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纸做的人

犹豫是什么?（莽就完事了。）

修一仅仅只是在脑海中思考了一秒。

那犹犹豫豫着迟迟不肯迈出步子的双腿便被无穷无尽的好奇心重新激活。

他镇定地走进了客厅，他一贯冷淡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扫。

果不其然刚刚在楼道外闻到的恶臭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一层客厅里乌烟瘴气的，满是各种腐烂的花草植物，潮湿的墙壁里已经生了霉斑。

他没有稍作停留，脚踏着“吱吱嘎嘎”的木地板，继续往里面推进。

他们这小区的住宅是一户两层型的公寓，听起来两层像是很大的样子，但其实也和普通的顶楼住宅一样多了个大了点的阁楼而已。

他踩着已经有点塌陷的木楼梯，通过狭窄的过道，缓缓向阁楼走去，空气里隐隐飘来一股血腥味。

这阁楼可不像楼下客厅那样灯火通明的，昏暗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明显是很久没有来过人了，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一张一吸中直扑口鼻。

修一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他直接拿起手机照向阁楼的正中央。

“……这是?”

阁楼的天花板上供奉着一个黑黝黝的神龛，两条黄色的符条将其紧紧地以“x”字型封锁起来。

他把手机对着神龛举过了头顶，随即戛然而止停在了半空中，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被神龛里立起的石质碑牌所吸引。

“供奉的神像居然是北阴酆都大帝。”他心里激起一阵波澜。

民间神佛龛里大多数供奉财神、学神或是一些大有名气的神佛，他还真没听说过有人专门供奉起阴间地府里的神明。

他继续看向神牌旁边的两行字。

字迹运转停顿明显可见，笔迹瘦劲却又不失其肉。

这是宋徽宗赵佶所创的瘦金体。

“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

意思是世间一切事物都在无时无刻的变化中。

他不以为然地笑笑，摇了摇头，“否定了事物的质的相对稳定性，不免陷入了相对主义的泥沼当中。”

楼顶的阁楼设计上是紧临着自家公寓的阳台。

他拉开了窗帘，透明的玻璃有一些不好拉动，他硬是用了一番力气才将它推开。

公寓高楼上的风卷动着玻璃门前深蓝色的窗帘，就像是恶魔的利爪在沉默的夜里划过一角。

阳台的视野还算不错，甚是明亮的月光却比不过远处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霓虹闪亮，夜幕之下是灯火照亮了半边天。

华灯初上，夜未央。

从小渔村发展到现在两千多万人口的大都市，历史荣辱彼此交织，将这繁华的不夜城变得处处都是歌舞升平。

隔壁大厦巨大的广告荧幕的光亮反射于阳台上，恰好将他右手边一个白色人影挤进了他的视线里。

“啊啊啊——!!!”

刹那间，他本能性地喊叫了出来。

冷汗淋淋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的身旁不知何时起多了一个人!

它正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

直到他把手机对准了那道身影，他才恍然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原来是个充气娃娃啊。”

他的神色又恢复到了和之前一样的扑克脸。

他直视着那个等人高的人偶，略微沉思了片刻。

修一还是第一次看到做工如此精致的纸娃娃。

惟妙惟肖的眼神，自然的身体动作，还有嘴角那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一抹哀愁。

她的皮肤特别的白，宛如娇嫩的玫瑰一般。

搭配着她那一身纯白色的纸婚纱，仿佛像是一位不染凡尘俗世、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黑幽幽的眸子尽显温顺，眉目间之中夹了一点淡淡的忧伤。

“很精致的做工嘛……”修一揉了揉她的脸。

纸张的柔软程度上有点像宣纸，但在韧性方面好像又是用动物的皮毛制成的。

但是修一他可没那种“绅士”爱好。

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想继续待在现在这种阴暗不详的环境里。

于是他报警了。

因为有个当刑警的远房表表表表表……舅，所以过来的警察们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报警原因就放过了他。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容易解决。

楼下是有规律性的警笛声，修一拎着那袋苹果回了家，本还想着半夜坐在洗手间里削苹果召唤血腥玛丽的他还是浑浑噩噩地躺上了床，带着满身的疲惫，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就在半梦半醒中他感觉到似乎有谁搂着他的脖颈，轻柔捧着他的脸，欢愉地蹭着他的鼻子，快速地在他嘴角碰了一下。

耳边似乎回荡着妹妹白司千鄙夷的声线。

“啧……笨蛋哥哥的书架是该清理了呢。”

“《欧美连环杀人犯档案录》!血腥，扔了。”

“《FBI犯罪心理学》?不学好，扔了。”

“《资本论》嗯……对学习有帮助那就留下吧”

“《如何诱拐妹子回家》哇!!!变态!一定要粉碎性处理!”

怎么说呢？是妹妹嫌弃到极致的声音

他睁开了眼，锐利的视线一下子就发现了站在自己书柜的妹妹。

以及自己的正上方……

带着闪亮的笑容与一身土黄色皮毛的柴犬尼古拉斯赵四正疯狂舔着自己的脸。

“诶……啊……!白司千快把你的狗拉开!”

柴犬尼古拉斯赵四的舌头拖在外面，上面还源源不断的流淌下口水来，修一颤抖的手指触碰到了脸边湿润的液体，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仿佛瞬间游走遍了他的全身。

“啊——白司千你给我等着!还有你赵四快给我滚下床去!”

这位知道哥哥重度洁癖却还是把柴犬带到他卧室里舔脸来的罪魁祸首妹妹酱，高昂着小巧玲珑的下巴，掩藏起了嘴角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噗——”

当修一目光看清他妹妹身上的打扮时，他明显愣了一下，下一秒差点把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上半身军绿色的荷叶边上衣，搭配着下半身神奇的红色运动裤，红与绿形成极度分明的对比，她就好像是我国农民大众艺术“农民画”里走出来的一朵奇葩。

这些还不是最让他窒息的。

如果他没有看错自家妹妹眼睛上的眼线应该是用黑色的记号笔涂抹上去的。

还有这仿妆应该是参考了日本灵异怪谈里的裂口女口红一直延伸到了嘴角。

他现在保持强烈的怀疑，“现在这动不动就掉粉的妹妹会不会是用了面粉当粉底？”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吓人的，更可怕的是她的脸上还带着低智群体对人民群众的深深不屑。

“白司千——!!!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此时他从妹妹那受到的惊吓不甚于刚才的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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