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影中的少女

坦克高速倒退试图拉开距离，在室内犹如一辆钢铁怪兽，碾过桌椅，撞破隔墙，同时在炮塔上，遥控武器站集成的机枪、机炮、导弹等各色武器持续开火，火光与各种响声一路蜿蜒移动朝后延伸。

而在教学楼的屋檐下，楚鱼与它们平行奔跑，越过一排凌乱的沙包后预估了一下坦克行进的路线，然后跳进一个很深的弹坑，立即一边隐蔽一边休息恢复体力。

她很清楚自己同牧羊人的差距。不比身体素质、武器装备，光比身高，自己就算朝上伸直手臂，也才刚好能够到到对方的胸口。在牧羊人的眼中，自己可能只是一个仅比虫子高上一点的生物。

但渺小的虫子，只要嘴里长有毒牙，也能不经意间扎上你一下，让你疼痒难忍。

握紧刺刀，她唯一的依仗，伏在泥土大口喘气，充满硫磺的空气吸入肺腔，刺激性的气体让口腔变得异常干燥，她感觉到一股久违的熟悉感，那是在很久以前，那片布满辐射的冰原，天空中的极光变幻莫测，映照着升满硝烟的战场。

他躲在一堆战友的尸体当中，七个全副武装，穿着防护服的武装份子，在尸堆中搜寻片刻，点燃了尸堆。

战友们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焦臭。他的心脏猛烈跳动，恐惧到了极点，不敢有任何动作，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直到火舌爬上他的身体，意识将近停滞的时候，紧崩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那一刻，脑皮层的多巴胺大量分泌，恐惧和疼痛也随之离他远去，他兴奋起来，感官变得无比清晰，能够洞察身边的一切，大脑如同一台高速运行的电脑，把各种信息比对，归纳，分析，从中总结出最佳的方案。

然后，这个柴垛般熊熊燃烧的尸堆，又多出了七具尸体。

“轰隆一一！”坦克从教学楼里冲了出来，“嘎嘎”的履带响，打断了楚鱼的回忆。她猛然起身，斜朝着坦克的后退路线奔跑，眨眼的功夫，那如墙一般的长方形车尾已经推进至身前。

看着即将撞上自己的坦克，她的眼睛挣得大大的，在将要碰撞的刹那，突然扑向两个由沙袋组成的凸起物，在身体接触地面后放平身子迅速横滚，然后紧挨住沙袋与其保持平行。

“嗡”的一下，发动机的轰鸣声，塞住了耳朵，一片黑暗。7对负重轮，重达72吨的重型坦克从上方碾过，她把身体紧紧缩在沙袋旁的小小空间，泥土被履带推落在身上，她却宛如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

短短的几秒过后，光线再次明亮起来。一道黑影突然掠过上空，她睁大眼睛，时间仿佛凝固了。她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这个怪物的细节。

古朴的纹路顺着吊脚的装甲一直朝上延伸，腰间挂着一排头盖骨，毗邻在位置还有一根样式奇特的方盒。

即便现在换了一个角度，也让她看清这个怪物的装甲，几乎没有任何缝隙，完完全全的无懈可击。

时间又回到正常的速度。

嗖地一下，牧羊人从楚鱼上方越过，同时，遥控武器站的射击方向也移到了她的正面，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现在做出拦截势必会遭到坦克的误击。

但是...牧羊人也追上坦克。它迎着弹雨，在奔跑中忽然跃起，挟着强大的冲击，狠狠一拳，径直击中坦克的正面装甲。

“铛一一！”

坦克正面爆出一股烟尘，巨大的冲击力引爆了车体前方的反应装甲，射击停顿了，坦克像突然失去了动力似的，随着惯性慢慢倒退。

牧羊人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它双手抓住两个着力点，朝外左右用力，车体装甲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这个怪物竟然硬生生地撕开坦克的外壳，然后把半个身子探进车内。

车厢里传出几声怒骂和枪声，随后“轰隆一一！”一下，坦克冒出一团火焰，灼热的火浪将顶盖喷飞，然后在一串噼里啪啦的爆竹响中越冲越高。

火光之下，牧羊人出现坦克的正前方，这是一只从不回头看爆炸的怪物，但它不知道的是；那个隐藏在暗处，宛如黑暗中的毒蛇暗暗窥视的少女，却不见了踪迹。

压低身体，缓慢移动，在牧羊人视线的死角，楚鱼逐渐接近坦克。她有些紧张，心里的标尺，那个名叫恐惧的数字逐渐升高，然后越来越接近到那道标有“悬崖”两个字的红线。

“吼一一！”

牧羊人背对着坦克，肆无忌惮地炫耀着武勇，这时，蠊兽早已停止了攻击。这是一场貌似“公平”的决斗，但在同时，胜利者的身后，那辆熊熊燃烧的坦克后面，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进入加速奔跑阶段。

楚鱼知道，想要战胜内心的恐惧，除了敢于面对以外，别无他法。

标尺之上的恐惧，超过标有“悬崖”两个字的红线。

霎那间，她的脑海一片清明，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那个犹如超人般的类人身影，也变得不那么令人恐惧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牧羊人绝对不会想到，有人居然会穿过火焰朝它发起攻击。

距离越来越近，楚鱼跃上坦克。刚踏上车体，鼻子里就闻到一股焦油味，一股热浪铺面而来，但在悬崖状态下，中枢神经早已屏蔽住了痛觉，虽然衣裤开始变得干燥焦臭，她却浑然未觉，然后迈出第二步。

第二步，踏上炮塔，冲入火焰。她半闭起眼睛，火光刺眼，但这不算什么，在发起来攻击前，她就已经计算好攻击方向，将身体调整成最佳的角度。

然后，穿出火焰，无声无息地高高跃起。她的眼中出现了那个站在正下方的怪物。此时它刚巧转过身子，看到冲出火焰，飞跃而下的少女，三点绿光晃动了一下，竟然出现类似慌乱的情绪。

“死！”

她露出刺刀，由上至下，迎头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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