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高二的学生想法都很奇怪（下）

最近这哥一有时间就去接妹妹放学，也不劳烦司机，自己开着加长林肯，本人认为非常低调但实际上极其显眼的出现在了校门口，还站在车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妹妹出现，心里不停地感叹着：

啊，尤娜的身影出现了。

啊，虽然早就看了无数遍了但还是好喜欢尤娜穿校服的样子。特别是高中校服，国中那套裙子不够短。

啊，尤娜和同学聊天时的笑容真是阳光可爱。我要死了。

啊，那个同学是男的。

啊，杀了他。三分钟内给我这个混蛋的所有信息，我亲自上门问候。

啊，看错了，是女生。没事了。不用谢我不杀之恩。

啊，尤娜走过来了。好像在碎碎念。

啊，尤娜和同学道别也好可爱，我快死了。

啊，为什么我的词汇量如此短缺，形容词只有“可爱”，感叹词只有“啊”。

啊，尤娜直视着我，视线对上了，我活了。

啊，尤娜的脸阴沉下来了。完蛋。

啊，尤娜一言不发地坐进车里了。

啊，尤娜在车上不跟我讲话了。不过似乎她平时也不怎么跟我讲话。

啊，我通过后视镜偷瞄尤娜的时候被她瞪了。

啊，她叫我滚。虽然叫我滚的时候也好可爱。

啊，我又又又被讨厌了。

啊，我想死。

由于他基本上知道妹妹的情绪因为什么转变的，所以在眼泪往肚子里流的同时，他一般会在心里加上一句——

啊，都怪芥川凉。

·

三岛由纪则更多的是自责。毕竟要是没她那神来之笔也就没那么多故事了，谁能想到一笔居然画出了一条感情线？她甚至有长大以后当月老的打算，给婚姻介绍所投简历的时候就可以写“学生时代就开始从事相关职业，经验丰富”。

所以她现在跟大小姐相处反而没有之前那么自在，总是担心自己言行中的某个细节会不会刺激到对方，注意着对方的心情变化。无形之中其实给二人增加了距离感，稍稍有些膈应，但这不影响二人的友情。

三岛总是在观察着，注意着：

呀，尤娜端着午饭、脸上带着笑过来了。

呀，但她的眼睛并没有笑呢。

呀，尤娜还是之前那个尤娜，至少表面上是。

呀，好像聊天的话题忽然间往芥川那边引了，我得赶紧纠正回来。

呀，在走廊上碰见芥川了，糟糕。

呀，我的感叹词怎么只有“呀”。

呀，尤娜在出校门的路上聊天有些心不在焉。

呀，尤娜哥哥开着林肯在校门口等她，好显眼。好夺目。好炫彩。

呀，尤娜脸上流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呀，尤娜瞪着远处的哥哥小声骂脏话了。

呀，尤娜对哥哥的不爽与厌恶倒是完全不假，百分百真实。

呀，为什么她哥刚才一副想杀了我的样子在瞪着我，现在他表情又缓和下来了。

呀，我怎么感觉她哥跟我有类似的心理活动，只是感叹词不一样。

呀，和尤娜说再见了。

同津岛和延一样，她也认为自己大概知道好友的情绪是因为什么而改变的，所以她总是在想同一句话——呀，都怪我。

有趣的是，在同一件事上，两个最亲近大小姐的人虽然都认为自己是知情人，但怪罪的对象却是不一样的。

而那一切灾祸的根源——芥川凉本人，则是认为这事情早就了结了，交给时间冲淡感情就完事儿了。按照他的逻辑回路，首先，因为三岛由纪从中作梗，导致大小姐误以为凉喜欢她，多年来没被人告白过的大小姐反而少女心发作，反向开始对凉抱有好感。所以只要把开头的误会解了，天下就安定了。大小姐一旦确认凉不喜欢她，她也没有理由喜欢这眼镜阿宅了。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如果凉把这些想法告诉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他的好友们都能指出其中的逻辑漏洞。

——当年，凉被千绘。加藤二人告知大小姐喜欢自己，不是通过便利贴事件后大小姐的变化判断的，而是大小姐自打认识芥川凉以来对他的态度和行为举止。所以，早在便利贴事件之前，津岛尤娜就对凉有心思啦。

而且，喜欢，本来就不需要理由。

这才是青春。

这就是青春。

这只是青春。

前文说过，凉是个极其敏感的人，基本上不会有迟钝感。要是和他不相关的两个人，他只要从两人平时的细节就能推断出其内心的想法，且这种从蛛丝马迹中分析出来的结果八九不离十是符合实际的。

但，一牵扯到他本人，而且他还是主要角色，他就不一样了。凉不是那种一涉及本人思维就乱了套的类型，他的大脑始终是清醒的，他的观察始终是细致的，他的结论始终都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

可他并不相信自己的结论。

这就要说到凉这辈子目前最坚定的几个信条——

“真理不只有一个，世界是灰色的而不是黑白分明的，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中庸之道才是正道。”

“科学只是阐述世界万物规律的一种方式，只要说得通，魔法也可以。”

“加藤惠（《路人女主的养成方法》女主）世界第一。”

“绝对不可能有人喜欢芥川凉。这是不用证明的公理。”

“真男人都开扎古。”

乍一看以上的几条中有一条特别突兀的······“加藤惠世界第一”这条肯定会被英梨梨和霞之丘诗羽（《路人女主》另外两位女主）疯狂抨击，所以抛开这一条暂且不谈。

“绝对不可能有人喜欢芥川凉。这是不用证明的公理。”

是的，这是凉的想法。

源于他的自卑，源于他的敏感，源于他当年的自作多情，源于他还有些自信的时候遇到的挫折。由于先前经历的误会太多，这一句话已经被他坚信不疑，根深蒂固地扎在了心坎上。

即使他最后得出的结论的确是“有人喜欢我”，他也会坚决否定。

除非妹子当着他的面大声讲“芥川凉，我宣你”，听不见就再大声讲，讲到他听到为止，他才会将信将疑地应一句“噢——”，然后再问一句也是六个字的话：“玩大冒险输了？”或者“真不是开玩笑？”，足以见他的怀疑。

即使他相信了对方，也会在想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或者误会。总有人想要通过他接近隼人或者千绘。

极度的不自信？凉从来不会这样形容自己，然而他自己心里是认可这样的形容的，他当然了解自己真实的内心，只是从来不会表露出来罢了。

自卑、自丧、自疑、自怨自艾······这些完全可以用来形容凉。

但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就是这样。

他有他最后的倔强、可怜的要强。

这样，当他面对津岛尤娜的时候，那些绕弯子、那些故作情商低的举动，都是可以理解的。

他相信，只要时间够久，津岛尤娜就会发现原来她对芥川凉一点兴趣都没有，原来这个死宅一文不值，完全没有闪光点，原来他不值得被喜欢。

这就是隐藏在厚厚的镜片与一双毫无生气的死鱼眼之后，芥川凉不愿表露也绝对不会表露的不值一提的痛苦。

·

凉还没走进2-B班的门，就开始佩服这个班级鬼才一般的营销模式。

他们开了个“幸运咖啡厅”。

没有菜单，每个人一次都只能点一份食物，统一支付500円，然后在收银台前的箱子里随机摸出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种食物的名称。

这就是抽卡。500円，有可能抽出价值低于500円的食品，也有可能抽到高于500円的菜品，当然，也有几率不亏也不赚。

测试顾客们血统纯正的时候到了。

而且卡片还分颜色的：白色最次，其次蓝色，然后紫色，最高级的是金色。

于是大家就能在一个咖啡厅看到这样的画面：一群人紧张地排成一对，最前面的那位客人深呼吸，庄重地把颤抖的手伸进抽奖箱里，小心翼翼地握着一张卡片出来。此人看都不敢看，做了一次深呼吸，祈祷着上天的帮助，心脏剧烈地跳跃着，他缓缓睁开眼，紧张地展开拳头，手心中的颜色慢慢显露——纯净的不含杂质的雪白。

更厉害的是，他们居然还有活动——“十连必出金色菜品保底”。

有些在抽卡游戏里运气极差的学生，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在三次元也如此倒霉，竟然花了大把的零花钱来抽纸片，把原本要拿来氪金在游戏里抽十连的钞票在现实里先来了一次十连抽，亏不亏暂且不说，是不是蓝天白云也不知道，反正这个班级的人肯定是赚大了。

此时在收银台一手交钱一手抽卡的工作人员，不是别人，正是大小姐。

她跟三岛由纪同时排班，这样两人待会就可以一起去玩了。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人的钱真好赚。难怪老爸说天下的顾客看到眼前一点小便宜就会花大钱，完全没有看到长远利益。特别是抽卡游戏玩家，只要随便搞个活动，把人气角色的抽中概率提高一点，钱就哗啦啦地进来了。

“哇噻，凉君，我们也来抽这个吧？”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抽卡很非的。保证是白色。”另一个更耳熟的嗓音出现了。

大小姐循声向门口看去。

这下她眼里只剩下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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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这群人的钱真好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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