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熟人

刚刚从这个名为湖畔清风的狼国边陲小村离开，安东尼斯就减慢了车速，因为他似乎看到了荒野上有着人影。

欧兰掏出望远镜看了片刻之后，用极度惊诧的语气说道：“我的神啊，这真的是人，而且还是……熟人。”

的确是熟人，这在拼命招手的是八月夫人的主厨艾尔迪斯。

他身旁站着一个短发女孩。

“你你你……你是……”莎尔娜一看到这个女孩就叫喊了起来。

“我是艾蕾蒂娜，曾经试图抢过你们钱的，但我是被胁迫的……”

“嗯，那条街上的居民知道这小姑娘是狼国公民之后，就逼她帮他们敲诈勒索闯进艾蕾蒂娜路的人。我想你们对她应该有不好的印象，但希望你们现在可以……原谅他。”艾尔迪斯虽然已经不能完全保持往日那一丝不苟的精致外貌，他的声音还是依然优雅动听。

“所以，你真的叫艾蕾蒂娜？”莎尔娜看上去并没有一丝想要责怪这个女孩的意思。

“是的，这是个巧合。玛卡莫斯城的艾蕾蒂娜路是为了纪念早年的一位杰出的演员，并不是因为我……我太不小心了，被他们识破是狼国公民，所以就只能帮他们吓唬人……”

“但是我的魔法把他们所有人都吓回去了，是么？”莎尔娜再一次举起了右手。

“是啊！举起右手还能发出紫色光芒的，那不是可图维拉家族的后人还能是谁？我当时都在想，如果我也能学会这一手奥术魔法，我就不会被那帮混蛋挟持了……”

“嗯，好了，明白了，欢迎加入我们。”莎尔娜和善的说道。

“等等，不是说只遣返住在‘美窝’的外国人么？我可是知道艾蕾蒂娜路并不是在‘美窝’，你怎么也被遣返了？”拉维紧盯着艾蕾蒂娜的眼睛说道。

“谁说的只遣返住在窝里的外国人？他们可是整城的大搜索。所有没有永久居留权的外国人——尤其是西海、老帝国和狼国的公民，都被他们装上了闷罐车赶回母国。”艾尔迪斯颇有些愤慨的说道。

“诶？艾尔迪斯，你不应该被遣返啊。我妈说过，你有永久居留权的啊。“欧兰一脸疑惑的说道。

“哦，我确实不在遣返名单上，但我想回家看看，所以我毁了我的永久居留证，蹭了趟免费的火车。只不过这帮家伙实在是有始无终。遣返我们回狼国，那就真的把我们送到狼国有人烟的地方啊，结果他们连狼国的边境都不敢接近，把我们扔在国境线南海一侧就跑了。如果不是恰好遇到你们，我跟艾蕾蒂娜大概只能在那个‘狼国第一村’住很久了。”

“狼国第一村？就是‘湖畔清风’？我们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莎尔娜说道。

“对，这个村子在狼国其实是家喻户晓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村子是狼国在南部荒野里唯一曾经有人居住的地方。我离开狼国的时候，湖畔清风还有几个居民在坚持。但不久之后因为大地震，仅存的村民也都全部撤到了狼国内地。现在应该已经是完全荒废了吧。”

“是的，一个人都没有了，我们在那里住了两天。你现在看到的车上这些煤，也都是从村子里搜刮来的……”莎尔娜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狼国不是只能进不能出么？你们怎么还能来南海？而且以前莱蒙德跟我说过玛卡莫斯什么国家的人都有，但就是没有狼国人……”

“只能进不能出……这是针对外国人闯进狼国的情况来说的。其实，并不是不能出，而是……哦对了，你们进入狼国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哨卡之类的是吧，甚至根本不知道狼国的国境线在哪对吧？”

“是的。”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但是如果你们试图离开狼国的话，一到边境就会有人冲出来拦住你们然后把你们在狼国的记忆消除掉。所以，没有任何外国人记得自己曾经去过狼国，因此你们不会遇到任何知道自己是‘从狼国出来’的人，这就是所谓只能进不能出——至于为什么要抹去记忆，这个原因比较复杂，以后我慢慢跟你们解释。当然，我们狼国公民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但是我们不能随意对外国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在其他国家提任何关于狼国的事情。克兰西亚大陆上的大部分国家都有固定接纳狼国人的城市，玛卡莫斯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允许我们居住，目的是对我们这些‘奇特的’狼人进行研究。不过，狼国人也不都是狼人，可以拿来研究而且同意被研究的狼人——就是我这样的，他们都发了永久居留证；而不是狼人的狼国人——就是艾蕾蒂娜这样的，就拿不到永久居留了。此外，我们在玛卡莫斯居住的条件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是狼国人，因为毕竟关于狼国有着太多不怎么好的传言，内务部怕其他人知道身边住着狼国人而引起恐慌。”

“唉，我两年前觉得好玩就跑来玛卡莫斯，想谎称是狼人换个永久居留，结果被他们识破了把我的申请给驳回了，现在又被赶回来了。艾蕾蒂娜路上那帮混蛋，就是有次意外看到了我的狼国公民证，从此就威胁如果我不跟他们一起敲诈路过的人的话，他们就去告发我透露自己的狼国人身份。如果被告发，我当时就得被遣返。结果到了现在，还不是一样……”艾蕾蒂娜沮丧的说道。

“等等……你……你是狼人？你看着可一点都不像狼啊。”希拉瞪大了眼睛看着艾尔迪斯说道。

“狼国已经没有看着像狼的狼人了。几十年前的那场大瘟疫，狼人血统越纯的，越无法被医治，疫苗对他们也不起作用。结果就是，瘟疫过后，纯种狼人死光了，有着超过四分之一狼人血统的混血种也慢慢的灭绝了，留下来的都是只有一点点狼人血统的混血种和纯粹的普通人类。不过，我们这些还被归于狼人的混血种，身上总会有一些狼人的痕迹，比如背上会有狼毛之类的……”

“那……你的狼人痕迹……”希拉上下打量着艾尔迪斯。

艾尔迪斯笑了笑，指着自己那超大号的鞋说道：“这双鞋里面包着一对看着像狼爪子的大脚。我这已经算是非常明显的狼人痕迹了，不过好在很少有人会盯着我的脚看，而且我的鞋也没有大到让人一眼就觉得非常奇怪。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很少在白天出门。”

“你为什么要离开狼国？是因为狼国太荒凉贫困了？从地图上看狼国就没几个城市。”欧兰问道。

“很荒凉，没几个城市倒是不假，不过是不是非常贫困……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至于我为什么要来玛卡莫斯……”艾尔迪斯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们别笑话我。我来玛卡莫斯是因为一个女人。她曾经到过狼国，我爱上了她，她跟我说过她住在玛卡莫斯，是个歌唱家。她离开以后，我越来越无法抑制对她的想念，于是我就也去了玛卡莫斯。我知道她的记忆被抹去了所以记不起我了，但我想，只要能找到她，我还可以再让她对我产生感情……“

“所以你一直没有找到那个歌唱家是么？”希拉插嘴问道。

“我找了很多年，没有任何俱乐部和酒吧知道她的信息，我以为她跟我说住玛卡莫斯是骗我。直到上个月，我才偶然得知，她确实住在玛卡莫斯，也确实是位歌唱家，但她从来没有在俱乐部工作过，因为她是一位富商的夫人，一直都是……回想起来，她在狼国刻意接近我只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收购珍奇山货的门道，而当时跟她一起的‘同事’，其实就是她的丈夫……”艾尔迪斯苦笑着摇了摇头，愣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当我明白这一切之后，就觉得我该回家了，但我的钱不够回狼国的路费。正好赶上他们遣返外国人，我就搭了顺风车回来了。”

“钱不够路费？你可是八月夫人的总厨啊。”欧兰诧异的说道。

“小伙子，你是不知道你母亲给我开的工资有多低。就那么一点工资，还都被我拿来买衣服和家具了，哪还有钱拿来当路费。”

“呃……这……”欧兰一下子不知道该对艾尔迪斯的话做出什么回应了。

“不提这些了，反正我都已经回到狼国了。能在这遇到你们我真是太高兴了。你们这是要去哪？”艾尔迪斯自己岔开了话题避免让欧兰太尴尬。

“乌多阿坎海姆不是离这里最近的城市么？我们准备去那里。不过我也不能确定我们能不能真的到得了乌多阿坎海姆，虽然我们的煤是足够的，但我们的车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最理想的是能在去乌多阿坎海姆的路上就遇到其他有人烟的对方，然后我们就可以暂时留下来了。”莎尔娜皱着眉头说道。看上去她还是对深入狼国这件事有着颇深的担忧。

“你们一定是看了很旧的地图。从边境到乌多之间现在多了一个叫伯伦奈斯的新城市，当然，也不是离这里很近，但是，其实你们不需要一直开到伯伦奈斯去。再往前走上大约两个钟，我就可以叫来飞艇把我们带去伯伦奈斯。本来我是要跟艾蕾蒂娜步行去飞艇站的，现在可以搭你们的车，我们就容易多了。”艾尔迪斯语气轻松的说道。

“飞艇？那是什么东西……？”莎尔娜满脸的讶异与好奇。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我们狼人虽然看上去和人类没区别，但我们在辨别方向和记忆地点上可是有特长的。我来做你们的向导，保证顺利到达飞艇站。”艾尔迪斯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行李塞进了已经装满了煤核的车厢。

于是，坐在安东尼斯身旁的人从格蕊丝换成了艾尔迪斯，他熟练的指引着方向。

两个钟以后，一个非常平坦的广场出现在了蒸汽车的前方。广场旁有一间小屋子，屋顶上安放着“六二八”三个数字，而屋边停放着一辆样式古旧的马车。

“就是这里了。我们全部下车，只带着自己的行李。这辆车和这一整车煤就扔在这里吧，以后再也不需要它们了。”

在蒸汽车停在广场正中之后，艾尔迪斯第一个跳下了车。

“这辆马车难道就是你说的‘飞艇’？狼国这么落后么？现在还在用这种古代的马车？”希拉看上去非常的失望。

“的确狼国很多人还在用一些‘落后’的东西，但是，狼国人同时还在用着很多超出你们认知的先进玩意。这马车不是飞艇，我还没发信号呢。一会飞艇来了你可以看看它是不是很落后。”艾尔迪斯微笑着说道。

艾尔迪斯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黄铜做的筒子，对准天空按下了尾部的按钮。一枚信号弹从筒子里射出，啸叫着冲上天并最终像烟花一样炸开。

“等着吧。很快就来了。”艾尔迪斯指了指头上的天空说道。

片刻之后，空中一个像倒扣着的盘子一样的浅灰色的东西悄无声息的飘了过来，然后稳稳的落在安东尼斯一行人的旁边。

这个两人高的“盘子”并不算很大，大概也就是五辆蒸汽车加在一起的体量，它的边沿上都是窗户。可以看到里面是舒适的座椅。盘子的外表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有一个由新月和翅膀组成的徽记和五十二这个数字。

盘子上的一扇门无声的打开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女人走出门对广场上这群看上去有点狼狈的人温柔的说道：“朋友们，欢迎乘坐帝国南方航运公司第五十二号飞艇。你们这是……从南海过来的？”

“是的。我跟这位小姑娘是狼国公民，其他这几位都是外国人。我们俩可以当他们的担保人。”艾尔迪斯和艾蕾蒂娜都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欢迎欢迎，各位请进。我叫芙兰瑞，是本班飞艇的乘务员。”中年女人的语气十分的热情。

这几个没见过飞艇的人，直到进了舱落了座，都还惊讶的大张着嘴。

“请各位坐稳，我们马上就要起飞了。”

当看到所有乘客都在宽大的软椅上坐好之后，芙兰瑞摇了摇手中的铃铛。

飞艇开始缓缓离开地面，安东尼斯等六人都紧张或兴奋的看着窗外这奇妙的景象。

当上升到了一定高度之后，飞艇转了个弯开始向前飘去。

整个过程一直是悄无声息的。

“我十分好奇啊，这飞艇是怎么飞起来的？我在西海的时候见过有人实验小型飞行器，那玩意可是有着一台锅炉和很多螺旋桨，飞起来声音大的吓人。而你们的这个飞艇，这么安静？动力是什么啊？”希拉的问题也是安东尼斯很想问的。

“动力嘛，是奥术能量。”芙兰瑞答道。

“奥术能量？奥术引擎驱动的飞行器，也总得有螺旋桨或者翅膀什么的才能飞起来吧？可是……可是你们这个就是个大盘子……这……”希拉满脸的迷惑。

“嗯，你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给你演示一下，你就明白飞艇的原理了。”芙兰瑞转身走进了写着“服务间”的小门，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真的盘子。

她把盘子倒扣着抓在手里，在空中晃了几下，然后说道：“就是这么飞的。”

“啊？”希拉这下更搞不懂了。

“我明白了，飞艇的驾驶员是把奥术能量聚集成一双手一样的东西，然后抓着这个盘子状的飞艇在空中前进，对吧。”一直沉默的多丽娅突然开口说道。

“哎呀！这位年轻的小姐真的是太聪明了。就是这么回事，而飞艇设计成盘子形状也是经过很多年的研究，技术人员发现这种形状是最容易被奥术巨手抓住的。我们的驾驶员其实都是魔法师，我们这种型号的飞艇需要两名驾驶员，一人控制一只奥术巨手。而那些大型的飞艇，要有上百名驾驶员。以后能量放大器进步了之后，估计也就不需要这么多人去开大飞艇了……”芙兰瑞说着说着突然戛然而止，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头说道：“光顾着聊天了，都忘了问各位的目的地是哪里？”

“伯伦奈斯。”艾尔迪斯答道。

“好的。我这就跟驾驶员确定我们的目的地是伯伦奈斯。”芙兰瑞说完，又摇了三下手中的铃铛。

“另外，各位请买票。票价是每人四十费尔尼。”

“十年过去了，居然没怎么涨价，真不错。”艾尔迪斯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大堆

纸币递给了芙兰瑞。

“哦，您这是旧版的费尔尼，不过也还可以用。嗯……数额正好，非常感谢。那么各位，我去服务室待命了，如果你们需要我做任何事情，请按下你们座位旁的按钮。免费的水和茶点就在客舱尾部的桌子上。祝各位旅途愉快。”芙兰瑞说完就回到了服务室里。

“这些票钱换算成金币是多少？我付给你。”多丽娅打开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小提箱，里面果然满是金币。

“一枚南海的金币大概够坐一百次这种城际飞艇的，所以，我花掉的那点钱微不足道。狼国的公共飞艇航线基本上算是国家给公民的福利了，一直票价都是极低——不必客气了，到了我的国家，让我尽地主之谊吧。”艾尔迪斯微笑着说道。

多丽娅并没有坚持要付钱，她合上了提箱，然后问道：“根据这飞艇的工作原理，我推测出狼国的奥术能量网的密度很高，对不对？”

“没错，因为狼国的绝大部分领土是几百年前的‘魔法之国’可图维拉大公国所在的地方，这里一直孕育着顶级魔法人才，就是因为奥术能量网密度比其他地方高得多。应该说，现在的狼国文明就是建立在奥术魔法之上的，到了我们的城市，你们还会大开眼界的。”艾尔迪斯颇有些自豪的说道。

“可图维拉大公国……这其实是我的老家啊，我们洛家跟可图维拉家是同宗同祖的……”莎尔娜望着窗外飘过的云朵说道。

“这也是伊莎拉的老家，她是真正的可图维拉族人……”安东尼斯在心中说道。

唉，怎么还在想伊莎拉呢？安东尼斯看了看身旁软椅上坐着的格蕊丝——她也跟莎尔娜一样望着窗外，毕竟这种景象她从未见过。

飞艇在飞行途中十分的平稳，如果把窗户都拉上帘子，乘客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是在空中飘着。

飞了一阵子之后，安东尼斯这几个非狼国公民刚上飞艇时的激动和紧张已经消退了，他们开始谈笑及吃喝起来——客舱里的免费茶点谈不上精致，但却并不难吃。

而艾尔迪斯和艾蕾蒂娜这两个狼国人，一是已经对飞艇习以为常，二是之前步行进入狼国已经非常疲惫，现在都打起了瞌睡。

“哎，飘在空中你害怕么？”格蕊丝一直没有说话也没去拿茶点吃。安静的坐着的她突然开口问安东尼斯。

“为什么要害怕？”安东尼斯这才意识到格蕊丝那么沉默是因为紧张。

“为什么不害怕？这要是掉下去可怎么办？我们肯定粉身碎骨。”格蕊丝的细弱的声音在微微发颤。

“这飞艇都是狼国最普遍的交通工具了，怎么可能会突然掉下去。放心吧。”安东尼斯其实很想把格蕊丝抱在怀里给她点安全感，但是当着这么多人他做不到，并且格蕊丝也未必愿意。

“我怕高……真的很怕……”格蕊丝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了。

“那你刚才还一直看窗外。你不看的话会感觉好很多的……”

“哎呀，你不懂人的心态么，越怕什么就容易越想尝试什么……唉，我也后悔了，不该看窗外的，现在我怕的要死……怎么办嘛……”格蕊丝脸色都变的煞白了。

“我……”安东尼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格蕊丝自己找到了解决方法，她把一只纤细的手递到了安东尼斯跟前，说道：“握紧它好嘛，也许我能觉得舒服一些……”

安东尼斯赶紧握住了格蕊丝冰凉的手。

“啊……好像好一些了。我以后得克服我这个毛病。在狼国看来得经常在天上飞来飞去，我一直怕那可不行。不过今天……请一直握着我的手吧……”格蕊丝的声音终于不再打颤了。

飞艇飘了大概一个多钟之后，芙兰瑞从服务室里走了出来对乘客们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在目的地伯伦奈斯市的上空了，我们马上就要降落。各位外国友人，记得落地以后去市政厅登记一下——很简单的流程，我们狼国欢迎任何外国游客。”

听到芙兰瑞的话，安东尼斯他们——包括格蕊丝——纷纷跑到窗边向下张望。

看上去，伯伦奈斯像是一座在荒野中平白出现的大都市。

从空中看，伯伦奈斯的建筑密密麻麻，而各种尺寸的盘状飞艇穿梭其中。

“请各位归坐。我们正在降落。”芙兰瑞温柔的提醒道。

片刻之后，当飞艇门打开，众人走出客舱之后，眼前的景象再次让他们像刚登上飞艇时一样的张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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