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莽夫

灯火无声地染透了半边天，与好友华陵那小子在游戏厅中耗掉了两小时，他便穿过了十字路口去对面的超市买了一袋苹果后与他辞别，借着微明的月光，独自一人摸索着回家。

即便是喧闹的市中心也会有片刻安宁的地方，夜幕降临之后，被树木花草所笼罩的街道暗沉沉的，点亮这片街道的唯有昏暗的橘色路灯。

修一拿着那一袋苹果低头走在平日里就没多少车和人的街道，他手里把弄着手机，全然没有查看过前方的路况。

这时不巧的是在直行的时候，发出了一声人与人相撞时的响气，修一身体一颤，碰到了什么人的他差点因作用力的关系一个没站稳仰面朝天后脑勺着地。

好在对方闪电般的伸出了双手，速度很快，立马扣住了他的手腕，接着手臂用力带动着修一往自己怀中一拉。

“你没事吧？”此时的街道上，一个年龄看起来像是大学生左右的女性张开了双臂怀抱着稍微有些失神的他。

也许是因为正值夏天的缘故，空气中难免有些燥热，她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红晕，橘色的路灯映照下，她有些失神地注视着怀中自己。

由于双方身高上的差距，作为初三学生才一米六五的修一不得不以微抬着下巴的姿势看着她。

仔细入目第一眼便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惊艳，她长得极美，如同天使般的外表却搭配着魔鬼般性感火辣的身材，而那双充满着知性美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魅惑他人。

“我没事。”他反应单纯得就像是看到了一件做工完美的艺术品和每个参观者一样稍微赞叹了一下，随后还是回到了那一如往常冰凉无感的目光，完全没有温度的语气。

“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他眨着疑惑地眼睛，在心中暗暗说道。

“小弟弟你这样太危险了，以后走路一定要看着前方呢。”她稍带着女性磁性地沙哑声音隐隐有些生气。

“真是抱歉呢，我不小心撞到你了。”修一眯着眼睛看着她。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呢!可是我呢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她笑了笑，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女性的韵味。

但更令修一他在意的是，她腾出来的一只手竟开始抚摸起自己的脸颊。

她的手指开始流连于他婴儿般细嫩的肌肤上，拢了拢他额前的小碎发，她微微笑了笑，对上修一有些恼怒又有些羞愧地蓝灰色瞳眸。

修一突然挣开了她手臂的囚禁，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的前提下， 用已经发红的眼角恶狠狠地盯着她。

“抱歉抱歉，我一看到现成的模特本能性地就忍不住自己的职业素养。其实我是摄影系的新生，你看我是出来找素材的……”她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似的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单反相机，扣板机似的对准修一按下了快门。

修一撇了眼相机的logo，是瑞典的Hasselblad 哈苏，一般时装摄影师喜欢用哈苏，属于高端中画幅数码相机，通常一部相机动辄就要一辆汽车的价格，典型的平民劝退型。

即便是对方拿出来有力的“证据”，半信半疑的他还是完全不想和对方多聊下去。

“那你慢慢拍吧，我先离开了。”

她突然一把揪住了修一的领带，原本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大姐姐形象此刻变得神色阴沉得不像话，她没有聚焦的目光中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小弟弟陪我拍张照吧?”语气强硬到仿佛不是在请求他而是在命令他。

修一停住了脚步，凌乱的刘海下掩盖着一双冷淡的眼睛，突然间他又露出一个感到十分好笑地表情。

“你刚才不是已经拍过了吗？”

她笑了，那僵硬笑容之中带着些许冰冷全无半点笑意，只是让人觉得她全身仿佛瞬间没有了力气，紧握了修一领带的手无力地垂落。

她站立在原地，她的心在无声地流着眼泪，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她还痴痴地瞭望着空荡荡的街道。

自己所深深爱着的，即使到现在都忘不了的，每日每夜都像魔鬼般缠绕在自己心头不放的人。

如此轻易，如此简单的，没有一丝怜悯，再一次把自己丢在了原地。

就连自己的样子都回想不起来，又一次把自己忘了呢……

也许自己本就不应该对他再次抱有期望。

不论曾经高尚的情感，如今却只有怒火、仇恨和痛苦，以简单明了的怨恨为主体，她不再是那个有着深沉悲哀的小女孩了。

她将和那些毒蛇、蜘蛛、蜈蚣、蟾蜍、蝎子一样，粉饰上动人的颜色，掩藏起自己的毒针伺机而动。

“曾经你欠我的一切，未来我将会让你一并偿还，即使把你弄坏也在所不惜。”

“等到我厌倦你的那一天……”

“你就给我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她秀美而又文雅的脸此刻全然因为仇恨和愤怒而显得变形。

“我好像认识她……不过她是谁呢?”回想着这个问题，修一的脚步声回荡在漫长、寂静的楼梯间里。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他们这栋楼的电梯坏了，要知道修一家可是住在十一楼!

不过就算如此没了电梯他也只好一脸不爽地爬着楼。

走到他家这层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明显的恶臭味弥漫在楼道里，像是下水道里的垃圾，又像是过期腐烂掉的肉。

明亮的楼道照明灯下，他看到自己隔壁邻居家的防盗门被风吹得“咚咚”作响。

涂喷着黑漆的大门不停地被风动敲打着楼道里的白墙，被打开的门口闪出客厅里的电灯的光亮。

修一不能看见里面的景物，但是可以听见房门里传来的尖锐的“吱吱呀呀”的怪声，仿佛是有谁在交谈一般。

“有人吗？你家门没关。”他轻轻地打了声招呼，那怪异的谈话声消失了，随后而来的是一阵令人呲牙的“呲啦”声，就好像是什么大东西在用自己爪子挠着地板。

他思考了几秒，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社区送温暖有人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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