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分开

饭桌旁，雪零落和星羽一家围坐一圈，桌子上此刻也摆上了不少饭菜，扑鼻的香味令人食欲大发。

“嗯？”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雪零落原本平静的脸色也浮现出一丝讶然，似乎对其味道有些出乎预料。

“好吃吧。”星羽微笑道，手中的筷子也开始不停地往嘴中添菜。虽然如今已是修道者，但这几天的行程依旧让他有些疲惫，路上带的东西也吃腻了，因此当下好好补充一顿美食和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成了他最想干的事。

一家人吃着饭，星羽父母时不时向他问些这半年来的学校生活情况及其他琐事，而星羽也乐得诉说，便一边吃饭一边侃侃而谈。毕竟是在家中，他整个人也变得自然随意了许多。

话虽如此，但他的目光大多时间都放在雪零落身上。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说话，但星月也会时不时插上几句，雪零落却始终一言不发，即使自己有意让其开口，她也只是随意地应一声，根本无法加入他们几人的话题之中，感觉像是和他们一家隔绝开一样。

时间就这样悄然度过，由于话说了不少，星羽成了吃饭最慢的那个。将最后一口已经凉下来了的汤喝完，星羽将筷子搁下，看着碗底有些出神。原本应该香喷可口的饭菜此刻回味起来却有些失去了滋味，星羽摸了摸肚子，竟是一时没能想起自己刚刚吃了哪些菜。他看了看桌上的几个空盘子中残留的菜叶，这才有了点印象。

“呼。”拍了拍脑袋，星羽端着碗站起身来。“把碗全都刷了吧。”星羽母亲说道。“嗷。”星羽应了一声，便将碗落好抱了出去。

“哗。”手掌撩起一股水，星羽蹲在院子中默默地刷着碗。虽然天寒地冻，水也无比冰冷，但在内力的运转下，这点寒冷倒完全可以忍受。

“真是个安宁的地方。”雪零落的声音突然自一旁响起，星羽看了她一眼，后者正仰望着星空，还未停下的点点飞雪在月光下映着她银白的秀发，宛若雪夜中的精灵一般。

只是，星羽此时却没心情欣赏她美丽的身姿，而是一边继续低头刷着碗，一边在内心组织着语言。

“是啊，在帝国疆域内确实算是最安宁的地方之一了吧，地势比较平坦，周围也没有野兽，就是地偏，条件差了点。”星羽开口说道，“怎么，是不是想准备以后来这里养老了？”

“对吸血鬼来说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地方了，不过对你也一样。”雪零落说道，正当星羽有些不解时继续说道，“如果所有事都能办完的话，我也的确有这么个打算。”

“所有事么……”星羽将一只碗放至一边，“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采灵草，明天吗。”

“嗯。”

“那地方离这里多远？”

“大概不到五十里吧。”雪零落说道。

“这么近？”闻言，星羽有些意外，“话说，你之前来过我们镇上吗？”

“没，这是第一次。”雪零落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认得路，而且还知道确切的距离的？”

“上次我在那里留下了标记，即使在相隔万里的帝都也能感知得到。”

“这样啊，那明天我也……”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还未等星羽说完，雪零落便打断了他的话。

“采完灵草呢？”短暂的沉默后，星羽看了她一眼，继续问道。

“回帝都。”雪零落平静道。

闻言，星羽将手中的盘子放至一边，虽然暂时没说什么，但雪零落还是注意到，他的颚骨似乎微微凸起了一些。

“我爸妈跟你说了什么？”站起身，星羽看向雪零落，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雪零落现在有些刻意疏远自己，但除此之外他的心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才是他最担心的东西。

面对星羽直白的提问，雪零落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轻轻闭上了眼睛，似是陷入了思索之中。良久，她终是再度睁开双眼，但给出的答案却完全不是星羽想要的那种。

“我们还是分开吧。”

话音落下，整个院落仿佛连带着这片天地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周围邻里原本时不时传来的犬吠声此刻也不知为何未再出现，凝滞的氛围似是将星羽全身的内力都冻结住了一般，原本抵御住的严寒此刻也像是找到了空洞一般自他的手掌和全身上下瞬间涌入。

这句话仿佛映照着刚刚的预感一般，星羽站在原地，突然又抬头看向她，但视线在乍一对上时他便明白，对方口中的分开并不只是表面上的意思。

“你是认真的吗。”星羽的嘴唇有些发紫，明明刚吃过晚饭，但浑身上下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但有些怪异的是，汗水却不停地自他的额角、后背浮现，微弱的风拂过院落，轻轻打在他后背的衣服上，却令他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冰凉。

“难过吗？”雪零落轻声说道。

“呼，哈，不是难不难过的事，主要是，你这操作，我是真搞不懂。”闻言，星羽却是嗤声一笑，随即摇了摇头，又甩了甩头，似是想重新组织语言，但却总有什么话憋在胸口一样，让人看着有些难受。

“早不早晚不晚的，突然在这时候说这话是几个意思。”星羽说道，语速不觉间也变得越来越快起来，“之前明明还那么紧张的，现在怎么突然就一脸平静地说起这个了，我爸妈到底说什么了，话说你不是都活了一百多岁了吗，能不能不要突然变卦啊……”星羽的话开始越发语无伦次，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冷静点。”雪零落说道，随着话音落下，正微颤着双手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星羽身形一滞，随即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将发紫的双手收回，缓缓低下头不再言语。

“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你让我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我也曾一度幻想过和你一样再变成那个带着幻想生活的孩子，其实在不久前我依旧是那样想的，但现在我也是下决心要认清现实了，虽然时机或许挑得很差，但我想总比继续拖延下去要好。”雪零落看着那个站立不动的身影说道。

“你我终究无法以同样的生活方式相伴，你还是比较适合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平淡地度过一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当初我助你打通丹田本身就是个错误的决定。”雪零落说罢，星羽的身形却是微微一颤。

“错误的决定……我在修炼方面有所期待原来是错误的吗。”星羽喃喃道，“带着幻想生活的孩子……活在幻想中的孩子，原来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存在吗。”他突然又笑着摇了摇头，“不对，我确实是这样的也说不准。”

“啊……”星羽突然看向天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拳头却是悄然握紧，原本被冻得发紫的手掌此刻被攥得有些发青。“都半年了，突然用这个语气全盘否定是闹哪样啊，你这家伙，是在耍我吗。”

突然，星羽又看向雪零落，随即大步走到她的身前，随即在雪零落有些惊愕的目光中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清脆的响声在院子中响起，这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

“对吸血鬼来说应该不痛不痒吧。”收回手，星羽看着有些愕然的雪零落微微一笑，“这就对了，知道吗，其实我最讨厌你刚刚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了，尤其是用那副表情面对我的时候。”

“不过这不是打你的原因。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打女生呢。”星羽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想知道原因吗？”

他端详着雪零落的脸颊，突然像是积蓄了全身的力量大声喊道：“你这个混蛋，看不起谁呢，不要在对方还没表白的时候就急着拒绝啊！”

怒吼声穿透雪夜，将天地间的寂静彻底撕碎，邻里的家畜也受到了惊动，当下嘈杂的鸡鸣犬吠声四下响起，时不时伴着几声野猫的嘶声。

“呼，我为啥要这样说来着，这能算是打你的理由吗？应该能算吧？算了，脑子糊涂了应该，真搞不懂我自己。”重重吐出一口气，说罢，星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重新蹲下身洗起剩余的碗盘来。

“刚刚怎么了？”被刚刚的吼声惊动，星月从屋中跑了出来，看着正默默蹲在地上洗着碗的星羽问道。

“没什么。”一旁的雪零落回答道。

“哦……是吗？”星月有些疑惑地应道，她看了一眼雪零落，脸上的神色却顿时被惊讶取代。

“只是学着小孩子玩了下游戏罢了。”雪零落微笑道，眼睛眨动间，晶莹的泪花却止不住地自眼角滑落，随着淡淡的飞雪在空中化作冰晶消逝在院中刚刚铺上的一层积雪之中。

破天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