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类的希望与未来

F.B.S.O.T第五小队带着陈简博士跑入了皇居的宫殿中。因为东京都戒严令的缘故，此时的皇居里没有人，所以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喔，原来这就是日本天皇的居所啊……”鸭滑走进了宫殿的内部，看着这充满了浓浓名族气息的内饰，不由得准备细致观赏：“我从来没见过里面的样子……”

“鸭滑，我们不是来观光的。”凯尔希关上了大门说道：“快建立防御工事，以防我们将在这里与敌人发生猛烈的火并。”

“我知道了。”鸭滑收回了心思，对希令说道：“希令队长（暂定），建立防御工事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吧，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明白。”希令说完后，转向了陈简博士：“博士，我们进去说吧。”

陈简沉默地点了点头，跟着希令走进了内部的房间。

……

“时间紧迫，我们就直接切入正题吧。”希令刚坐下，就对陈简说道：“木星联邦作战司令部收到了你的求救信，原文我们已经看过了。你在求救信中表明你拥有可以结束这场战争的方法。我以上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陈简看着希令的机器人面部的三孔摄像头，陈简知道那就是希令的眼睛。此时的TP70S型战术机器人和正对着的陈简博士一样，盘着腿坐在一张垫子上。两“人”都双手放在膝盖上，端正地坐着。

陈简沉默的片刻，微笑起来：“还是对我心存疑虑吗？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我原本是你们最大的敌人，现在突然说反水了，也不容易让人轻易相信。”陈简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严肃地看着希令说：“但我可以用我身为一名‘人类’的尊严起誓，现在的我绝对站在反乌托邦的阵营。”

“……”希令没有做出任何动作，通过机器人也无法得知她的表情：“那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笑容回到了陈简的脸上：“当然，你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向JFCC发送了一封求救的通讯信，并且我也的确拥有可以终结战争的方法。哦，不能说是终结战争吧……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叫做挽救人类文明。”

希令触动了一下，这微小的动作也被控制服所捕捉后，反馈在了机器人上，因此机器人稍稍颤抖了一下：“什么意思？意思是说，你给出的方法并不能结束这场战争，但可以挽救人类文明？但挽救人类文明的方法不就是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吗？！”

“是叫，希令，对吧。我刚刚听你的部下们这样叫你的。”希令没有回应，陈简接着说了下去：“希令，你认为这场战争，什么样的结果才叫胜利？”

希令顿时大脑空白了——对啊，这场反乌托邦的战争，到底什么结果才能算得上是胜利呢？像二次大战那样，占领敌人的首都？还是像十字军东征那样，歼灭全部的异教徒？亦或是像越南战争那样，改变敌人的意识形态？

不，这场战争不同于人类历史上任何的一场战争。因此，这场战争对“胜利”的定义一定是前所未有的。

曾经JFCC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与冥王星共同进行了一项超大规模的作战计划，重锤计划。目的就是摧毁地球太空军主力，以取得反击的可能。但反击了之后呢？这一点，希令从来没有想过，而JFCC也可能没有想过。

说到底，重锤计划只是基于人类战争历史上，教科书一样的作战模式。但至于战争最后将以什么样的形式结束，从来没有人设想过。

“也许这个问题比较难以回答，但你可以尝试站在敌人的角度上来分析。”陈简对长时间没有回应的希令说道。

敌人的角度上？如果是地球联盟的话，他们会以什么样的形式作为战争的胜利？或者换一个说法，他们为什么要发动这场战争。

没错，地球联盟是为了实现理想乡，而实现理想乡就必须让全部的人类都接受思维改造。但却出现了宁愿死亡也拒绝改造的人，因此地球联盟决定对这些人进行强制改造，或者直接歼灭。

所以，地球联盟最终的胜利，就是将拒绝改造的人全部改造，或者全部杀光。

那么我们呢？我们是为了什么而进行抵抗？因为我们不愿意接受那样的世界，不愿意成为理想乡的一部分。因此我们要阻止理想乡的实现，而最便捷的方法，不是杀死所有的敌人，也不是占领敌人的首都，更不是改变敌人的意识形态。

而是，活下去。

只要我们一直作为一名“旧人类”活下去，只要世界上还有一名“旧人类”存在着，理想乡就不会实现。

“我们战争胜利的结果，就是让旧人类活下去。”希令对陈简回答道。

陈简微笑着：“没错，就是这一点。而让旧人类活下去，换一句话来说，不就是‘挽救人类文明’吗？因此，我们只要挽救了人类文明，我们的战争就胜利了。”

“那你有什么方法来让我们活下去？就算是此时此刻，木星联邦的木星辖区与天王星辖区内，还在进行着大规模的屠杀。而仍然战斗在海王星的军队，则每时每刻都在做出牺牲。如果这样下去，我们旧人类被全部杀光只是时间问题。”

“有一点，你走进了逻辑的误区，希令小姐。”陈简对希令说道：“你刚刚说了，是让旧人类活下去，而不是让我们活下去。”

希令的心中大惊，完全无法理解陈简的这句话——陈简的意思是，现在的我们全都会死吗？！

“这是什么意思？”希令紧张地对陈简问道。

“我给出的方法，是让人类文明延续下去的方法。但若是想要达成这个目标，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我们，必将全部作为实现它的代价。”

希令的心中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突然袭来，将希令压入了万丈深渊。希令恐慌起来，强烈的不安让自己的手臂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但她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前进下去：“还请你详细说明一下，这个方法。”

陈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我也很不想用这个方法，但这却是我们人类唯一的出路了。只要我们成功了，人类文明就会得到拯救，而我们的战争也终将胜利。”

“我所研发出的‘上帝之手’，这种机器是不能单独使用的。必须将这台机器连接到计算机上，才能对它发布指令，让它工作。

“而在‘上帝之手’获得大量生产后，想要同时操控多台机器，就必须让多台机器全部连接在一台计算机上。因此，现在地球上现存的223台‘上帝之手’都是与一台计算机进行连接的，而我们称这台计算机为‘终端机’。

“‘上帝之手’这台机器，因为需要扫描人类的大脑，来将脑内的信息转换为二进制。但扫描仪在扫描时会释放出高能微波，产生的高温足以将大脑烧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将机器内的空间里注满了液氢，这样就能抵消掉扫描仪的高温，从而保护大脑的安全。

“但扫描仪在扫描时所释放出的高能微波的热量，是由扫描仪的功率决定的。所以扫描仪如果提升功率的话，所产生的热量也会增多。我们知道，氢气被引燃，需要的温度是560℃，而扫描仪所能产生的最高相对温度，则可以达到827℃，完全超出了这个数值。

“但若想要引燃液氢，我们还需要的是氧气。没有足够的氧气，我们也无法将其引燃。这不用担心，每一台‘上帝之手’都装有氧气输入装置，我们只需要开启它，然后让氧气注入液氢即可。

“最后，我们就可以直接将扫描仪的功率提升到最高，然后，点燃液氢，让液氢在有限空间中剧烈燃烧，从而产生爆炸。要知道，每一台‘上帝之手’里至少有超过3立方米的液氢，这么多液氢爆炸的威力，足以把整个机器都炸得粉碎。

“而注入氧气，和提升扫描仪功率，这些操作都可以由那一台连接着全球所有的‘上帝之手’，即‘终端机’来完成指令的发布。因此，只要通过这台终端机发布指令，就能将全球223台‘上帝之手’在同一时间内全部炸毁。”

“为什么我们要摧毁思维改造的机器？这对战争的胜利有什么帮助吗？”希令仍然紧张地对陈简问道。随着最终的答案越来越清晰，她的呼吸愈发剧烈起来。

“当然了。首先，因为这是最高机密，‘上帝之手’不是以生产线生产出来的，而是由我们内部人员一台接一台手工组装起来的。而且每一台的生产，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并且必须由我亲自监督完成。

“虽然有其他人参与过‘上帝之手’的组装，但他们几乎只是一般的工人，完全不理解任何理论知识，全部是由我来指导进行组装的。因此，如何组装、是什么结构、需要什么配件等这些技术问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而你也知道的，我在叛逃之前，摧毁了我曾经使用过的全部的研究设施，销毁了我留下的全部的纸质文件和电子文件，因此现在全世界，唯一的关于‘上帝之手’的具体技术细节，只存在于我的脑子里了。

“所以，在炸毁了所有的‘上帝之手’之后，世界上将不会再有这样的机器存在，将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也不会有这样的机器出现了。这项思维改造的技术，如果失去了我，人类若是再想要得到，就必须从零开始。”

陈简现在停顿了下来，用极其严肃的眼神，看着希令。这突然的停顿，让希令倍感恐慌——希令有预感，陈简接下来要说的，将会是最大的重点，也是整个计划的核心。

“因此，新人类将无法再通过思维改造技术，擅自改造旧人类了。他们失去了这项技术，而旧人类仍然存在。因此他们若是还想要将全面乌托邦运动进行到最后，唯一的选择就是——杀光现存的全部的旧人类。

“但他们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也会有后代。他们会生下孩子，而思维改造这东西是无法通过遗传来获得的。因此，新人类生下的孩子们，将会是完完全全的旧人类！新生的孩子们，将彻底粉碎他们实现理想乡的美梦！”

陈简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他从垫子上站了起来，强忍着剧烈的情感，如同在面对民众演讲一般，他的语气越来越有力而高亢，手足并茂地有力地说着。

“他们若想要停止新生儿的出生，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就算是此时此刻，也有成千上万的新人类的新生儿，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而他们那时候已经失去了思维改造技术，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个旧人类逐渐成长，而自己和所有的新人类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去，最后新人类将全部消逝在了时间的长河中。

“在最后一个新人类，无法抵抗身体的老化而死亡的那一刻，曾经新生的孩子们也早已长大成人了。所以，在那一刻，世界就重新掌握在我们旧人类的手中了！人类，终于再次回到了，曾经的那个非乌托邦社会的怀抱中！

“没错，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战争，我们反乌托邦的战争，我们持续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以千万乃至上亿人的生命作为代价的战争，‘胜利’到来的那一刻！！”陈简举起自己握紧的拳头，激动得，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一天一样，感动的热泪不知不觉已经流满了陈简沧桑的脸庞。

希令被震惊地剧烈地呼吸着，自己被陈简的情绪所感染了。希令可以感觉到现在的自己也非常激动，一种从所未有的情感，强忍在胸膛里，让自己十分难受。自己从来没有想象过，这场战争会持续那么久、那么久，会牺牲那么多、那么多的人。

“但是……但是那时候，在那样非乌托邦的社会中，再次出现了战争，而战争再次让一个新的‘陈简’出现的话，那乌托邦社会不就又会回来了吗？！”

“希令，不用担心。”陈简满脸泪水，抽泣着微笑着说：“现在的这场战争，将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反乌托邦的战争！这场战争，将永远、永远载入人类史册。而这段历史，也将永远、永远警醒着后人们，让他们不会再次重蹈覆辙，再次产生这样的人类浩劫。这段历史，将让人类永远意识到，自己真正期望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心中堆积的情感，已经无法抑制住了。这让希令彻底无法承受了，强烈的情感让自己痛哭流涕起来。

虽然希令现在操控着一个战术机器人，机器人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但希令痛哭的声音，却通过机器人的扩音器传达了出来。

这是感动的哭声，也是悲伤的哭声。

希令为这人类历史中最大的灾难，献上了自己的悲痛；也为即将在战争之后新生的人类文明，献上了自己，最真挚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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