得到应有赏赐和身份开始新的生活,不能让她们的身份暴露。】
证词总结的末尾还盖着威廉议长的印玺。
审判长眉头一皱,所以这位叫贝利亚的少年根本就不是真的“娼馆老板”,只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密探而被安排站在台面上的……炮灰咯?他尽力维持表情平静,内心已焦头烂额。
这案子要我怎么审?
“审判长,鉴于复国后的那提亚法律禁止出卖肉体,我的卫兵已经查封了红旅会馆,仓库里找到的钱财均数被分给了姑娘们,我亲自教育了她们一番,让她们远走高飞,开始新的生活了。”
检察官一本正经的说着和案卷上完全不同的说辞。
听审的民众瞬间炸了锅。
“最近那谁不是说要娶贤妻吗,难道…”
“看来这几年我还是继续保持单身。”
“嘿!就你那熊样单一辈子都没问题啊。”
“呸,我可是帮复国军打过木桩的革命英雄……”
咚——咚——咚——
“肃静,都给我肃静!”
审判长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和肩膀都有些发麻,他注意到案卷并非是最后一页,像找到救世主般的赶紧翻页。
“被告,你还面临一项指控,根据前商会会长伊扎克的供述,你涉嫌在过去的三年里参与人口贩卖,在黑市购买女童送往红旅会馆,可有此事?”
“是的。”
平息掉可以预测到出现的嘈杂声后,审判长感到自己的手臂更加酸痛了。
“你可知新法典规定人人平等,贩卖奴隶已适用重刑,买卖幼童更是可以判处死罪。”
“我知道。”我回答。
“请你老实交代,你在作为红旅老板期间,买入了多少位幼童?她们的去向如何?”
“关于这点……我已经跟莱伯特卫队长交待过了……”
“哦?检察长?”
“呵……”莱伯特从检察官席位上站起来。“关于这点,根据嫌疑人交待,他在经营会馆的三年里共从伊扎克会长暗地里开设的黑市买入了十四位女孩!她们的年龄大都在十几岁。”
咚咚咚!
“肃静,肃静!!!”
审判长一再敲击法槌。早知这审判还是个体力活,自己就不该接受这份差事!
“我把贝利亚向我提交的幼女名单和从黑市奴隶商人那里查抄出的账簿对比过,应该没有遗漏了。”
“那……那些被贩卖的女童现在在何处?你已经将她们解救出来了吗?”
“关于这件事……”莱伯特停了一下,继续说:“早在那提亚都城被光复之前,雷斯亚侵略者闻风而逃时,复国军安插在城内的一位船夫就一直在往城外运送难民,根据我的调查这些难民中有十一位少女正和红旅购买的奴隶名字吻合……她们大都是被战乱期间的盗贼洗劫村庄时被劫掠走后卖给了黑心商人伊扎克!接着在地下奴隶市场拍卖出售……战争结束后,我们正在努力寻找她们的家人,可惜战火无情,百姓颠沛流离。目前只有不到一半女孩和家人团聚……”
“真是伤天害理!”审判长义愤填膺的说。“不过,又是谁把她们送出城的呢?”
“……是我……”
我插入他们的对话。
“什么?被告?是你把她们送出城的?”
“原本我就对伊扎克商会长暗中开设黑市,贩卖儿童敛财的非人行为深恶痛绝……但当时商会会长势力庞大,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能救一人是一人。相比被人面兽心的侵略者买去,把她们安排在红旅做工应该是明智之选,战争一结束,我就委托船夫把被拐卖的女孩们送给城外的复国军。”
作为复国军派遣的潜藏者,“红旅”的实际管理者莉塔大姐在这三年里,除了暗地里为复国军传递情报,交给我最多的“任务”就是去卖人黑市上解救奴隶,碍于红旅会馆表面上经营的业务,“买入”的对象十分苛刻,莉塔和我想了不少办法筹措经费也就拯救了区区十几人。
不知道今天的审判结束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莉塔,我不禁想。
“唔……”
审判长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如果“红旅”真的是复国军的密探据点,这样也合情合理。
“喔~~~”安静片刻,台下嘈杂又起。
“安静。”审判长赶紧趁民众嘈杂开始之前制止。“被告,你说你买入女童是为了救她们,可有实据?”
一旁的莱伯特说:“审判长,其实今天有两位已经找到亲人的女孩的家属自愿出庭作证。”
“哦?快请他们出庭,当庭告诉所有人事实真相。”
几名的男女走入庭堂,其中还有一名老人被卫兵搀扶着,他们大都衣着朴素,看着像是都城附近村镇的农夫农妇。
“审判长,2年前我和丈夫的女儿被山贼劫走,本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的艾达了……没想到复国军居然……居然……呜呜……”
“那……你的女儿现在何处?”
“在家里休息,我的丈夫在照看她。”
“哦……那你今天出庭是准备为被告作证吗?”
“啊?被告?不,大人。这位莱伯特卫队长告诉我,今天审判庭的大人要我出庭,不管我被问什么,只要说真话就可以了……”
“好的,那……你的女儿有没有说是谁救了她呢?”
“艾达告诉我她被山贼关在笼子里,卖到黑市上,幸亏有一位好心的小哥把她买下……”
“那……这位小哥有没有虐……”审判长发现自己的说法不合适,于是止住自己的发言,换了种问法:“这位小哥是怎么对待你的女儿的呢?”
“艾达说,那位好心人把她带到了一间酒馆地下的密室里,那里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小姐妹……每天贝利亚大哥和莉塔大姐会给她们准备饭点,教她们认字,或者玩耍……她也说过想要回家,但好心人说那时不行,直到最近一个晚上……大概也就是复国军进攻那提亚之前的几天,她被委托给一位船夫送出城,然后是这位莱伯特卫队长带她找到了我……”
“好样的!”
“看来他不是坏人。”
“我就说嘛,这位贝利亚一看就和伊扎克那样的奸商不一样。”
“虽然长得太嫩,但还是条好汉。”
“老娘就说,长得这么俊朗的小哥怎么会对女性无情呢。”
审判长不理会我身后的议论,对证人说:“我明白了,谢谢你的证言。那么下一位证人。”
“我老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我孙女,真好,真好哦……”被卫兵搀扶着的老太太缓缓开口。
审判长对老太太点点头:“能告诉我你的孙女是怎么被……掳走的吗?”
“哼……都是我那不孝的儿子哦!他染上了赌赢,天天除了赌钱就是赌钱……输到鬼迷心窍,自己的婆娘想要带着女儿远走,他竟把她打伤,还把女儿卖给了黑心商会,当时真是没把我给气死哦~~!”
“我勒个去啊。”
“真是人面兽心呐。”
“你听听,这还是人嘛……”
“我听这位小伙子说呐……”老太太指着莱伯特,继续开口,听审席马上安静了下来。“你们今天要审判救了我孙女的好心人,这怎么行呢?我一定要过来为他作证,大人,你可千万不能冤枉了好人啊。”
“放心,本庭公开公正,断然不会冤枉无罪之人。你的证言我记住了。”
审判长示意卫兵照顾好老人,准备继续审理。
“被告,看来你说的都是实话。”
“审判长明查秋毫。”我回答。“那么……”
“只是……刚才莱伯特说,你总共买了十四位女孩,其中十一位交给了复国军,那……剩下的三位女孩现在何处?”
“她们现在都暂住在我的住所里。”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她们的亲人不在那提亚。”
“检察官?”
“审判长,剩下的三位少女名字分别叫莉露姆,爱乃和艾菲莉亚——”
“外邦人?”莱伯特刚念完名字,审判长就打断到。
一听就是和土生土长的那提亚人风格完全不一致的名字。
“是的,她们都来自那提亚之外的城邦……羁押贝利亚时我也和其中两位稍微交谈过,虽然性格各异,但她们都态度坚决的表示要跟着这位‘大哥’。所以我今天已经请其中的两位女孩到庭了,另一位我去拜访时不在,不过我的手下说已经找到她,现在正在往审判庭赶……”
“那么……请这三位少女出庭吧……”
最后关头千万别给我出什么岔子,审判长在心里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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