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对异常处之淡然的精神

“情况怎么样？”

“阿姨刚刚打了电话，说是十六自己算是稳定下来了，只是他的妹妹，现在还得接受心理医生一周左右的辅导治疗。不过不放心自己妹妹的十六还是决定要在家里陪她几天。”

“那就好，虽然我发的消息他一条也不回。”

“发生了那种事情，谁都没有心情看手机的吧。”

林结人看着坐在自己沙发上的柏友纪愁眉苦脸的样子内心过意不去，她还穿着昨天换上的阿姨的睡衣，因为阿姨本身比较高的缘故，穿在她身上显得有点松垮垮的，她还在喝自己为她刚刚泡好的加糖菊花茶，现在是早晨7点钟，阿姨还在煮粥，怎么说，总觉得生活迎来了不妙的改变。

“放心吧，你的关心他会收到的。”

“对不起，昨天我什么也没做到，不像你一样。”

“哪有！友纪一直在声援啊！再说警察不也什么也做不到吗？还有为什么说不像我一样？”

“因为是你啊！你昨天不是利用超能力救了大家吗？”

“超能力，你在开什么玩笑？关我什么事情？”

"你的脸色，难道是因为那份能力？"

“我……”

果然还是必须暴露自己的身份啊，林结人这样想，坐到了柏友纪的身旁，悄悄凑到她的耳边讲话。

“这件事情不要和阿姨说，另外，十六也是肯定知道的现在。”

“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灵异绑架之类的。”

“当然，因为它并非灵异，它归根到底还是人在做，那些人有待绳之以法。”

柏友纪一时间用菊花茶堵住了自己的嘴。

林结人突然意识到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当然，如果你有危险，我会保护你的，放心好了公主殿下！”

“可是背负着那样的能力，你的人生又会怎样呢？”

“暂时不去想，因为总有一种和谐的方法。”

阿姨煮的粥大多是杂粮粥，而且一定放糖，但不过分甜，柏友纪还算能够耐受，阿姨和林结人倒是很习惯这样的甜度，就像苦瓜里的甜一样，喝着粥可以让身子温暖起来，加上漂亮的鸡蛋补充营养，还有阿姨的拿手凉拌小菜，一个早晨就是如此简单，柏友纪还是第一次和林结人一起吃早餐，想到了这样的餐食是林结人一直在吃的，仿佛自己也能够感受到他的生活和过往，仿佛距离在此刻变得更加接近了。她有了一点点的安心，但又知道焦虑的必要。

虽然问的是背负能力的人，但自己今后又如何面对他们呢？如果十六和林结人卷入了这样费脑细胞的事情的话，那么自己也不可能全当无事发生的吧，如果他们有所改变的话，自己也不可能一成不变的。

面对今后没有定论、纷繁复杂的人生，自己准备好了吗？

面对各种可能的结局，自己准备好了吗？

还是说即使准备了也完全没有能力抵抗呢？

自己行不行呢？

跟不跟得上他们呢？

想着这些问题。

柏友纪眼神沮丧着剥着鸡蛋。

上海虹桥枢纽，人头攒动，嘈杂的声浪一波又一波，广播里隔一段时间便播报一次列车登入信息，林无名的妹妹林思敏已经在这儿等着了，手里拿着一袋子吃的，在这之前林无名已经给她发了消息，说自己突然要来上海一段时间，而且说了姐姐管草悠也会来，这让妹妹很是兴奋，下午5点半，列车准时进站。林无名推着一个大箱子跟在管草悠的身后，而管草悠自己则只简单地背了一个小包。让林无名觉得过分的是，明明可以买到普通座的票，管草悠非得订两张商务座，虽然确实舒服，而且车厢很大，但从平湖大学到上海虹桥也不过半个小时，管草悠却没有庶民思想，花了足足200块钱。

而且根据引擎委员会的短信内容，他们的资金只有在必要时刻才会打给我们。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的钱还没花完，他们铁定不会出手，即使我们的钱花完了，他们也是考虑考虑再出手。

就这样的情况当然以节省为主，管草悠竟然不明白！

“哥哥，这里！草悠姐！这里！”

站在接待区的妹妹还穿着高一的校服，一眼便可以从人群中识别出来。话说总感觉好久没有看到妹妹了，但思敏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即使穿上了高中校服，但看起来还是同一个人。林无名回想起自己高一的时候，曾有一种彻底和初中断绝关系的凤凰重生的感觉。警惕的林无名对四周观察，没有发现行踪诡异的黑衣人。

“思敏妹妹！好久不见了呀，哇，你又变得可爱了！”

“哪有哪有，倒是姐姐你变得更——更有女人味了啊！”

一见面就情不自禁地抱着管草悠，要是这份热情能够给哥哥该有多好啊。

“对了，姐姐，你现在和哥哥关系怎么样了？有没有进一步发展呢？”

“啊！没有啦。我们现在……我们现在是朋友哦。”

“喂，你们在说些什么啊，快点跟上，我叫好了出租车，还有思敏你提着一袋零食干什么啊？”

“要你管！哼！”

“对了姐姐，你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带一箱子的东西。”

“恩——算是吧。”

“和哥哥一起？”

“恩——也算是吧。”

“哇——！太好了太好了！”

“喂，出租车来了哦，你们怎么还不跟上啊？”

根据引擎委员会的信息，调查员的房子被安排在嘉定区和宝山区的交界处，并且距离传闻中“精神控制催眠”的都市传说非常接近，旅馆只是一般的青年旅馆，据说是为了更靠近情报源头，因为青年更容易和都市传说沾上关系，另外也是出于节约经费的考虑，旅馆房门300，已经包了14天，因为这样拿到了7折的优惠，据说老板也是自己人。

虽然林无名提前看了一遍行动指南，却还是一头雾水。指南里充斥着一些模糊的字眼，似乎在描述一种现实中不该存在的灵异现象，但又着重强调其中的科学原理，当然只是委员会自己的猜想，他们甚至邀请了一位神经医学专家和一位心理学博士做匿名评论，另外还有一组代号为XY的委员会成员会和自己分开行动，那两个委员则在青浦区的郊区活动，似乎比自己的条件还要惨。但引擎委员会说明了，这次行动关乎一些比既得利益要高得多的东西。

委员会在林无名的公寓门口放了一个密码箱子，通过信中用天文学数据的各种计算编写的密码打开，这耗费了林无名一个小时的时间，简直有毒。箱子里有两部电话，带着电话卡，里面只留了一个号码，信中通过古文写的内容说明了这个号码的用途：用来发送最新的线索和情报。但有一个规则，每次情报交换必须这样完成：即林无名发送真情报的时候，管草悠得发送一份假情报，这个时候对应的委员会向管草悠发送真情报，而向林无名发送假情报。这样一来，如果其中一人的手机被敌人发现，那么那么如果敌人得到了真情报（因为情报内容和敌人自身的状态相符），敌人再看到调查员并没有从因得知自己消息而获得任何优势，也不会思考赶尽杀绝，从而掉以轻心。而如果敌人得到假情报，敌人再看到调查员发送了真情报，也会有同样的心理，认为委员会对局势一点也不清楚，而且并不重视调查员给出的线索。

而对于委员会来说，如果自己发送的是真情报，他就容易判断谁发送来的是假情报。

同时还有一个应急处理规则，也即其中一个手机无法使用的情况下，通过发送“今晚的炸虾请不撒盐”来警告委员会。直到委员会把新的规则处理了，之后以“薯条不要番茄酱”来警告调查员。

“你在和谁聊天呢？”

“啊，姐姐你偷看！”

“男朋友吗？”

“不可能啦！只是……只是前几天突然加上的一个网友，只是感觉聊起来挺有意思的。”

“这样啊，不过思敏妹妹在学校肯定是个大名人！”

“嘿嘿——哪有哪有。”

“所以说为什么我要坐在前排啊——”

抵达公寓后，竟然不需要做登记工作，而是用了假的名单，怕调查员暴露身份。老板不在，没有进行接头工作，只是一位旅社小伙把大箱子搬运到楼上，林无名和管草悠来到了300公寓。公寓倒是不大，但很整齐，床单和地毯都是干净的，而且房间里没有异味，一扇小网格窗户开着让秋风吹进来，可以听得到一些鸟叫，但也能够听到车流的声音。两张床，林无名试了试弹性，睡起来应该挺舒服，被单是花纹的，而不是酒店常见的纯白，有一种VIP的感觉，抱在身上感觉很绒软，有一台电视，一张办公桌，自带WiFi和光纤，据小伙说可以随便用，尤其是那光纤，好像是老板特别吩咐的，让整个旅馆的网络系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给普通的消费者用的WiFi，另一部分完全给了这一条光纤。应该是调查员的便利。还有一个卫生间，洗漱室和洗澡房则和卫生间分离，倒是奇怪的设计，洗澡的地方还算隐蔽，外面看不到里面，而且声音隔绝还算不错，在青年旅馆里算是贵族了，加上两张床的中间可以拉上一条窗帘，这样男女同屋也不会尴尬了。

总的来说，林无名觉得引擎委员会的前期准备做的很好。

真让人刮目相看。

“我要先洗澡，你负责把衣服整理好挂在衣柜里，再把樟脑丸放好，记住我的从左边开始放，你的从右边开始放。还有，我的内衣——你不能动，等我洗完澡再说，毛巾什么的挂在洗漱室里就好了，你待会下楼去买日用品，牙膏和纸巾，面纸和湿巾都要，我有牙刷和毛巾的，还有浴巾，你没有的话可以去超市买，还有……那个一包一包的东西请放在厕所的柜子里，吹风机这里似乎也没有，你也要买，我洗完头发很难干的，不像你。”

“哦，还有什么吗？”

“你妹妹回去了吗？”

“没有，还在楼下等着要带我们去吃晚饭。”

“那你让她也来帮你吧。”

“啊？合着你要奴役我们兄妹二人？”

“什么啊，不是计划所需吗？”

“那你快点，现在时间不早了，再不吃饭的话也太晚了，话说你自己不饿吗？”

“管它呢。”

“那我走了。”

“还有还有，香水记得放一下，晚上睡觉前开一个小孔，你看到瓶子就会明白怎么弄。”

“原来你也用香水啊。”

“不——不行啊？再说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待着，房间肯定会变臭的。”

夜晚上海的街道，有一种安静却不平静的印象，并不是说卖水果的车还在路边停着，或者小商贩蹲在小区门口，人们只是出来散步，有一些人还在跑步，街道上种植着梧桐树，店铺仍然灯火通明，抬头可以看到飞机。林思敏带着哥哥和姐姐一同步行到这周围的一家餐厅，据说在网络上好评率很高，而且价格不算贵。

人们吃着饭，说着笑，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确实，那种灵异事件对大家来说太过遥远，对林无名自己来说也遥远，没有谁是天生对灵异事件十分接近的，并不存在那种体质。这里热闹的家常和过往的旅客让林无名几乎彻底忘记了引擎委员会的任务，他着实感觉到了大隐隐于市的内涵，与民同乐才是宁静之道。

“姐姐，你吃什么啊？”

“妹妹想吃什么姐姐就点什么，姐姐买单哦。”

“真的？”

“那当然。”

“喂，不要看我这边啊。”

餐厅的电视上还在播放新闻联播，对嘛，世界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去调查奇怪的事情呢？说到底那些事情恐怕也只是某些人无聊得在网络上掀起舆论而已吧，归结为都市怪谈，还是说引擎委员会本身就不正经呢？

“唐朝红烧肉，恩，我看看，大宋笋干，欸，这个清饼好像也不错。”

“为什么以朝代命名菜啊？说到底这只是营销的滑头吧，说的比唱的好听。”

“欸，开水白菜！这不是那个网红菜吗？”

“好像是的，我不怎么了解呢。”

“不用看吧，100块钱一道肯定是假的。”

“哥哥闭嘴。”

就是这样才会担心妹妹的啊，对社会险恶的套路毫无所知。

要你是别人家的孩子，我才不会多说一句话。

林无名翻着菜单，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名字，仿佛自己生错了时代。

唯独看到一道“大蒜西蓝花”，就点了这个，因为这道菜其实是不怎么放盐的。

酱油，胡椒粉，饭店里都是这些东西的吧！林无名一想到那么咸的东西就会恶心。

三个人竟然点了300块钱的东西，真的是不计成本的调查任务，不，这个似乎不记在成本里，那么，这些钱估计最后都落在了林无名的头上，不如现在把自家的《Python人工智能：一本书从入门到入土》提前在网上卖掉吧，对了还有自己的网易云音乐账号，还有自己的锅碗瓢盆；顺便把学校公寓退了，睡街头好了，听说学校操场的椅子上最近放了枕头，要么偷偷躲在图书馆里过夜也不错。不过实际上林无名自己也有收入，他帮别人写程序，尤其是帮特普x写程序，以此赚一些零花钱，当然，他也只帮特普x写过一次，那估计是他最接近自己偶像的一次，心血澎湃的一次，即使只是写一个不重要页面的前端交互界面，能够在渺小的地方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也不错。

但是编程——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啊！

果然如字面意思一样，是开水白菜，妹妹一脸无知地欣赏，估计是连搜索也没搜索过这个玩意。

还真就开水混白菜啊！鸡汤呢！肉泥呢！

100块钱你坑我妹啊！

叮铃铃，叮铃铃，带在身上的手机响了。

一条短信，只有三个字“健身房”，不知道是不是真情报。

“哥哥你怎么带着两部手机？啊？难道是和情人保持幽会，然后又……脚踏两只船？？？”

“没有没有，这个手机，你看，是推销广告！”

“推销？可是这明显是邀请哥哥去健身房吧，约会？还是说……”

“喂！思敏你的思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啊！果然高中开始女生就会变得奇怪的吧！”

“再过几岁家里开始催婚就问你怕不怕，哥哥，现在身边可是有一个大好的机会。”

“没有啦，思敏妹妹，你看，我也有这个手机哦，也是这条短信呢。”

“啊——怎么回事，我头要晕了，脑袋思考爆炸！”

当然，健身房并非是线人在的地方，或者调查的地点，而是引擎委员会考虑到林无名和管草悠的身体素质，以及此次行动的潜在危险性，不得不进行身体素质的加强训练——有肌肉，有力量，体力足，能逃跑，以及身手矫捷：这是随后一条短信提出的要求，说是我们两个唯独不能受伤，哪怕没有获得任何情报。

而且真的附带了一张健身房的促销卡，话说这样不干脆送一张卡吗？果然还是要自己掏钱啊。

说起身体素质，林无名曾经练过一段时间的弓箭，而管草悠也练过一段时间的舞蹈，虽然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但两个人的体育并不差，所以应该能够进行加强。

据说引擎委员会里有个前辈甚至跑过某个国际马拉松的前十名。

所以这大概是老干员在欺负新干员。

在地铁站送走了妹妹，和管草悠回到了旅馆，好在记忆力不错，把香水瓶打开了一个小孔，一股奇妙的花香扑鼻而来，确实比自己房间的旧味道好多了，然后自己去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出来，说起来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子了，记得高中时候大家一起去沙滩上住宿的日子里也是这样，不过还是不太习惯。管草悠躺在床上玩手机，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头发松在枕头上，还是第一次看她这样松头发，而往昔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林无名来到窗户边上，这个时候大概只有车辆了吧，只是想到了委员会提及的任务，心中有一点隐约的不安，但戴上耳机后，一首 Just To See You Smile 便将他带到了一种颇为轻松的氛围当中，大字扑倒在床上，回忆起往事种种，难道自己不曾后悔过吗？

那个女孩子，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虽然隔着窗帘，但两个人的内心似乎纠葛在了一起。

我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难道，这些事情会有答案吗？

还是说，一切都是必然而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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