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雨后

雨后

以往的下午，通常会下一场急促的暴雨，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今天也一样。从麦考搭乘直升机返回波哥大后，惠利刚刚下了飞机，坐上总统卫队的吉普车，便收到了来自425旅的直接命令——它以非紧急消息通知的形式，静静的躺在消息栏中，只不过白色信封图标的底色从绿色变成了红色，用以区分无关紧要的系统通知。

是调动命令吗？是否需要立刻前往巴拿马？

还好，不是……只是425旅联系了她们这支距离机场最近的部队，任务也很简单，把一些今天下午由古巴送来的纸面资料和指挥部使用的设备送往城中的指挥部，并且通知她们暂时不需要离开波哥大，425旅的推进十分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个隶属于美国本土战区的集群已经一路北上，打下了通往美国本土的路上所有的军阀们的要塞和据点城市，但美军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拉走了缴获的武器弹药和物资补给后便匆匆离去，连自家的星条旗都没有挂上去。425旅派出的两个营一路跟着美军的脚步北上，每路过一座被美军占领的空城，便在最显眼的地方挂上古巴或哥伦比亚的国旗，宣称这一切与主体成员国的中日韩三国无关。

惠利把斯特法派去和欧盟大使馆的车辆交涉之后不久便得到了回复称“不用管我了，你们继续忙着搬家就好。”

尽管有些奇怪，斯特法和欧盟的车全都消失不见了，但惠利也不能做什么挽留之类的事情，只好调头返回机场，直接开在那条通常没有飞机起降的跑道旁，那里正停着一架Y60运输机，已经有几辆民营企业的卡车在搬运无关紧要的东西，而例如沙盘，电子投影地图等涉密的物件，则由433营负责把它们运去城中的指挥部。

看起来负责运送普通的桌椅等物件的这家公司也是一家资金来自亚洲的公司，站在原地负责监察的人长着一副东亚人种的长相。涉密的设备被单独装在一个货箱中，自带两个可以随时放下和收起的车轮，通过一些辅助工具就可以挂载在普通家用车辆上，这通常是北美洲国家的居民自驾出行的首选，这样一个货箱可以容纳所有的行李。

通过绞盘与货箱连接起来，433营的车踏上了返程的路，在一众路人的惊讶的目光中驶入城区。

一辆军车，拉着一个货箱？哦，真是有趣的搭配，这是军方缺乏资金，出来跑外快了吗？

一道道路口，一座座桥，跟随导航的指引，车来到了市中心的楼群之间，一个看起来占地面积不小的建筑群就在眼前了，漆成绿色的大门口有两个哨兵正在进行工作。同时，已经有一些身穿军装的哥伦比亚士兵站在门口，等待着这一批特殊的货物。

双方互相以军礼示意，随着货箱与车辆被人为分开，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叉车将货箱运进了门内，工作就这样结束了。

真是平平淡淡的一天……除了那个该死的核电站以外，一切都那么平常，并且回归了正轨。给她们的生活带来不小的波澜的斯特法妮离开了，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只不过能看着她回到她该去的地方，也算一个好的结局……

刚刚散去的雨云再次凝聚，空气中弥漫着的水气还未散去，整座城市无比闷热，第二场强力的降雨便到来了。

返回位于总统官邸的临时驻地的路上，没有人再说话。

对于此时已经离开了波哥大的艾因里希一行而言，这一趟路程是完美的，该找的人都找到了，该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了，除了几个小小的缺憾。艾因里希解决完这一切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呼呼大睡，阿芒蒂娜在原本属于驾驶员的位置，国家公路这样平坦的地形，自动驾驶模式便可以轻松应对，阿芒蒂娜面前只有不停摆动的雨刷和自己会扭动来调整方向的方向盘，她们两个人在极力为后排营造“车里没有其他人”的环境。

克莱顿，最后悔来哥伦比亚的人，没有之一。几乎一整天都在粉碎自己的世界观，太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有已经预约满了的未来几天的行程……这一切都拜哥伦比亚这个鬼地方所赐，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令人感叹神奇的造物主的小家伙在身边，好像真的和自己很熟一样，很多她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去的事情，她全都知道……

万一这个小家伙真的是女儿呢？她第一次开口就这么叫，再加上这些事情，以及一个小细节，或许……这是真的？那改天要不要问问她亲生父亲是谁，好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想到这里，克莱顿连忙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议案。

不想接受这个身份都有点困难吧？哪有什么神奇的造物主……要不要回去找一家医院查一查血缘关系？那个小家伙的西装外套蛮别致的，胸口左上角的实用性不大的口袋里，一枚已经有些黯淡了的徽章，再熟悉不过了。制服外套上挂着的不就是它吗？一直被怀疑为是一只母鸡的鹰，只有拇指大小，纯金色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有，此时应该躺在衣柜里……只不过没这么旧，那个金灿灿的小东西，没有这么黯淡无光。

好吧，还有，这个小家伙的名字……如此的机缘巧合加起来，真的是造物主的功劳？快让这个好大喜功的家伙去死吧，与其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级别的巧合，还不如承认了这个半路窜出来的女儿呢？

该死的，思考怎么又跑偏了，我在思考人生，不是女儿……

汉瑞坐在中间，隔开了两人，这绝对是一个好主意。车的那一头，斯特法妮又在想些什么？

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汉瑞一头雾水，仔细的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后面三个人到底在想什么？阿芒蒂娜也不知道，这真是令人好奇。

疾驰在哥伦比亚国家公路之上，作为一条不限速公路，车辆可以尽情的发挥来自液氢发动机的澎湃动力，这条公路在哥伦比亚CP赢得全国大选之前已经由来自亚洲的中铁集团修建，风格也与其他不少由哥伦比亚本土的建筑公司修建的公路有很大的不同。公路两侧的绿色护栏，中间由一条种满低矮的灌木的绿化带间隔开两个方向的车道，从左侧车窗向外看去，只有灌木丛的模糊残影。

这大概不是什么绝美的风景，为什么却如此吸引人向外看？

“大概是…尴尬吧？”

比先前的同类都要大上一号的雨滴拍打在车窗上，这是艾因里希最喜欢的睡觉的日子，除了没有一张舒适的床，简直是完美的。

前往法属圭亚那的路途可以算得上遥远了，或许今夜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在车上度过，现在，汉瑞决定做点什么事情去改变一下这个局面……也或许可以换一个方式来说——夹在两个人中间，汉瑞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可以发光了。

作为一辆“SUV”，后排座椅与后备箱是相通的……那么，就可以这样做。斯特法妮的身材要小上一点，意味着占地更小，从她那里挤出一点地方，转过身子，爬进后备箱里去，那里也是一个宽敞的地方，丝毫不比头等舱享受的副驾驶要差多少。

汉瑞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阿芒蒂娜，斯特法妮和克莱顿三个人的注视中，她翻到了后面去，后排座椅现在只有两个人了。

“不用着急着感谢我，汉瑞是新时代的慈善家~”

笑着说完这句话后，汉瑞便躲在了座椅靠背之后。

哦天呐，这地方竟然如此该死的舒适，刚刚被两个人挤在中间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阿芒蒂娜很快明白了汉瑞这么做的意图，识趣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也闭上了眼睛。

“Am.:我听不见”

“Clayton：……”

这是一条来自阿芒蒂娜的私信消息，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条：

“Hans:加油~”

……

她们说的好像也没错？生活总是要面对的，哪怕场面再尴尬。更何况，该尴尬的明明是对方……那么，主动出击，占取先机！

“叮咚” 来自骨传导耳机中的提示音，伴随着的是右下角的信封图标又出现了。

“S.F.C.(ID0012450)无线通讯建立请求

待处理”

斯特法妮已经转过了半个身子，向克莱顿投来了询问的眼神……或者说，祈求？克莱顿从中甚至看出了一点点..畏惧？

“好复杂的眼神……至于吗？”

在心里留下这个疑问，克莱顿选择了“同意”，一个新的小家伙现在躺在了通讯列表里。

……

法属圭亚那 欧盟航天中心

机场跑道十分宽敞，这是一条足有五千米长的飞行跑道，原用于起飞超重型运载飞机，它们会载着人造卫星离开地表，在高空抛射，这样可以大大的节约卫星发射成本，现在这条跑道被用于起落空军的战机。

刚刚下过一场雨，滑行道上还湿漉漉的，干燥设备正在跑道上工作，两架幻象200正在机位进行弹药补给。由地勤人员采用传统的方式——手推车，将导弹和机炮弹药从地下武库中拉出来，再手动填装，对此，地勤人员怨声载道，他们入伍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忙过，只因为机场没有幻象200的配套自动设备，不能坐在机库边上轻轻地按下按钮来完成工作。

这是驻圭亚那的亚伯拉罕将军组织的一次演习行动，机群将模拟国境线突袭，目标是在不被任何一个国家发现的情况下横渡大西洋进入非洲，随后转而北上抵达欧盟北非行政区的突尼斯机场，沿途会经过多个非洲国家，在大西洋上亦有各国的舰队，其中部署在此的意大利护航舰队亦会对本次行动进行一定的支持。

听起来似乎毫无压力，凭借着幻象200这样可靠的机型，作为欧洲的科技结晶，躲过非洲国家的破旧的雷达根本没有任何难度，她们甚至有自信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进入美国领空转上一大圈再回来，保证不被美国雷达站发现。

喷气式引擎震耳欲聋，跑道旁的草坪仿佛要被巨大的风连根拔起，正在进行着英勇的抵抗。

沉默已久的无线电频道里，塔台的声音叫醒了快要等的不耐烦的飞行员——她们都是从特战队转役的人员，光荣的加入了空军这个大队伍。

“避役一号，跑道已清空，可以起飞。”

“收到，跑道已清空，可以起飞。”

由空军上尉海德驾驶的编号为FG01的幻象200AR战机从滑跑道缓缓来到起飞跑道的一端。编号中的“F”为生产国的首字母，代表着这架战机来自法国，“G”为部署地圭亚那的首字母，“01”代表它是该地区第一架该型号战机。在滑跑道上紧随而来的是FG02，由空军上尉艾德莉驾驶，在空军的指挥体系中称呼为“避役二号”。

机头正对一望无边的跑道，两台喷气式引擎的末端有着两道漂亮的尾焰，拥有两个明显的矢量喷口，在飞行员的操控下转来转去，用以消磨无趣的时间。现在，海德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手中捏着的操纵杆向前推到最顶端了，她也是这么做的。

“风向东北，风力三级，地面温度32摄氏度，能见度良好，避役一号，一路顺风。”

“收到，避役一号，离开法属圭亚那航天中心机场。”

仪表显示，在经过一千米的滑跑之后，速度已经接近200节，耳麦里传来了塔台例行的道别，轻拉操纵杆，数十吨重的幻象200就像一只轻飘飘的鸟一样飞离地面。

FG01以超过50度倾角冲入了云层，与此同时，FG02的前起落架也离开了地面。

“收起落架，执行双机编队飞行。”

“收起落架，执行双机编队飞行，了解了。”

艾德莉操控着战机继续加力，在空中紧跟着海德留下的痕迹冲入云霄之中……

海德有意的放慢了速度，控制在400节左右等待艾德莉，在两架战机的机头保持平行的那一刹那，几乎同时开始加速，仪表盘显示的速度开始暴增。450节，500节，550节，600节……

在层层云海之上，湛蓝的天空，耀眼的阳光，偶尔透过云层之间看到的蔚蓝海洋，这是属于飞行员独一无二的风景，在地面上从来不能如此享受。

与脆弱的人体不同，即使空速超过4马赫——这种几乎不敢想象的速度，她们也只需要比人体轻薄的多的防护，而不是穿戴的像宇航员一样，更何况这次的演习行动也不需要战机去飞到极限的4到5马赫这样疯狂的速度。

摘下毫无意义的头盔，阳光洒进窄小的机舱，各色各样的电子仪表设备五花八门，数值每秒钟都在跳动。

只是这片空域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干净，在雷达显示屏上，一个飞行物被识别出来，它在显示屏上暂时被标注为白色的图标，代表暂未识别身份的航天器——很快，图标转为绿色，这让海德略有失望，她原本可是计划着狠狠地羞辱一番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不过，一个新的想法很快取代了失望。

“艾德莉，我们去找友军玩一玩？”

艾德莉隔着舱盖对海德竖起了拇指，表示自己同意这个观点。

向左前推动操纵杆，灵活的战机开始侧倾着降低高度，艾德莉也随海德一样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完美的契合度。

“嘿，是大家伙，从巴黎来的运输机。”

海德抬起两只手，分别用食指向两边画了一条弧线，艾德莉冲着海德点了点头，露出了一脸坏笑。

与友军飞行器的距离越来越近，两架战机开始主动向对方拉开距离，为即将到来的友军运输机提前留好通过的距离，然后再同时加速。

距离拉近到3千米，连肉眼都能看到在洁净的天空中有两个灰黑色的东西向自己飞来，那该死的雷达竟然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连最新的狂风战机也没有这样的隐身能力，看来这应该便是前不久才正式入役的幻象200AR了，每一个欧盟飞行员都能推断出。

保持倾斜90度，两架战机向庞大的运输机冲了过来，运输机的雷达这才出现了两个绿色的图标。在即将要相撞的距离上，海德与艾德莉操控着飞机再向下翻90度，向天空露出灰色的机身底部以及隐藏式的弹舱，几乎贴着运输机的两侧机翼下侧掠了过去。

被吓出满头冷汗的运输机飞行员想要找这两架战机去理论一番的时候，她们已经再一次上升到了原本的高度，那个洁白的云巅。

好吧，看来只能下次再找那群小姑娘算账了，以前在地上捣乱，现在在天上也捣乱，真是……

与圭亚那塔台建立联络后，运输机的机组向塔台控诉了海德与艾德莉的行为，并且得到了塔台的回应。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被友军投诉了，我们会告诉她们的。”

十几分钟后，这架编号为GP17的运输机降落在了法属圭亚那的机场，在卸下各类补给品之后，明天上午他们将与艾因里希一行一起返回巴黎。

……

此时，处于自动驾驶状态的汽车还在前往圭亚那的路上。

——————第十七章完

啊啦，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至少可以基本恢复到之前的码字速度了，今天中午顺手戳了一个新封面……我的狗子怎么可能那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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