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烬篇-47：殄息

虽然我父亲是提了这么个要求，不过即使是那时候的我也没有那么傻。像那种打电话之类的要求根本就没什么意义，不如说他之所以会提那个要求大概也只是碍于面子而已。我明白的，我父亲如果依旧怀疑我的话，肯定是不择手段也会把真相问出来。看来大概是我连命都不要的觉悟成功骗过了他吧。

虽然以后放学后直接去见星夜是没戏了，但是只要撑过那段敏感期，后面等个放假的机会我就又能有机会去见星夜了。甚至于只要持续一段时间的电话，我父亲大概就会自己嫌我老给他打电话麻烦，而主动把命令收回了。

后来……虽然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总之他没有揍我的脸。不过我的手臂上还是多了些淤青。虽然南方的夏天来得很早，但是我还是只能硬生生憋着热得穿着外套去上课。

不用说，我当然是又被我的那群同学们给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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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周凌烟，你TM不热的吗？”

对于同学的吐槽，凌烟只能尴尬地笑着答道：“……最近有点怕冷。”

“啊？今天二十五还是二十六度诶？你也真够牛B的。”

就在凌烟想着这对话到底要多久才能结束时，班长正巧地提醒了所有人准备早读。在众人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后，班主任走进了教室。而虽然凌烟想要忍着愤怒，可还是不自觉地带着愤恨地看向了她。而班主任别说是内疚了，事实上她甚至连注意都没注意到凌烟，最后只是在班上象征性地扫了两眼，就离开了。而在班主任离开后，虽然还是有人在早读，但整齐划一地声调还是一下子便散掉，班上的“好学生”气氛亦瞬间就烟消云散。凌烟擦了擦汗，习惯性地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走神去构思故事，却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禁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呵呵呵。”

【…………？】听到嘲笑声，凌烟无意识地朝声源看了过去，却见一个坐前排的男生猛地回过了头，然后和同桌窃窃私语了些什么。而不久凌烟注意到不仅是他，自己的左侧，右侧都有人向他投来了奇怪的视线。紧接着甚至于自他的背后，都穿来了被人监视地战栗感。

凌烟轻轻地拉了下袖子。

【……嘛，也不奇怪。毕竟我这大热天的还穿这么多。他们盯着也很正常。】

虽然凌烟这样告诉了自己，但是自他的心中一声不和谐音却带着胆怯，在他的脑中响起。

【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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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只因为我的外套吗？

有些东西一旦意识到过一次，就再也没法从脑中消失了。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份恐惧就越是清晰地刻在我的脑内。会不会在我的后颈处其实也有伤痕，只是我没有看到？会不会其实有同学是住在我家的楼上，然后听到了我父亲的怒吼？或者说，他们依旧是在好奇关于星夜的事吗？

在我看不到的那些地方，人们带着各自的目的窥视着，渴望能知道我背后的秘密。明白这点就好似第一次认真地注视着自己平日里虽早就见过无数次，但每次都不过是一瞟而过的一道墙一样——本以为完美无瑕的墙面，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遍布着这么多藏着黑暗的裂缝。而就在我傻乎乎地将自己暴露在光明中的时候，那些黑暗早已不知在窥视中吞噬了多少我的秘密……

…………

……嘛，那些不过就是聚光灯效应而已。只是聚光灯效应而已……我明白的。

不过……也不是说我想让它们消失就能消失的啊，那些幼稚的想法。比起那些老师、同学，甚至于在网上的读者们向我投来的注视，我父亲要求的电话真的是不值一提。我的秘密，我一切的一切。

只要我敢再朝那个病房踏上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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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就会被那些目光，吞噬殆尽。】

凌烟盯着座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带着对刚才那些胡思乱想可能浪费了时间的恐惧，凌烟拨通了电话。

“……喂。“

“喂，爸。是我。”

“……嗯。”

听到父亲的回答，凌烟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只要礼貌地挂掉电话，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只需要等父亲自己被磨灭耐心，那么就……

…………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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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见到了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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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能怎么样呢？】

【“…………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空荡荡地客厅内，嘲笑声诡异地在凌烟的脑内回响着。身后，黄昏的光散布客厅。他抬起头，然后看见了在暗红色光芒的照耀下，自己前方不远处映在墙上的那虽分明是他的身形，但却又远大过他渺小身躯的黑影。

凌烟静静地凝视着那团黑影，而那团黑影亦静静地凝视着他。

“……爸。虽然这是我第一天打电话。可是您能告诉我这个要持续多久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就是问问。”

“……你去做你的事！我觉得你可以停时会让你停！”

“……哦。我知道了。”

在父亲那边挂断了电话后，凌烟将听筒放下。然后他带着假笑，慢慢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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