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萌动

白天的时间显得那么短暂，一家人坐在桌前吃着晚饭，窗外的明月又高高挂在了夜空之中。雪停之后，这两日的夜晚格外晴朗，未化的积雪化作一层白色的棉衣盖在小镇身上，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虽是夜晚，却一点也不显得阴暗。

星羽一边低头吃着饭，一边却是不着痕迹地偷偷瞄了星月几眼。

奇怪，总感觉今天姐姐给人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星羽看着星月的脸庞，视线逐渐定格在了她那薄薄的红唇上。

是自己以前没怎么注意过吗，仔细一看姐姐的嘴唇还挺好看的，脸也很光滑……

“嗯？小羽，有事吗？”正在喝汤的星月注意到星羽的视线，咽下去后看向他问道。

“啊，没事。”星羽连忙收回视线继续吃饭，星月有些纳闷地眨了眨眼睛，也没多想，接着喝起了汤。父亲则是瞥了一眼星羽，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但也一直没有作声。

“待会你跟小月去街上逛逛吧，顺便买些纸回来，后天就过年了，你正好也去露露脸，之后好串门。”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母亲突然对星羽说道。

“后天就过年了啊，过得真快。”星羽稍愣了一下后便反应过来，仔细一想，自己回来得本来就晚，加上这几天心思全在那堆破事上，竟是把过年的事给忘了。

“行。”点了点头，星羽将剩下的饭一口喝干，便去院子里洗碗去了。这两天心里快闷死了，出去转换下心情也好。回来之后还没去朋友家玩过呢，等过了年再找个时间去看看那几个家伙吧。

“走吧，姐。”将手上的水甩了甩又擦了擦后，星羽朝着屋里喊道。

“嗯，等我拿上围脖。”隔着门，星月的回应从她的房间中传出。

“呼。”吐出一口闷气，星羽拉开大门，看着街道上白茫茫的景象与往来的小镇居民，心中不禁有些怅然，昨天夜里回来的时候街上的样子也应该和现在差不多，但现在的这份安宁与祥和当时的自己为何没有注意到呢。也许除了心情之外和天气也有些关系吧，现在一点风也没有，积雪也没怎么化，感觉也不怎么寒冷了。

“小羽，我们走吧。”星月的声音自身侧响起，星羽没怎么在意地应了一声，便回身关好大门，再转过来看向她时却又是微微一愣。星月脖子怕冷，因此外出基本都要戴上老妈织的围巾，这次也不例外。可明明还是那条戴了两三年的黑围脖，现在怎么突然感觉和她挺搭配了呢？

黑色的长围巾裹在脸蛋下方，加上披散着的长长黑发，那漂亮的相貌显得身上穿的衣裳也不怎么土气了。星羽呆呆地看着她，仿佛这个自小陪伴多年的姐姐自己突然不认识了一样。

“又怎么了？”星月看到他又是这个反应，心中疑惑更甚了，便凑近了些认真地盯住了他，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诶？”谁知她刚凑近一些，星羽竟是向后稍退了半步。注意到这点后，星月眉毛忍不住轻轻一挑，但眼神却似乎变得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只是她，星羽也为自己这个反应吓了一跳，自己刚刚几乎是本能地要向后退，但这是为什么呢？明明和她从小到大在一块十多年了，本该再熟悉不过，脸都快看腻了才对，为何刚刚她凑近自己的时候他心里会突然感到不好意思了呢？星羽看向星月微微皱眉的表情，当看到她的眼神时，心脏竟又是猛地一跳，同时血液中似是有一股热流淌过，令他的心脏跳得又快了些。

此刻在他眼中，星月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仿佛对应着她的名字一般，将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映入了眼中，搭着长长的睫毛，看上去竟是那么地迷人，像泛着光芒的宝石，简直是天然纯粹而又美丽的艺术品。

“呼噜噜。”在星月奇怪的目光中，星羽竟是突然甩了甩头，随即又拍了拍脑袋，仿佛还没睡醒的样子。“怎么了，是被冻着了吗？要不要回去拿个帽子？”星月关心地问道。

“不用不用。”星羽立即摆了摆手道，便不再愣着，和她一起朝前方走去。

奇怪，我这是怎么了？一边走着路一边回想着刚才的情景，星羽心中也很是纳闷，自己这是怎么了，一觉醒来怎么突然觉得老姐漂亮了不少？话说，她的眼睛有那么亮吗，应该是看错了吧……想到这里，他又悄悄瞄了星月一眼，但当看到那双明眸的一刹那，星羽的呼吸又情不自禁地变轻了许多。

果然是我出了什么毛病么？连忙收回目光，星羽摸了摸自己的脸，竟是感到了不少温热，当下又郁闷了不少，却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刚见到雪零落时那样……不可能，我怎么会突然看上我姐了呢？星羽内心极力地否定着，但那个感觉却是那么地真实，在他心中不停地泛起波澜，引得星羽一阵心慌。

开什么玩笑，自己才刚被甩，不说自闭个半年三个月，好歹也得需要一两个星期缓缓吧，难道自己是个这么容易就移情别恋的人吗？星羽突然有些害怕，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人格产生了怀疑。可当他回想起昨日在涧谷的事后，压在心底的那股强烈的恐惧与懊悔瞬间又涌上心头，令他的身体不禁一颤，冷汗再度从后背不断地渗了出来。

不对……不是这样，自己还是很在意的，可为什么会对我姐……正当星羽胡乱琢磨的时候，面前一人却朝着他俩打起了招呼。

“哟！星羽！还有小月姐！”

有些耳熟的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星羽定睛看去，一个与他年纪相仿扎着长辫子的女孩正伸手摇了摇笑着看着他们。

“小楠？”星羽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但女孩，她是镇上安灯泡的老谢家的闺女，也是他高中时陪伴了三年的同班同学。虽然只是半年没见，不过外表感觉倒是变化了不小啊……星羽仔细打量了一下，小楠的身材似乎更苗条了，扎上辫子后整个人也显得更伶俐了，虽然面貌与星月相比稍逊些许，但星羽还是为其姿色稍稍感到惊讶。尤其当他的视线扫到小楠腰部那窈窕的曲线后，方才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他的心脏竟又是忍不住地跳了一下，同时耳根下血液的流速也能感觉到变快了一些。

果然有古怪。星羽心中一惊，自己竟对小楠也有这种反应，果然原因不出在老姐身上，难不成现在的自己随便看到个女孩都会心动吗？话说回来，那种感觉……星羽突然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刚进入青春期的时候，看到女生的感觉好像和现在一模一样。

开玩笑吧？星羽稍微一想，便将这种可能否定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两次青春期呢，也许是因为服下血灵参补充的气血太足才会这样的吧？星羽想了想，越发觉得原因应该就是如此，有些紧张的内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可一想到血灵参，他脑海中就又不断地闪过雪零落抱着自己哭喊的样子，原本平复的心再度沉了下去。

“说了多少遍要叫我大名，你果然还是没记住。”小楠撇了下嘴说道，她以前不太喜欢别人用“小”字称呼她，尤其是眼前这个比她还要小上一岁的男生，不过刚上高中的时候班里那帮男生调笑她时也没少喊过，加上都毕业半年了，现在她倒也不太在意了。

“啥时候回来的，也不露个头，我还以为你待学校了呢，帝都那咋样，过得爽吗？”小楠问道，却是一下扑到了星月怀中，“小月姐，小月姐……嘿嘿。”星月以前帮她家干过活，也自那时起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

“前几天刚回来的，在学校过得还行吧，那边科技挺发达的。”看着小楠在星月怀中乱蹭的样子，星羽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小兰和雪零落一样，他突然感到心中一酸，视野也突然变得模糊了不少。当下连忙抬起胳膊假装自然地抹了一下，好在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废话，帝都能不发达嘛，我倒也挺想去那看看的，可惜外人没有许可进不去。真好啊，我也想去那上大学。”小楠满是醋味地说道。

“对了，你不是也报了风州的学院吗，考上了没？”星羽问道。

“那当然，虽然咱们镇教学条件差，但我好歹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考上不是很正常吗，虽然照你来说差远了。”小楠有些得意地说道，在小镇这种落后的条件下能走出去对镇上的人来说也算是相当有出息了。“我在那学画画，过得还算轻松吧，风州也挺不错的，该有的东西基本都有，平时生活几乎啥都离不开电，可算是让我涨了见识，不像咱们这只能安个电灯泡，连水都还得自己打。”

“那等你毕业以后是准备留在外边还是回来呢？”星羽问道。

“这才刚上半年学就说毕业以后啦？不过真让我选的话，肯定能待外边就待外边啦，谁要呆在这个破地方，嘿嘿，应没被别人听到吧？”说到最后，小楠意识到自己说过了，忍不住缩起了头向四周偷偷望了几眼，发觉没人注意到她后便也放下心来。

“嗯。”星羽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星月看向他，但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对了，你们现在出来干嘛呢，准备买年货？”小楠看向星羽问道。

“年货什么的……我们也没啥亲戚，就邻里串串门，还是像以前那样给我爸买些纸应付应付就行了。”星羽说道。

“那哪能叫应付，叔叔的书法可是很厉害的，大家不都抢着要吗，哎，回来能送我一张吗？”小楠眼前一亮，说道。

“行，那我回来说一声，到时候给你送过去，想好写啥了吗？”

“那就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吧？”小楠眼睛一转，随口说道。

“大过年的写这个干嘛，况且不都考上大学了嘛。”星羽笑道。

“我也就随口一说，毕竟未来想干的事还很多嘛，想有个东西时刻提醒下自己来着，到时候就把它贴我宿舍墙上。不过你说的也是，大过年的，要不就让叔叔随便写个对联好啦？”小楠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不搭气氛，有些尴尬地笑道。

“不用了，就写这个吧，挺好的。”星羽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看上去并不是在开玩笑。

“嗯……那行，我先回去啦？有时间咱班同学聚一下，对了，你那个胖朋友也在那边市集上，现在过去应该还能看见他。”觉得自己耽误的时间不短了，小楠松开了抱着星月的胳膊，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嗷，知道了。”挥了挥手，看着小楠离去的背影，星羽的眼神再度变得怅然起来。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么。”

“小羽？”星月看到他愣在原地，轻轻唤道。

“嗷，不好意思，这几天总是好发呆。”星羽笑着挠了挠头，便和她继续向市集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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