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战场

暗淡的天光下，战场中心又是另一世界。一道道黑色的烟柱盘旋着升上了天空，同那厚厚的低云连成了一片，操场上到处是裹着黑烟的熊熊大火，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隆隆一一！”烟尘中传出引擎的轰鸣，一辆坦克穿出浓烟，碾过碎石瓦砾，停在教学楼下，附近抵抗的几名士兵跑了过来，在军士长的组织下，随在坦克两侧，开始朝一个方向推进。

“轰隆一一！”

炮声骤然响起，车身前掀起一股扇行的超压气流。几乎就在炮声响起的同时，不远处升起一团由烟火组成的蘑菇云，一些残肢从空中落下掉在地上，弄得到处都是。

成群的镰怪越过矮墙，如潮水一般蜂拥而来。士兵们散开组成战斗队形，依托坦克，不停地朝着前方射击。

不断有镰怪倒下，但很快，又有其他补了上来。第一道防线已被攻破，身后就是那些正在逃离的学生，士兵们已经退无可退，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射击！不停地射击！

越来越多的镰怪突破火力网，士兵们渐渐慌乱起来，开始朝着视线内的敌人胡乱射击，但杂乱的射击根本无法阻止它们。一个，两个，三个，有人倒了下去，其余的人捡起地上的重型武器继续射击，剩下的士兵聚拢在坦克边，狂呼鏖战，

这是一场单方面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屠杀。

忽然，一名少女突兀的出现在不远处，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她不像学生那么惊慌恐惧，也不像战士那样坚定亢奋，她的眼里只有冷冽和杀意。

有太多的人，将在今晚死去。

楚鱼闭上眼睛，细致的眉眼微微颤动，然后转身继续前进，她身姿轻盈，宛如一个穿梭在黑暗中的幽灵，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啊！！！”

凄厉的惨叫，从头上传来。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教学楼顶落了下来，“碰”地一下，摔在她的身边。

她见过这个人；昨天晚上，第一个开枪救下她的狙击手。

“轰！”

一名隐藏在室内的士兵，不顾战场条例，背墙发射肩扛式反坦克导弹，发射筒的火柱反射在墙面，把他点成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

她矮下身子，从溢着火光的窗台下快速通过。

形势极速恶化，士兵们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站住！王宏在那里？”

一个两手空空的士兵从前面跑来，被她一把拉住。士兵面色惨白，口齿不清，只是大致指了一下方向，就慌乱朝着后方越逃越远。

楚鱼撇撇嘴，不屑一顾。

顺着士兵指的方向，她躲过一群横冲直闯的蠊兽，找到一道由沙包组成的简陋防线。这些沙包大概半人高，分为前后两层，一直向前延伸，围着教学楼组成一个半圆。

防线里有许多倒下的战士。

撑住沙包，楚鱼翻了进去，脚步轻缓，尽量不去踩踏他们，然后在不远处找到几名穿着动力甲的士兵。

有个使用电磁步枪射击的突击队员有些眼熟，楚鱼踮起脚，伸长手臂，拍了拍那名他那强健的臂弯，突击队员缩了缩脖子，像吓了一跳似的回头看了眼，然后又转回去继续射击。

“王宏在那里？”

“指挥官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已经和伤员一起撤离了。接替指挥的是李队长。”突击队员瓮声瓮气地回答，温厚慈爱的男低音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是面瘫脸？坦克连的指挥官呢？”

“喝高了。”

“很好。”楚鱼点点头，一点也不意外，然后顺着防线继续前进。

在一个用临时用伪装网搭成的指挥棚里，楚鱼找到了那名面瘫脸尉官。他闭着眼睛，身体上布满了可怕的伤口，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里，身边的各种通讯仪器东倒西歪地落在地上，指挥棚里有明显战斗过的痕迹，一片狼藉。

楚鱼蹲下来，探了探面瘫尉官的鼻息，然后把他摆出一个看上去舒服点的姿势，在移动的过程中，她还看到中尉的手边放着一枚装有导线，印有骷髅标志的便携式火箭弹。

“醒醒，我该怎么帮你？”

楚鱼轻轻拍打他的脸颊，过了好一会，面瘫尉官才睁开眼睛，当认清了面前的人后，他把眼睛重新闭上，气若游丝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快滚，有N2。”

“非常棒！”楚鱼点了点头，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眼前的家伙即使在临死前，也依然不改毒舌的特性。

“等等！你确定是N2？N2爆弹？你在开玩笑？”楚鱼忽然反应了过来，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世界同样有这种名为N2的武器。

N2爆弹，其威力堪比核爆。

“便携式小型肩射N2爆弹，虽然重量只有几十千克，听起来好像威力也不大，但爆炸中心的能量密度极高，炸平这所学校没问题。”面瘫中尉疲惫地笑了笑，“所以说，你还不快滚？”

“有这种武器，为什么不早用？”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楚鱼知道，中尉口中的N2很明显，是那支坦克连的武器。

“还有，你就不怕误伤？还在抵抗的士兵，还有那些正在逃离的学生怎么办？”

“呵呵~”

短短的两个字，就把楚鱼噎得哑口无言，搞了半天，这家伙里里外外全是黑的。

“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狼灭。”楚鱼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爆炸响。光线一刹那明亮起来，冲天而起的火光照亮半边天空。

之前见到的辆坦克熊熊燃烧，车顶矗立着一个似人的怪物，它的身高大概在两米，面部有一具类似防毒面具的怪异面甲，三点光点在面甲上灵活转动，发出幽幽的绿光，而它的身体整个都被绘满了古朴纹路的黑装甲包裹，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金属般的光泽。

同人类一样，怪物的两侧各有一只手臂，一把丑陋粗旷的长枪被它横抱在双手之中，一些类似胶管一样的管道把长枪和装甲连在一起，楚鱼猜测，这把枪可能就是那种能够让人瞬间蒸发的武器。

牧羊人，出现了。

而在同一时间，最后一辆埋伏起来的坦克突然撞开外墙，从教学楼里冲出来一个急停，坦克在急刹的惯性作用下尾部高高翘起，炮手未等坦克完全落稳突然开炮，一枚粒子光朝着怪物高速飞去，拽着光的高爆榴弹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牧羊人突然半蹲在地，一个半圆形的能量屏障将他裹在了其中，“轰隆一一！”一声响，炮弹击打在能量屏障之上，除了绽放出一团扩散的火球，似乎没什么效果。

能量屏障很快消散。半蹲下的牧羊人直起身子，把武器收到身后，发出一阵高亢的咆哮，仿佛是在炫耀武力。

“吼一一！！！”

蠊兽停止攻击一一开口应和，狂躁的低吼声汇聚在一起，出现一种浓厚的仪式感，听起来就如同滚滚雷鸣。

在一片鸣叫中，那辆坦克的炮口稍微朝上抬起，“铛”地一下，炮管发出一声响，即使车外也能听见，这表明自动装弹机已经准备好了第二发炮弹。

“轰一一！”炮口再次喷出一道火舌，只是这一次，牧羊人却失去了踪影。

“在上面！”楚鱼猛然抬头，隔着数十米远的距离，牧羊人竟然原地高高跃起，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远远地飞扑撞向那辆坦克。

但坦克的车组成员也是精英中的精英，在丢失目标后的第一时间倒退，2200马力的发动机带来了强大的动能，只用了不到5秒的时间，就把倒车的速度提升至每小时40公里的极速，一下子就倒退着撞入了教学楼。

“轰！”牧羊人重重坠地，迅速调整身形，然后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奔跑着追进了教学楼。

楚鱼的视线被建筑遮挡，只能通过窗子，看见不断后退的枪火，听见物体不断撞击的响声。

“玩得这么溜，开坦克的该不会在酒驾吧？”她撇撇嘴，转头看了一眼起爆器，然后捧起尉官的手。

“能撑住吗？给我半小时，我只要半小时！”

楚鱼在他的表上鼓捣了一番，把闹铃设置成半个小时。

面瘫尉官的手动了动，却没能完全抬起来，晃晃荡荡地指向自己的口袋。

“指挥车的钥匙...如果你够快...车就停在体育馆后面...”

楚鱼握着钥匙，点了点头，把手轻轻放下，然后顺着防御阵线，追向那辆不断向后移动的坦克。

在经过那名突击队员的时候，楚鱼对他说：“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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