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吸血鬼

悠扬的琴声从房间中传来，在寂静的过道中显得格外清脆。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琴声中止，轻抚琴键，雪零落并未扭头，缓缓说道。在她身后，一个少年正站在门前。

“我来这里本来就只是为了练琴。”星羽平静地说道。他之前思考了一下，自己本来也没期望能成为修道者，他只需要作为一个普通人继续沿着自己的路线扎扎实实地学习工作就行了，反正本来也就是这么打算的。虽然如今自己已经确定与修道者无缘，但这并不会给他今后的人生带来任何影响。

不如说，真要能修炼，才会扰乱自己的生活节奏吧。

“也罢，那就接着之前的进度继续练吧。”雪零落的话语平和而又冷静，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温柔理性的师姐。

就这样，星羽在一旁坐下，安静地听着对方的教导，观察着她的指法。不知是不是脑海中对少女的幻想少了许多，这次他学习的速度比以往还要快出不少，这也令雪零落有些惊讶。

“这首曲子我当初用了好久才学会，你却这么快就能弹个差不多，或许在这方面你确实是个天才，不愧是新生代表呢。”雪零落坐在一旁看着练习得十分投入的星羽，略微赞许地说道。

“师姐也关心新生的事情啊。”听到新生代表四个字，星羽说道。

“没什么，毕竟发生过那样的事，多收集一些信息也很正常。”雪零落说道。

“师姐现在身体还不舒服吗？”

“嗯，伴你那怪异的血液所赐，如今只剔除了一小半。”

“剔除，怎么个剔除法？”

“嗯……告诉你也无妨，看这里。”星羽看向雪零落，后者仰起头张开了樱桃般的嘴巴，两颗尖尖的虎牙似乎在闪烁着寒芒。

“这是……”星羽注意到，在两颗虎牙的内侧，似乎各有一个小孔。

“发现什么吗？”合上小嘴，雪零落看向星羽问道。

“难道吸血鬼是把血液通过牙齿直接吸入自身的血管中吗？”星羽猜道。

“不错，看来脑子不笨。”雪零落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星羽倒是有些惊奇。他原以为吸血鬼是直接把血液咽进肚子里的，这么一来，她之前口中吞噬融合之类的说法也就好解释了。

“所以师姐是要再把我的血液从这里逼出来吗。”

“嗯，这是最轻松有效的办法。”

“对了师姐，问你个问题，你作为吸血鬼，能吃我们平时吃的食物吗？”星羽想到了什么，问道。

“当然能。”雪零落说道，“除了吸血外，我与普通人之间的器官、身体构造并无什么差别。只是长期不吸血的话，那股冲动会让人丧失理智。”

“这样啊。”星羽点了点头，“果然吸血鬼与人类并没有什么差别啊。”

“什么意思？”闻言，雪零落诧异地看向他，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出这样的话。“差别还不够大吗，除了要吸血之外，作为吸血鬼能够不老不死，这点人类怎么能比得上？”

“这么厉害？”令她意外的是，星羽反而一脸惊讶地看着她，“那可真好啊，长生不老，哪怕是人类修道界中顶尖的存在也无法实现吧，真令人羡慕。”

“作为人类居然羡慕自己的天敌，这样合适吗？”雪零落有些无法理解。

“有何不可，听你这么一说，在我眼里吸血鬼反而和人类没什么差别了，完全一致的思维与生活方式，更强的身体素质，长生不老的生命，倒不如说是完美进化的人类更合适吧？”星羽看了看她，“况且生物学中有一句话，判断两者是否是同一物种要看有没有生殖隔离。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具体例子，但这世上应该有吸血鬼和人类混血的孩子吧？毕竟你也说了，身体构造并没有什么不同。”

“果然，师姐你也是个人类啊。”星羽缓缓说道。

“一派胡言！”原本平静的雪零落突然有些激动道。她实在是被惊到了，与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眼前这小子的言论简直要颠覆她的认知观念。

“想不到你穿的挺土，思想倒挺不一般。”话虽如此，雪零落很快便冷静下来，似乎在思索些什么，良久，她终是叹了口气。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假如所有人也都像你这么想的话，那倒也不错。”

“哦？听师姐这么说，难不成是在讨厌自己作为吸血鬼的身份？”感受到雪零落的情绪变化，星羽有些好奇道。

“不要胡说。”被觉察到了自己的心思，雪零落瞪了他一眼。

“我觉得当吸血鬼就挺不错，长生不老，可以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可以随意地荒废时间。”星羽想了想说道。

“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不了解吸血鬼在这种国家的处境，也不懂时间的可怕之处。”雪零落摇了摇头，说到最后声音不知为何却越来越小了。

“或许吧。不过如果我真变成了吸血鬼，我或许会先跑到深山老林里修炼个几百年，渴了就喝动物的血，等变成绝顶高手再混入人类社会享受生活。”星羽开始畅想起来，“对了师姐，吸血鬼能喝其他动物的血吧。”

“能是能，不过味道不怎么样就是了。”雪零落摇了摇头，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够单纯的，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对了，这么说的话，师姐现在多少岁了？”星羽突然问道。

“问这个干什么？”雪零落的脸色不知为何沉了下来。

“算了，反正师姐的身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还是抓紧利用我这短暂的人生干些实事吧，我接着练了。”摊了摊手，星羽不再多言，调整好坐姿开始重新练习起来。看他投入练习脸上浮现着的认真神色，似乎真的不在乎刚刚的事一样。

也许正因为单纯，才能心无旁骛吧。看着星羽的脸庞，雪零落心中莫名泛起了一丝波澜。

是羡慕吗？作为吸血鬼的自己居然在羡慕人类？

或许……是吧。

“喂，星羽。”过了好久，雪零落轻声道。

“怎么了？”星羽随口应道，并未停止练习。

“你说，人老和心老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嗯……我想想。”闻言，星羽的双手听了下来，看他的神色仿佛在整理语言。

“我觉得，只要人未老，心就不会老，即使一时变老也能重新活跃起来。若是人越老，无论心态再怎么努力保持年轻，也终究会随着人一起变老吧。”星羽认真地说道。

“有什么依据吗？”雪零落心中一动，继续问道。

“真要说什么依据的话倒也没有，这仅仅是我个人的观点而已。世界毕竟是唯物的，人在年轻时候体内的激素水平与各方面的物质变化与老年时是完全不同的。我认为，包括人类的神经思维也是基于物质才能实现的。若是永远保持年轻，即使时光过得再久，身体素质依旧是一个年轻人的话，对于信息刺激作出的反应应该不会有根本上的转变。而阅历的持续积累应该只会让人厌倦吧，与那种老年的心态应该还是不一样的。”

“好一个唯物论。”雪零落听罢不知为何笑了笑。

“师姐也别取笑我，我也说了这仅仅是我的观点，确实也没啥依据。”星羽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取笑的意思，我只是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特别。”雪零落平静道，但脸上的表情似乎比之前舒缓了一些。

“我可以理解为夸奖吗？”星羽看向她，“那师姐是怎么认为的呢？”

“谁知道呢。”雪零落扭头看向窗外，似是懒得回答的样子。见状，星羽也不再多说，重新摆好姿势练习了起来。

略显生涩的琴声从窗口传出，伴随着微风拂动着的绿枝，似乎给校园内的这一片区域增添了一丝活力。

“对了，星羽，之前在校医院我忘了说一件事。”天色渐晚时，雪零落静静地等星羽弹完一曲后说道。

“嗯，我记得，当时好像被闯进来的小兰打断了。”星羽点了点头，“那么师姐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虽然普通人在十岁之前没能激发内力几乎可以肯定丧失了成为修道者的资格，但是凡事都有例外。”雪零落看向他，“你的血液实在太过古怪，也许你就是那个例外也说不定呢。”

“所以呢，就算是又如何，在现在再进行一次内力激发吗？”星羽并不在意地说道，“就算想试一次，从哪找那种激发用的灵石呢？”

“所以说，你要试一下吗？”说罢，雪零落从口袋中摸出一枚黑色的石头向他递了过去。

“这是？”星羽惊讶地看着她手中的石头，原本已经镇定的内心突然再度翻起了波澜。

“这就是灵石。”雪零落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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