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你将会永世行走在黑暗的边界，挺身对抗邪恶，无谓他人恐惧。愿你复仇的渴求从未熄灭，剑血永不干枯，愿我们永远不再需要你。】

-------《科睿思篇 节17》

——————————————

莫哲像沉入深海般的度过了三天。

在第50具女尸被发现的第5天，莫哲向医生坦白了自己已经不再做梦的事实。

他说自己又重新阅读了乌纳穆诺的作品，尤其是《雾》，有了新的体会。

“你有几天没来了。”医生的语气像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待莫哲看向他时，才发现医生的面容呈现出病态的疲惫。

“我能问问你这几天还干了些什么吗。”医生问。

“只是阅读。”

莫哲提到了迪伦马特的作品，可他发现无论是乌纳穆诺，迪伦马特还是格吕菲乌斯，在早期的作品中都有着令人感到忧虑的情调，不是现象级的，而是在温馨，深刻之上的过度华丽导致的。

“除了阅读呢?有没有别的什么？”

“你还是很在意我之前说的话吗?”莫哲反问。

“是的，你的观点...”医生说“很有开拓性。”

在这之前，莫哲以为医生的看法会像一些传统艺术者对后现代艺术带着一种偏见的认知，认为那是一种对于道德的亵渎。可到底还是他错了，莫哲不再试着去谈点什么，而是露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笑容。

也许仅仅是表达是歉意，也许是无谓的嘲讽，但都已经不重要了。

莫哲问：“你愿意相信世界是疯狂的，还是发疯的只是我们自己?”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都有。”

毋庸置疑，图书架的书本已经没有了秩序，从天窗缝隙涌入的寒流用黑色手帕擦干了他额头的汗珠，没有预料，先兆，他甚至没法对着认知和理性说上一句“再见”，一切没有丝毫仁慈，一切也不会有尽头。

“那你知道问题所在吗?医生?”莫哲站起身来，将对方跟紧过来的目光锁定在了自己的面容上“你总是在与症状做斗争，而无视了疾病本身。”

空气中飘浮着微小颗粒，飘浮的灰尘在灯光下闪烁。

“我已经不再做梦了。”他说。

医生对莫哲的话不为所动，只是用尽力气，将椅子上的身体挪动了一下。

“我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莫哲说“但也永远关闭了欲匣。”

“你之前提到的外交官。”医生说“他交给你的东西....就是那个算法?”

“不仅如此，我认为他在把核心算式交给我之前就已经使用过一次算法。他可能用方程式预测到了未来，甚至是我们所有人的结局，他目睹了整个人类的命运与结局，这也让他从容的面对了自己的死亡。”

“他真的死了吗?有人杀了他?”

莫哲点点头：“不然我也没法站在这里。外面有一些人正在为争夺方程式而斗争。这是一场关乎人类存亡的隐秘革命，也有可能是所有人的救赎———如果正确的一方能胜利的话。”

“如果文件夹里面真有你感兴趣的话题。”莫哲说“我可以告诉你方程式的事情。”

“那...如果真的有这种算法存在...可以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吗？”

莫哲没有言语，只是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支笔。

“算法只是一种软件，真正的硬件是我们自身。”莫哲道“医生，告诉我你梦见的景象。”

“荒漠，墓碑...人群...我记不太清了。”医生说道，他盯着笔，瞳孔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放大。

“那天夜里梦见的景象，挥之不去...是你做的吗莫哲？”

莫哲拿着笔轻轻的敲击起了桌子，节奏周期像是遵循了某种单摆。

“49小时前，我独自启用了一次算法去构建了自己的方程式。算法向我展示了许多东西.....它也让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做了同一个梦...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一种精神共振。这种频率从一开始就刻在我们的基因里....刻在万物的基因里。”

节奏中带着致幻的作用，但医生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得多。

“我好像正在进入某种...神经幻觉...”

“这不是幻觉。”莫哲说。

“这是与生俱来。”

医生察觉到一种奇妙的感官正在随着房间里的闪烁的灯光开始被发觉，视线开始模糊，像带上了一层蒙雾的老花镜。渐渐的，他察觉到那些飘浮的灰尘不再是灰尘... 而是一颗颗燃烧的恒星.....

与此同时，房间的构架开始散去，那些线条勾勒的边框和框架收敛成了花瓣一般的几何图形，恒星依然在燃烧，空间也在燃烧...

他将目光看向了莫哲，发现他已经被群星包裹... 回过神来发现他自己也是如此。

群星亦是他的肉身之一。他不断变换肉体，像小孩踩着垫脚石通过河流那样活过一代又一代。

他们的移动产生了时间。

许多个世界环绕着他脑袋旋转。那情景冲破一层又一层互相重叠的现实，目睹一整个包纳万千现实的宇宙，层层相叠，就像链接到无穷无尽的珍珠，在做着永无止境的递推与迭代计算，是微观中的宏观，是宏观中的微观，是宇宙中的宇宙，世界中的世界。

在彻底丧失掉肉体感知后，他的意识里涌入了大量不可理喻的信息点，像是多条由终极算法而建立的多维度信道，连接进自身...他意识到方程式允许他同时存在于所有地方，存在无数个宇宙和世界里，成为万事万物，无所不在。

他在量子之间穿行，在星河之间行走。

他是吹拂的风。

他是飘散的云。

他是的所有男人和女人。

他是永恒燃烧的星辰，也是波动变换的粒子。

他是超越维度与现实之上的伟大，也是构建元素与生命的基石。

融入那细菌中的原子，是原子中的速子，他正逆着时光的穴道前行，朝向不可攀登的领域进发，成为那一切创造的起源和终焉。

他是超越者...

他是那不可理喻者...

他是...

他就是上帝....

【知与无知】

【知此两者】

【则可凭借无知超越死亡】

【则可凭借知获致永生】

医生听到莫哲的声音———天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便是幽灵，跨越了物质界数不清的现实层级与维度。没有了时间的矢量，其本身也无法去衡量...声音告诉他：哪怕是现在——展示在眼前的是一个由无限事物，自我和本我构成的终极集合，也不过是方程式中微不足道的部分。

“就像宇宙包涵了生命，存在包含了宇宙在内的一切事物.....而方程式包涵了存在本身。”

【超越感官的是思想】

【超越思想的是原因】

【超越原因的是宇宙的灵魂】

【是一切的发展物】

那是绝对意义上的超越....

【当五种感官与思想】

【都已静止】

【原因沉寂于平静】

…………………

医生猛然回过神来，看见莫哲依然站在自己的面前。

没有闪烁的灯光，没有群星... 只有原来的那个房间。

“为什么?”他问，眼眶已经湿润了。

“你看到的是进化论的终点....”莫哲说着，把笔放在了桌子上。

“说来讽刺，从某种意义上，人类距离神坛只有一步之遥，但距离灭亡也是同样的距离。”

“那么关于书的事...”医生说道，目光转向了身后的书架。

“忘了它吧。”莫哲说。

“思想家已经死光了。”

核冬元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