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诺才是病入膏肓的那个啊!童饮和来的那,尼诺已经干了三年零六个月,难以想象怎么在那小隔间坚持下来的。转念一想,今年他也第二个年头了,尼诺的现在正是他的未来。
阴暗的E区小道,浓烈尘埃让严重影响视力,巨大连绵噪声让人没有捕捉其它声音的间隙。
童饮和护着头弯腰一步步走到扶梯处,终于看见了那巨大包裹,它标记着醒目的生化污染警示。
“生化污染和化学污染一样吗?”
后者死一个,前者死一窝。
就算千种万种论证告知生化污染能完全防御,可心里还是会有坎儿,担心一丝半缕的残余给吃进肚里。
童饮和骂了尼诺两句过后立马发现不对劲。眼前的巨大包裹竟然凭空悬浮,细看原来两头被人为地用吸盘固定。
下一秒,扶梯上跳出一个身影,蓝白两色的紧身服身影凭空出现。
童饮和惊得差点没扶住栏杆把自己扔下去。
这地方不可能有活物才对!
饮和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垃圾被吹上来了?
再看才发现竟然是人类。
闯入者一现身便举起手中的枪。
饮和从没亲身体验过真枪,可他知道那绝对是真的,不是枪外形的打火机,或是水枪玩具。只因为他脊背直冒冷汗,对方的杀机很重。
不给任何交涉的计划,对方扣动扳机,银色枪孔射出一道轻飘飘的电光。
饮和看得极其清晰,时间慢了下来,飞舞的垃圾凝滞在空中。他甚至差点儿看清,枪口中的电光是怎么样通过击打,反应,催动,发射,最终脱离枪口的。
虽然大脑顾得过来,可双腿始终迈不开,四肢速度跟不上反应速度。
幸好预先抬起的胳膊,稍微挪动位置后,精准地接下了电光。
电光没入身体,猛烈的电流扩散之后,饮和收紧脖子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喜,一枪电光不致命。
哀,命悬一线没人救。
“喂喂,小童!信号不好啊?垃圾好像下来喽,我先上去了啊,你赶紧的,over!”
电流让他浑身僵直,舌头也抻得笔直。
他想说,爹要挂啦,救我!
可到了嘴边只能发出喉咙被噎住时的“咿”,声音还很小。任是拼了命地喊,也只能让喉咙根的吐沫翻上来。
他还没彻底晕厥,仅是肢体麻木不能动弹。
白衣人影走近,他才认出来,袭击之人正是对窗的那名少女。
虽说几次会面都是一闪而过,可她身上那份伶俐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
紧身服是颇有强度的战斗服。兜帽前一层淡淡的晶蓝色屏障,一些微小的纹理闪动,在清除污染物。
躺着看那名少女,细长笔直的双腿,苗条的身线。在这片浊物中像株出水芙蕖。
果真是应验了吗?我是培土的粪便,她是美丽的花朵。
童饮和看清少女的面孔,而少女也走到正上方。
脸部肌肉收缩的童饮和更丑陋了,奋力说话而口吐白沫的样子很滑稽。
再次相见竟然会是此番景象,少女还是一模一样的嫌弃表情,唯一不同的是,更嫌弃了点儿。
童饮和意识迷离的最后一刻定格了少女凝重的脸庞。
饮和记事起,世界各地出现了超出人类认知的生物——巨兽。它们拥有巨大的身躯,多在十吨左右,表皮坚韧,力大无比。
经过研究,超物种虽体型巨大,可仅仅是野兽而已,可以通过驯养手段控制。
自十多年前巨兽罗刹被发现后,巨兽们像得到呼应似的,频频出现巨兽被发现的消息。它们有的像深海之兽,有的像陆地猛兽。
在远古时代,人们以狩猎为生,随文明发展褪去茹毛饮血生性,同时也失去了诸多优秀的素质。大部分人体魄孱弱,斗争意识薄弱,依赖政府给养的散漫风气,沉迷酒色繁华。
巨兽战斗重又唤醒了人们对力量的追求,发生在眼前的畅快淋漓殊死决斗,让人魂灵为之振奋。
产生了一些反对的声音,大致是此举宣扬暴力之类的种种,也因声微而未有所波浪。
圣蕾国度的某处恢弘瑰丽的庄园。
温璇起了大早,要去花园采摘沐浴晨露的葵白合。过早露水未凝,过晚只剩孤零零的花卉。所以一定要赶在日出前,为了那束最鲜亮的花。
美轮美奂的庄园里一道粉色的风景,从主厅穿至后花园,少女一身粉色缀花丝绸质感的公主裙,裙袂飞扬。
小碎步穿过庭院,走上花岗岩台阶,边蹦跳手抚摸石柱前进,轻快地踮脚跑进花园。
每次父亲出门前,她总是如此,要摘最鲜活的花卉送给父亲。葵白合象征着凯旋归来,巨兽骑士父亲也因少女的期许未尝败绩。
站在花园中,被充满生命力的美丽花朵簇拥,温璇心中明暗不定。
大人的世界,对她而言,太难理解了。
「我很想知道啊,为什么大人每天都很累很累,不能好好休息嘛,明明每天都让我很早睡。」
看花入神,温璇在心底默念坚强坚强。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来望着泛起微光的地平线,大口呼吸。
“姆——嘻嘻。”少女手捧缎带绑好的花束站在睡懒觉的父亲床前,弯腰亲了一下。
笑容是如此灿烂,她想至少要把所有的快乐都分享给父亲。
床上的青年猛地惊醒,看见笑盈盈的女儿后,拭去额头冷汗急促地喘气。费力地立起枕头,重新倚靠在床头。疲惫的黑眼眶和惶惑的眼神让他的气色十分难看。
年少有为的驯兽师,驯化的巨兽勇猛无双。
他也是一名合格的巨兽骑士。严格来说称不上骑士,因为不用撇开跨,把腚搁巨兽头上。
所谓的巨兽骑士是指,站在厮杀场地,号令巨兽作战的驯兽师的美称。
“好香的花,谢谢你,小璇。”青年疲倦的微笑充满爱。
“那当然,刚喝过露水的花朵,最有生命力的一束。把它带给蜂刺闻一闻,它一定能更厉害。”蜂刺是巨兽的名字。
“嗯,它会喜欢的。”
青年名叫温殷,早年踏入巨兽骑士行列时野心勃勃,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将为之奋斗一生。
如今才刚过第十个年头已经濒临崩溃边缘。高处不胜寒,越是战绩傲人越胆寒。
对手愈加老练生猛,他虽强,但总有足够匹敌的对手击败他。
难以想象败者的滋味。
骑士生涯第三年,他同妻子结婚孕女,想要借此机会退隐。那时他才二十七岁,追捧者多,正是事业巅峰。加之背后势力的“规劝”,权衡之下便留了下来。
生了乖女,娶了美妻,风华正少年,战绩垂青史,完美的人生赢家。可他的焦虑,连七岁半的女儿都能看出来。
临行前,他最后带女儿去钓鱼,看科尔沁的日落。
“爸爸,你是不是怕输啊。”湖边藤椅上,温璇大胆地问道。
听见女儿质疑他的能力,温殷平淡地回答:“怎么会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有一直飞在枝头上的凤凰,会累死的。”
他不否认会输,反倒告诫女儿要虚心接纳失败,毕竟他吃尽了争强好胜的苦。
“那——你又发抖了。”
温殷这才注意到牵女儿的右手正不住地颤抖。他赶紧从怀里掏出药片匆忙吃掉,片刻过后心率恢复。
他眼神呆滞地望着远天,心想,人间百态都尝了个遍,了无牵挂,背水一战享受最后的荣光吧。
一张舒展的脸消融在夕阳里。
“爸爸爸爸,加油加油!”电视前温璇为父亲鼓劲,看完登场环节之后母亲便关掉电视。
生活中温殷只在女儿身边才会焕发生机,夫妻之间已数月没有房事发生,他总是丧气爆棚。
不过,当他化好英气逼人的妆容,沐浴在喧腾欢呼声下,穿上金色战袍走上指挥高台上时,就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初登战台的时候。
那目空一切,举重若轻的傲然。谁能想到背后是靠药,才能正常生活的药罐子。
大屏幕上,炫彩的字体投射出蜂刺的名字,切换了数个画面介绍它的信息及光荣的战斗史。上万人的观众席上,人们一边成片地欢动手中的电子旗帜,一边齐声高呼蜂刺的名字。
随后角斗场里,漆黑的栅栏缓缓打开,庞然大物弓腰走了出来。
蜂刺被捕时的幼体已有三吨有余,而今更是疯长至十一吨。青灰色的外皮,流线型的身体,就像一只生出前后足的鲨鱼。不过尾刺则更像蝎子与猴类的结合体,有力且致命。
紧接着,另一边的栅栏后,对手的巨兽也缓缓现身。这是一个宛如熔岩巨人般的生物,凸起的嶙峋外皮让他看起来像座小山。
大屏幕上放出了那罗延的介绍,十六吨巨兽,是目前已知的最高重量类别,有开山之力。所战未尝败果,被击败的对手没有再能直立的。屏幕上放出了几张,那罗延击碎对手头颅的血腥图像,观众沸腾了。
蜂刺明显状态不佳,刚一上场蜂刺就显得疲软,稍不留神被那罗延击中背部后只有躲闪的份。
温殷坐在观众席上一言不发,没有指挥,也没有呐喊鼓励蜂刺。
蜂刺发挥了身形灵巧的优势闪避,那罗延的每次重拳都打得场地震颤,观众惊叫。
在一次穿裆躲避撞击时被那罗延揪住了尾巴,蜂刺紧抓地板仍被拽了回来。厚重和纤瘦的躯体对比强烈。
观众屏气凝神,为蜂刺感到惋惜。
一旦头尾落入那罗延的手里,下一击就是致命的断脊分尸。身体横着从那罗延的头上撞下来,倘若稍微弱些的巨兽,直接就被头上的棱角划剌成两半,皮糙肉厚的也断脊椎骨再难站起来
温殷环顾四周的观众,人们是欢呼,是在表达憧憬,是在互诉忐忑。
那份敬畏有多少是自己的,荣誉又有多少同自己沾边。倘若抛弃一切,俱乐部的高额赔偿,势力的威胁又让他心胆俱寒。
他仿佛置身古罗马角斗场,两人持刀赤膊死战,围观贵族以厮杀为乐,看肚穿肠流兴奋。他是供人取乐的奴隶,贵族们呐喊高呼,散万贯家财。可回到台下,奴隶仍是奴隶,跪地乞食的命。
我能拼得赢一时,能拼得赢一辈子吗?人不能拼一辈子,能拼一辈子的没人性,也不能称之为人。
突然场面风向逆转,那罗延的一只手轰然炸开,肉块稀稀拉拉落了一地。
蜂刺的尾刺能分离成数根尖刺触手,趁那罗延疼痛的瞬间触手一同刺进头颅,然后那罗延的头便四分五裂绽开了花儿。
战斗持续了数十分钟,胜局已定。温殷体内一股热浪奔涌,跪在高台上以头抢地,蜷曲着身子,笑容狰狞的剧烈哆嗦了一阵。
那晚,温殷没有回来,他说要回基地安抚蜂刺。
母女二人冷清地吃完饭,各自回屋休息。
夜,凝云蔽月。
第二天,温殷被发狂的蜂刺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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