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危亡

大渊穴

糟糕。

这两个字用来形容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贴切了。很糟，总之非常糟糕。

当寅发现石台上的生物时，虽然理性上觉得不合理，但还是下意识地怀疑它是否是领主，因为它个头实在是太小了，甚至没自己一半大。

虽然寅六米高的体型相对人类来说已经够大了，但在这魔兽横行的大渊穴中却并不出众，体型更大的生物比比皆是，尤其是领主级，体型通常大的夸张，虽然之前提到过大渊穴中体型并不代表战斗力，但庞大的体型本身确实是一种优势。因此，寅见过的领主级通常都有二十来米，最大的有近五百米的磐山巨蟒。但寅从黑影的大小估算，其体型也就三米左右长，所以第一时间并未提高警觉。

直到黑影的魔素暴动。和动物的吼叫一样，这是一种魔兽独有示威的方式，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魔兽本身的强度。而这次的魔素暴动给寅的感觉就是——混乱，非常混乱，但是强度直逼以前遇到过的领主级。

寅赶紧停下脚步，知道不能再靠近了，自己已经被查觉。他保持静止，努力不再刺激这只魔兽，同时开始考虑起它究竟是尚未成年的领主级，还是就是领主本身。虽然就其体型来看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但也不排除后者的可能性，而且如果是后者那自己或许改偷着乐了，领主的实力不如之前，说明自己在逐渐向地表靠近。

——真正糟糕的是两秒后。

暴动的魔素突然消失，然后在这短短两秒内，黑影疾速跨过与寅之间的一百五十来米的距离，全力扑倒寅，还在地上滑行了几米远。

这突如其来的进攻可把寅吓得不轻，在还没反应过来魔素暴动为什么消失时，自己就像被全速行驶的轿车撞翻在地，接着被按在地上神志不清。

但寅也因此终于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是一匹巨狼，它的毛皮黑的毫无光泽，就好像一点也不反光一样，可以说是除了黑没有一点杂质，同时又仿佛有水泡一样的东西不停在毛皮之上涌动。除此之外其唯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双金瞳了，但却从中看不出任何瞳孔之类的结构。

紧接着，黑狼开始疯狂撕扯寅颈部，寅回过神来，知道大事不妙，赶紧伸手抓住黑狼，想把它甩出去。

不对。手感不对。不是抓在有血有肉的生物身上，而更像把手伸进了粘稠的沼泽里一般，不断往里陷。这样是扔不出去的，寅只好将被缠住的右臂当做土流弹合着黑狼一起发射出去，同时赶紧爬起身。

土流弹随着一声巨响被订在岩壁，但黑狼却像没事一样从墙上“流”下来，不带停息地又冲过来。

这时寅的右臂还没重构好，只能用左臂挡住攻势。岂料这次黑狼冲过来却不是冲撞，而是跳起来附在了手臂上，接着像游蛇一样绕着手臂到了寅的肩部，突然一用力，卸掉了寅仅剩的左臂。

然后顺着肩部的开口，钻进了胸腔里。

这可让寅慌了阵脚。一来失去了左右手让寅一时陷入被动，二来寅不清楚为什么黑狼会主动进入自己体内。寅作为土元素的身体本身是无机质的空腔，不会给寅带来任何本质伤害，不过或许它只是想从内部破坏？

但也好像不对。黑狼进入体内后并没有急着展开破坏，而是单纯地四处翻腾。寅正奇怪时，黑狼突然猛地开始进攻，而且是朝着颈部与头部的交接处，好像要想从哪里钻出来。

这时，寅才真正感觉到了大事不妙。

—————————危—————————

要说寅这几年是平平安安地度过的，那还是说笑，虽然是个中立生物，但这是哪儿？好歹是号称全大陆最危险的大渊穴。之前提到过，寅也遇到过被领主攻击的情况，最后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拍碎成了渣，但领主解气后，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到现在寅才察觉，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了。黑狼进入体内折腾了一番后，最终集中向颈部攻击，显然是先在体内寻找着什么，最终确立了目标。而且要说目标的话怎么可能是颈部，那么八成是其连接着的头部了。要问这头部和身体都是土块构筑的，有什么区别？还真有，那就是寅把自己的晶核储存在里面。

想到这里，寅又意识到刚刚的魔素暴动为什么会消失了。魔兽捕食时会收敛住气息避免被发现。或许黑狼刚刚先认为是入侵者而释放暴动来威慑，当发现是寅后又下意识地收敛起来了吧。

没错，看来这次，自己是猎物了。

（恼火啊……糟糕…又开始了…）

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又彻底忘了自己是在大渊穴生存了吗？！就因为习惯，而完全放送对陌生的警惕了吗？！就算口头上怀疑着自己的中立性，心里却早就默认了吗？！之前还一直抱怨着生存环境，抱怨着他人，结果自己也是同样的让人恼火吗？！这样傲慢的人，不管给你几次！几次！几次机会！都！不会有！好结果！都！被你！浪费了呀……

（不对…冷静下来…这次可不是头脑发热就能解决的问题……冷静…仔细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你！不该被！给予机会！你！没有权利！享受新生！你好让我恼火！好让我恶心！你在亵渎生命！你是这个世界！不可治愈的！毒瘤！！……

（去 你 妈 的给我冷静下来！现在听我指挥！！！）

不再浪费注意力重构手臂，寅一边努力封住颈部的缺口，一边在体内生成石锥，妄图控制住体内的黑狼，但就如意料中那样，看来黑狼实质上还是一团翻涌的沼泽，固体并不能对这样的流体产生很好的效果。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冷静…冷静……石台…岩壁……没用…骸骨…不………河流……啊…水流……）

刚刚还神经紧张的寅，逐渐也平静下来了。他盯住了湍急的水流，心情甚至放松下来。因为现在自己，又一次，陷入了还不算绝境的绝境。换句话说，现在，又该赌命了。剩下的交给天命，已经不用再作任何思考了。

（呵…真是讽刺…）

寅在身体内生成尽量密集的石锥，以减缓黑狼的活动，然后彻底切断与身体的连接，使其彻底成为一座石牢。接着发动土流弹——对自己的唯一能控制的头部——射入了湍急的水流中。

黑狼见猎物逃走，奋力想从石牢中挣脱出来，奈何密集的石锥像筛网一样减缓了黑狼流出的速度，当其完全挣脱出来时，寅已经漂离了这个房间。

（终于…结束了吗……）

看来还没完呢。寅隐约察觉到后面的水流中的异物。看来是黑狼从水流中追上来了。也难怪，黑狼的栖息地本来就在水边，再加上其本身的泥沼般的流体结构，很容易想到它善水性。

寅现在很想笑，就像身处狂赌中的赌徒一样。反正我也没办法了，就看你在这么急的水流中，怎么才能抓住我了，对吧？

黑狼之所以在水中又快又灵活，是因为它本身是流体，能顺着水流流动，但寅作为急流中的固体却是与水流冲突的不规则运动，因此如果黑狼想要抓住寅，就必须逆着水流的力量。这对于这样的急流显然是很难的。事实也是如此，黑狼几次碰到寅却因为急流的缘故不得不放手。

但命运看来不总是眷顾着寅的。最终，黑狼结实地咬住了寅的头部。但黑狼现在同时又面对着被急流冲散的危险。这种急流也让它不可能带着寅回到岸上，因此耶强迫它必须速战速决。

下颚一用力，黑狼咬碎了寅的头部。散落的石渣在急流中瞬间被冲散。

黑狼感觉到，大量的土石魔素流入了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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