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的日子究竟能持续到哪天呢,独自一人的时候,我常去思考关于这个过于现实的问题。时常在吵闹中渡过的一天让我想起过去的学生时光,但曾经的那份悠然并不属于现在的我——白发的死神仍在逍遥法外,我却沉迷于孩童的家家酒里。
步履蹒跚地在人潮中前进,四围的喧闹声仿佛在嘲笑我的表里不一。想笑就笑吧,纵使是虚假的友谊也值得我去维持,何况照顾病人是医生的天职。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相当愉快,这点我必需承认。
话虽如此,我还是想指责那家伙缺乏常识,伞都不带就冒着大雨出门的家伙绝对是十足的傻瓜,因此而生病也是咎由自取,但收拾烂摊子的工作还是理所当然地交给了我。尽管病人坚持拒绝服用太苦的药物,不过这可由不得她,顽劣的患者应当得到惩罚,这也是医生的为数不多的权利之一。
她一脸嫌恶服药的样子让我想到漫步在街头寻找食物的野猫,傲慢无礼却不得不向生活低头。想到这里便觉得之前的疑惑不过是杞人忧天,这样的日子定能长久持续下去。我重新抖擞精神向家的方向走去,却被路边新开张的奶茶店吸引了目光,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这两天吵着要喝奶茶,不过都被我以对病情没有帮助的理由给驳回了,但比起无害的奶茶拒绝服用药物一事更让我头疼,偶尔放纵一次也无伤大雅。
就算是我,也会有不想触碰酒精的时候。
冗长的队伍已经排到了店门之外,用手机点单的顾客则是焦急在店内徘徊。我急于放松一下没停过的双腿,在队伍末端等待了起来。眼见时间从我身边飞速流逝,前方的队伍还是看不到头。在后方等急了的顾客不约而同地向人少的那一队走去,看上去就像是对墨菲定理的合理应用,我也不再理会蠕动前行的队伍专注于手机上的游戏,只希望在家中的那位还没有等到厌烦。
“总算找到你了,莫兰。”
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但无论哪一位出现在面前都确确实实地让我感到头痛。当初在岛上配合爱伦坡用的假名俨然成为了我的代号,虽然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一时的心血来潮,这也怨不得人。我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游戏查看声音的来源,气喘吁吁的林檎就在我的身后。
“真巧,你也是来买奶茶的吗?”
繁华的步行街上大概只有我一个人会选择独自出门,而林檎和她爱伦坡在我印象中总是形影不离,我搜寻着那头耀眼的金发,却没见到那位古怪的友人,要我说这还挺稀奇的。
没想到我的举动却在无意间引起了林檎的不满,她鼓着脸嗔怪道。
“知道我为了追上你花了多久吗,连正眼看我一下都不愿意。”
兴许是附近太过吵闹导致我没能在意到来自背后的呼唤,不过想到一路追着我的林檎倒也觉得有趣,我也不再在意爱伦坡的事,安心与她交谈了起来。
“作为赔礼,我请你喝奶茶怎么样?喜欢什么点就好了。”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先收下这个。”
林檎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但还是释然地接受了我的提议。她从挎包里取出一个不大的信封,粉红色的图案让我联想到自己的初中时代,从女生手上收到这样的信件倒还是第一次。
她不会是和爱伦坡吵架了吧,我接过信封在心中窃笑。
“是情书吗?能不能给我点考虑的时间?”
面对我一本正经的回答她不留神色地叹了口气,拿起别在腰间的水壶猛灌了一口。
“开什么玩笑,这是刚才碰见亚兹拉尔时她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再次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让我愣了半晌,这才意识到她所说的是指那位还躺在床上的病号。每当我用这个名字称呼她时就会发脾气不再理我,久而久之我也不去触这霉头。
不过那天所告诉我的名字一定是戏弄人的笑话,这点我倒是可以确定。
虽然好奇在家里养病的她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但我还不至于对林檎的说辞表示怀疑,一边想着要回去问个清楚,我把信封收回了口袋里。
“不打开看看吗?还是说不能让外人看见。”
林檎也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可惜简单的激将法还不至于让我上当。
“大庭广众下打开这种样式的信件确实需要勇气,不过你看到的那个真的是亚兹拉尔吗。”
仔细想想还是觉得蹊跷,毕竟从她的病情来看,莫说是走路,就连下床可能都成问题,身体虚弱成这样都要出门的理由实在值得探究。
“什么意思?”
“我姑且也算是个医生,她现在可是病的很重。”
面对我的疑问,林檎也愈发困惑起来。她托着脑袋努力思考,不久后泄气地垂下了手。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不至于把一起生活过的伙伴认错,不过她看上去却很精神,完全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精神?原来酒精已经侵蚀到我的耳蜗了吗。那张总是蹙着眉毛,看上去苦大仇深的脸无论怎么形容都与精神二字无缘,我很想把这句话当做戏言一带而过,但从林檎的描述来看实在有够反常。
“抱歉,我得回去一趟,这个位置就由你来排好了。”
“我本来就在你的后面吧.....”
顾不上礼节,我漫不经心地向林檎道别,硬是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所幸前方的道路还算宽敞,全力奔跑起来也没有阻碍。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但外表相似的人确实存在,如果林檎遇到的人并不是那位我所熟悉的同居人,那摆在面前的答案也只有一个。
奔进漆黑的小巷,无视房东太太关切的招呼声。我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用钥匙打开了房门,狭窄的房间一览无余,病人特有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她睁着眼睛看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老旧电视的雪花屏发出恼人的噪声,像是在宣布之前的愉快时光不过是须臾的梦幻一样引我走进了现实。
而她现在就躺在这里,嘲笑我之前的疑心与揣测,一动不动。
“奶茶,带来了吗。”
她细弱游丝的声音仿佛还在我耳边的回荡,那是嘱托我的最后一件请求,而我也没能完成。
“莫兰,论演技你拙劣的很。”
白发的少女撑起身子倚在床头,这个小小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我靠近些摸了下她的额头,高烧仍没退去。
我坐在床边考虑要不要把之前的见闻转述给她,林檎遇见的亚兹拉尔绝不是现在这个连行动都成问题的病人,但告诉她这一消息的同时也意味着于日常的诀别,我还在犹豫,可她的手已经伸进了口袋里取出信封。
“刚才遇到了林檎,她说有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要把这东西交给我。”
“总算来了吗,亏我还等了这么久。”
沙哑的声音中带着疲倦的笑意,她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到来然后从容不迫地拆开了信封,并示意我靠的更近些。
“你不相信我之前的说的话不是吗,那就好好记住接下来看见的内容。”
我双目紧盯着她从信封中抽出的相片,如果对方是真正的亚兹拉尔,送来这东西一定有她的用意。
“莫兰,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对我产生怀疑。”
幽幽的提醒声在耳边响起,可惜我已经没有了应答的机会,视线和思考都被眼前的相片夺去——容貌与躺在床上的她酷似的白发少女比出胜利的V字手势俏皮地冲着镜头打招呼,只是这样倒也称不上诡异,但倒在她身后的尸体实在引人侧目。
“别看了,这对你的健康可没好处。”
她从我手上把相片抽走,从病人口中听到健康一词总觉得不是滋味,但我得承认这说的不错。
“照片上的人和你长得很像。”
沉默了许久才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两人就像是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样,单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何不同。
“那就是你一直朝思暮想的亚兹拉尔,我的姐姐。为了给这段扭曲的亲情划上句号我可是费劲周章,如果不是这张照片,你也不会相信我们不是同一人吧。”
床榻上的少女嘴角扭曲着向上扬起,先前的说法就此得到证实正合她的心意。
“这些日子里我可是每天都在你的监控之下,照片上的家伙是谁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照片中的内容就像刻在了视网膜上挥散不去,两人是外表相似的不同人物一事我早有察觉,但这么做的理由我却思考不透。
“我不明白,她把照片寄过来是为了什么。”
“这是宣战布告,如果她把照片交给警察,然后自己逃之夭夭会发生什么。”
她语气平缓,仿佛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了无数次,已经到了不以为然的地步。
“为了捕获这个恶魔,我需要你的帮助。”
像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心一样,说罢就开始了剧烈的咳嗽,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我,咳嗽声也渐渐变大。
“先说好,这么做不是为了帮你,我也有债务要找她清算。”
“那就一言为定!从现在开始就拟定计划吧。”
简直就像是回光返照,她扑腾着几乎快要从床上翻滚下来,我扶住她纤细的双肩才勉强稳住了平衡。
“信任是相互的,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几近喷涌而出的热情肉眼可见地从少女的体内褪去,听到这句话的她不解地歪过脑袋看向我。
“犯罪界的拿破仑——莫里亚蒂。这不是很久之前就说过吗,我的莫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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