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前线

疲惫不堪的安东尼斯以为侍卫的呼喊是梦境中的幻觉，然而伊莎拉却推醒了他。

“安东，快起来吧，军事大臣直接来求见必定是真的出大事了。”伊莎拉面露焦急的说道。

军事大臣泰罗斯伯爵是个面目和善的胖子。

他不住的用手绢擦着脸上的汗，连着喘了几十瞬的气之后才开始说话。

“陛下，南海不跟我们玩游戏了，他们今天凌晨进攻了。我们之前的信息滞后了，他们的铁甲战车大大升级了，我们的穿甲炮完全搞不定那些铁疙瘩。现在我们第一线的要塞在两个钟里面已经沦陷近半了。如果他们的战车接着北上的话，我们的南岸部分怕是要全部失守了。”

安东尼斯苦笑了一下，看了看伊莎拉。

伊莎拉瞬间就明白了安东尼斯的心意，她小声说道：“那就不要再等了，现在就去吧。”

安东尼斯犹豫了一下，他其实有些担心自己就算愿意娶海斯廷斯郡主，对方现在也不会答应还要继续的进攻。

军事大臣看国王没有立即回应，有些着急了。

“陛下，请尽快批示该如何应对！”军事大臣几乎是在大喊。

安东尼斯又看了伊莎拉一眼，伊莎拉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让外交大臣联系南海，告诉他们我将会亲自去前线跟他们的海斯廷斯郡主谈判。”安东尼斯平静而威严的说道。

“郡……郡主？”军事大臣一脸先是一脸的迷惑不解，片刻之后他看了一眼伊莎拉，然后就恍然大悟且惊讶的说道：“难道陛下你……”

“别问那么多了，让外交大臣把我的原话转达给南海。”

不到一个钟，外交大臣麦吉尔子爵就亲自来传达了南海的回应。

“郡主同意跟陛下进行谈判，但她要求陛下带着王后殿下一同前往。”

“她说‘必须’带着王后一起？”安东尼斯觉得这个要求似乎有些不善。

“是的，陛下，郡主说如果陛下自己一个人去的话，她不会出来与您会谈，而南海军队将会继续北上。”

“你先暂时退下，我和王后商议之后再告诉你怎么回应。”安东尼斯知道伊莎拉应该不会畏惧去见那位郡主，但他却有着他自己的担忧。

“安东，你为什么不立即答应？这事不需要跟我商议啊。你是认为我会不敢去或者不想去么？那你真的小看我了，我不怕那位郡主。说实话，我确实不想去见她，哪个女人会想去见将要抢走自己丈夫的人。但是我不可能因为我自己‘不想见’就赔上整个国家的利益而且让你陷入困境。我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伊莎拉语气中透露着不悦。

“不不不，亲爱的，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安东尼斯赶忙辩解。他知道伊莎拉虽然平时温柔体贴，但如果她觉得自己被误解了那一定是要发脾气的。

“伊莎拉，我是觉得郡主让你去是不安好心。她肯定知道我主动联系她是为了什么，她让你一同前去只怕是为了让我在她面前羞辱你好让她出气。甚至我还担心她会让我杀了你。她见你这么漂亮，我不认为她会安心的让你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羞辱你我都下不去手，更别提还要让我杀了你了。但她如果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该怎么办？”

伊莎拉听了安东尼斯的话却笑了起来。

“安东，羞辱我算什么呀。我自尊心很强是不假，但是该放下自尊心的时候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放下的。如果不能忍受羞辱的话，我怎么可能一直活到遇见你。这不需要替我担心了，如果她仅仅要求你羞辱我的话，你尽管用最恶毒的方式做好了，只要不是把我送给其他人玩弄，别的我都无所谓。至于杀了我，只要让她知道我是可图维拉家族的人，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说要杀我。这个世界上只有克兰西亚的皇帝才能取可图维拉家人的性命。南海那位君主虽然也自称皇帝，但他的祖先只是你的祖先手下的一个走卒。他完全没有资格让我死，他的养女更没有资格了。所以，你就放心带我去吧。”伊莎拉脸上确实也全无畏惧之色。

南海帝国海斯廷斯郡主要求的谈判地点是南海军的前线指挥部，安东尼斯表示同意。双方很快定下了具体的时间。

安东尼斯和伊莎拉乘坐王家专用的特快魔法马车直接赶赴南方前线。

普通居民的长途交通工具是蒸汽火车，但贵族却可以使用价格昂贵的多却也比火车快十倍的魔法马车。

因为是西海国王的御驾车队，所以可以通过克兰西亚帝国的陆地领土直达西海王国的南岸地区而不需要再绕道乘船渡过绯色湾。

从腾灵城出发，特快魔法马车只用了半天就到达了西海与南海交战的最前线。

在路上，安东尼斯一直很紧张，他不知道等待伊莎拉的会是什么，他用闭目养神来掩饰自己的焦虑；然而伊莎拉本人却饶有兴趣的在观赏沿路的克兰西亚帝国风景。

因为南海暂时停止进攻，西海方在抓紧时间休整以及收尸。

伊莎拉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那堆积如山的西海士兵的尸体。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都怪我，我非要拖了好几天去做这做那的。要是一早让你联系郡主，就不用白白牺牲这么多生命了。”伊莎拉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安东尼斯看着伊莎拉那苍白的面庞，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她，只好赶紧拉着她走进了专门给国王和王后准备的营帐。

安东尼斯对士兵们发表了一场简短的演讲，告诉他们战争即将结束。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伊莎拉用依然微微发颤的声音带领士兵们对四神进行了一次祷告。

在这之后，安东尼斯和伊莎拉两人立即就启程前往了海斯廷斯郡主指定的谈判地点。

他们的车队穿过了西海和南海曾经激烈交战过的战场。硝烟味依然没有散去，西海被击毁的战车和大炮残骸还都没有撤走，地面上还能时不时的看到被遗弃的残肢。

安东尼斯之前没有任何关于战争的真实记忆，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战场的惨烈，多少有些被震惊了。

接近南海军的阵地，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似乎漫无边际的铁甲重型战车。南海的战车几乎是西海战车的三倍大；短却十分粗大的炮管，满是尖刺的装甲，看上去就是坚不可摧的模样。安东尼斯虽然有些怀疑这些铁疙瘩的实际机动性能，但他也知道成千上万的这样的东西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对敌军造成的心理威慑力会有多强。西海军发现穿甲炮完全无效之后大概唯一能想到的事情就是赶紧逃命了。

安东尼斯的车队经过了一层又一层的哨卡，终于将要抵达举行谈判的南海前线指挥部了。安东尼斯看着穿戴着全套王后礼服冠冕的伊莎拉，心里不由得涌起了阵阵的不忍。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穿这套礼服了。

安东尼斯对伊莎拉曾敬畏过，也曾认为她捉摸不定，但不管怎么说，安东尼斯现在觉得她是一个完美的妻子。

他还从未真正触碰过伊莎拉的身体。虽然伊莎拉说以后当他的通灵使的话，两人在暗室里干什么别人都无权去过问，安东尼斯还是对这么做的可能性深深的存疑。那位郡主会坐视不管自己的丈夫天天去通灵殿见漂亮的前妻？

伊莎拉却出奇的镇定。她在出发前重新的打理了一下妆容，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的容光焕发。她发现安东尼斯一直表情复杂，于是微笑着宽慰他说：“好啦，亲爱的，不会发生什么特别难以令人接受的情况的。你的那位郡主也不是个恶魔。我其实见过她的，只是她当时没有注意到我。我当时看得出来，她也是真的喜欢你，所以以后你就尽量的真心对待她，她也会让你过的很舒服的。”

“真心对待？怎么个真心法？我现在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她。我不管之前我到底跟她有过什么样的关系，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啊。真心？我看我只能哄骗她一辈子了。”安东尼斯虽然觉得这些话说出来有些肉麻，但他并不想憋在心里。

伊莎拉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虽然其实很恨她，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她是个挺可爱的女孩。你现在就算根本记不得她，你跟她相处之后也会很快喜欢上她的。到时候该是我祈祷你不会把我完全忘掉才对。你不用哄骗她一辈子，我倒是希望你以后能有心骗我你一直爱我。”伊莎拉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她赶忙把即将流下的泪水擦去，接着说道：“对不起，安东，我不该这么说。我这是在撒娇，这是在给你施加压力。这是不应该的。你不要再去想到底以后对谁是真心好不好，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再说。”

安东尼斯这是真的感受到了心脏在被匕首搅动的感觉。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要努力把已经到了眼边的泪水憋回去。

南海的前线指挥部是一座修筑在木头平台上的临时建筑，里面只有一张灰色的长桌和十几把看上去就坐着不舒服的木椅。南海的一名年轻高大的军官用礼貌却高傲的态度指引安东尼斯和伊莎拉就坐。

“郡主马上就到。请稍等。”南海军官冷冰冰的说道。

伊莎拉有意的把自己的椅子稍微挪了一下，这样就和安东尼斯隔得更远一些，显得两人关系并没有非常的亲密。

安东尼斯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这次谈判赶紧开始赶紧结束。然而郡主却迟迟不现身。

安东尼斯的侍卫们脸上已经出现了怒色，他们觉得自己的国王被有意怠慢了。但安东尼斯和伊莎拉却还保持着平静。

也不知等了多久，众人听到了一阵皮靴后跟敲击木板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屋子里的那位年轻的南海军官立即变成了立正的姿势。

“哟，您这位让弄臣当首相，娶修女当老婆的‘杰出’君主终于肯见我了啊。”郡主的人还没到，她响亮而清脆的声音就抢先钻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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