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静默的世界

沃尔瓦尔靠在地铁站的墙边，一手拿着步枪，另一只手拿着点燃的香烟，端详着墙上残破的招贴画，静静地吸烟。

香烟的顶端，在每次被吸气的时候都会亮起红色的光芒来，但这一点光芒还不足以照亮这个地下的黑暗。沃尔瓦尔只得借助不远处放在地上的LED灯的残晕，才能勉强看清招贴画的内容。

希令让索菲亚躺在地上，用背包给她当枕头，然后将自己的羽绒服盖在索菲亚的身上，露出了自己的棉衣和套在外面的3A级防弹衣：“还冷吗？”

“谢谢，不冷了。”索菲亚躺在地上，扭头看着希令说：“对不起，我在木星联邦受的伤让我成为小组的拖累了。”

希令笑了出来：“没事的。萨米尔队长曾经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没有拖累这一说的，我们会帮你治好伤，在之前你就安心休养吧。”

“虽然希令有时候的表情很吓人，但在希令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可爱呢。”

“啊、啊？”希令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索菲亚。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说……”索菲亚好像把身上的衣服向上拉了一点：“还记得我们刚入队后没多久，我们在基地的靶场那件事吗？”

希令回忆了一番，想起了那件事。当时索菲亚和凯尔希在一起，与鸭华起了争执，然后萨米尔帮他们化解了分歧：“我记得，怎么了？”

“这一年，我们别动队经历了很多，我们参与了许多作战行动。在这一年中的逐渐理解了，鸭华在那一天所说的话。”索菲亚看向上方的天花板：“凯尔希是个很脆弱的孩子，但她有她敢于争取的东西。萨米尔队长可以让她打开心扉，这并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也没有和萨米尔在一起。”希令坐在凯尔希旁边说。

“凯尔希也好，还有雅克，还有罗宾，还有你，希令。萨米尔队长将原本并不融入这个小队的人们，让他们安心下来，和队员们友好相处。总觉得……萨米尔队长有种磁力，而我们都被他吸引而聚集在这个小队。”

“不，不是磁力，索菲亚。”希令用右手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无名指，虽然隔着一层手套，但还能感觉到手指上坚硬而略显突出的物体：“是他让我们自己，聚在了一起。他只是让我们感觉到，在这个小队服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呀，是不是已经对萨米尔队长以身相许了？”索菲亚好像有些坏笑着说：“是不是左手的无名指已经有誓约之证了？”

“啊！？”希令突然慌张地松开手，紧张地看向别处：“你……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在木卫15地下控制中心就看到啦，你趴在萨米尔队长身上，答应了……”

“呜啊啊！别说了！”希令罕见的羞耻地捂住了索菲亚的嘴。

希令松开了手，索菲亚依然微笑着看着这十年一遇的景象：“哦呀，看到小希令害羞的样子了！我真幸运！”

“行了！”希令严肃了起来：“安静休息吧，我要去警戒了。”

“嗯嗯，去吧。”

希令靠在地铁站的墙边上，脱下了自己的战术手套，左手的无名指上的金属环，在远处LED灯的光晕照射下，在“Schilling”的铭文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泽。

没有比这更美丽的东西了。希令凝视着它，如此想着。

……

刚进入夜晚的上扬斯克的市中心，比起白天来更加热闹而喧嚣。路上的电动汽车比白天还多，走在路边的行人都比白天更加活跃亦或是浮躁。人们穿着花哨的时尚服装，在绚丽的霓虹灯的照耀下，尽显着城市独有的活跃气息。

然而一个很微小的细节，贯穿了每一个人，罗宾首先发现了这细微的异常：没有一个人在打电话，即使是在使用手机，也没有人把手机放在耳朵上做出通话的动作。多年的侦查经验告诉他，有点不对劲。

罗宾带着谢尔敏走在城市的街道上，穿着从商店里买来的服装，很像是一个父亲带着女儿在走着，因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他们还贴心地给留在地铁站里的希令、索菲亚和沃尔瓦尔也准备了衣服，并采购了一些罐头和干粮，因此罗宾此时的钱包几乎是净空状态，而这些衣服和食品被装进大大小小的购物包里，由罗宾一个人拎着。

此时的罗宾穿着一身棕色大衣，裤子是黑色的棉裤，鞋子还穿着的是F.B.S.O.T的制式短靴，但短靴上没有战隼别动队的标志，因此不用担心被发现。而谢尔敏穿着一身青色棉袄，还有一条蓝色的棉裤，鞋子也依然是制式短靴，但最显眼的是谢尔敏头上戴着的一顶红色贝雷帽。

本来谢尔敏在商店里选了一件粉红色的外套和棕色格子短裙，还有保暖的白色长筒棉袜，但被罗宾极其严肃地拒绝了，要她重新选一些适合运动和隐蔽的衣服。然而看着谢尔敏伤心欲滴的表情，罗宾还是妥协了，给谢尔敏买了一顶红色贝雷帽。

谢尔敏戴上贝雷帽后，看起来高兴极了，罗宾看着灯火中欢笑着的谢尔敏，心中有什么东西被逐渐融化了。

“注意到了吗，谢尔敏。”罗宾走在前面，对谢尔敏说。

“什么？”

“你发现，这个城市没有人打电话吗？”

谢尔敏看了看四周：“哎，是这样唉，为什么？”

“你觉得呢？”

“是因为……难道是，全频段的电磁波干扰？这也是我们的无线电通讯无法使用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种电磁波干扰是覆盖全部频段的，是吗？”

“很大可能性是这样。我去问问看路人。”罗宾说完向一个靠在墙边玩手机的路人走去。

谢尔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罗宾上去打招呼了。罗宾的俄语脱口而出，完全不像只学过一点的样子。

“伙计，你现在的手机能打电话吗？我的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无法接通任何人的电话了。”罗宾很自然地对这个本地人说道。罗宾故意找了一个年轻人搭话，罗宾的经验是，找平民问话，对象越年轻越好，最好是孩子，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提高安全性。

“你才发现吗？这个现象已经持续快一个星期了。你是上扬斯克人吗？”这个俄罗斯州的年轻人说道。

“不是，我是刚从圣彼得堡来的，我爸妈住在这里。”罗宾双手插在口袋里说着：“来的时候本想给他们带点慰问品的，我想事先问问他们想要什么，可是现在手机打不通，这可麻烦了。”

这也是罗宾的经验，只要跟路人提起自己的父母，能很大程度拉近与路人的距离，这一招不管对成年人还是孩子都适用。

“是这样啊。很可惜，现在整个城市都被被什么东西屏蔽了电磁波，所有无线通讯都无法使用了。唉，真头疼，现在想要上网还得回家用装了网线的电脑，无线网络也不能用了，想必通讯公司那边都急死了吧，哈哈。”

“那想要打电话的话，只能用有线电话了吗？”

“有线电话？老兄，你是什么年代的大爷了？现在还有有线电话这玩意儿？跟你说吧，你跑遍整个上扬斯克，我打赌你一个电话亭都找不到！”

“既然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恢复了，官方的人找到什么原因了吗？”

“原因吗……有人说是这个城市出现了一个强烈的电磁波干扰源，通过波段检测，找到了干扰源的位置，好像是在地下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样吗……唉，那太可惜了。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我还是自己买一些东西回去吧。”

“喔，这是谁？你的女儿吗？”年轻人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站在罗宾身后：“真漂亮啊，看起来不像是俄罗斯人啊，是混血吗？”

谢尔敏发现年轻人看着自己，立刻躲到了罗宾身后。

“对，我妻子是英国人。”罗宾侧开身体，把手放在了谢尔敏的贝雷帽上：“那我们先走了。”

“哦嗯，快去吧，别让爸妈久等了。”年轻人笑着对离开的罗宾和谢尔敏挥着手。

见已经走远了，谢尔敏笑了出来：“哎嘿，我们真的被误认为是父女了唉！”

“是啊是啊，你个小祖宗。”罗宾敷衍着说道：“看来跟我想的没错，整个上扬斯克包括方圆至少一百公里以内，都被某个干扰源屏蔽了电磁波信号。”罗宾看了看四周的城市：“虽然这里还是这么热闹，但在无线电和网络都全部失效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许多。至少空气中没有无时不刻在传递信息的电磁波了，顿时感觉清爽了。”

“罗宾先生的想法真奇怪唉……所以我们在核战指挥部的时候也无法使用无线电通讯，也可以得到解释了。”谢尔敏在罗宾身后说着。

“但我们的任务不是查清楚无线电干扰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首要任务是调查反抗军的迹象。这事儿可不能随便跟路人套情报了，我们得自己想办法收集信息。”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罗宾停下了，思考了片刻说：“总之先买一份报纸吧，媒体总是获得信息的好途径。”

“报纸？！”谢尔敏也被罗宾的思维惊到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报纸？罗宾先生真的是21世纪80年代的人吗？怎么感觉你是一百年前穿越来的？”

“哦，找到了。”罗宾指向不远处的一座不起眼的报亭说：“别太早下结论，你看那不就是吗。”

“唉……还真有这种东西啊……”谢尔敏沉浸在看到报亭的震惊中，跟着罗宾朝那里走去。

罗宾来到报亭前。这个报亭不大，建立在街区的角落里。里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头上戴着一顶棕色贝雷帽，身上穿着一件淡黄色的棉夹克，一脸胡渣。他正在看着电视机，没有向站在窗台了两位来客看一眼。

“给我一份《上扬斯克早报》，顺便给我一个打火机。”罗宾站在窗台前，用俄语说道。

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目光还在电视机上，但手却伸向窗台的台面上，指了指摆放的几卷报纸中的一卷，然后又指了指旁边一个插满打火机的小盒子，便把手缩了回去。

电视上正在放着的是战时新闻，拍摄的镜头正在一艘地球联盟的航天母舰上，一个记者拿着无线电站在航母的上层甲板上，正在对跑道上准备起飞的歼击机指指点点。背景竟然是不远处的蓝色的天王星，而在天王星的周围，布满了许多金黄色的光点。

“怎么了？想买其它的报纸了吗？”中年男人突然说话了。

“不，只是我也有点关心战争的事情。”罗宾拿起台上的报纸，然后伸手去拿打火机。罗宾惊喜的发现，盒子里插着的，竟然有翻盖上燃油的Zippo打火机！还有一些普通的地摊货，也跟着Zippo插在一起。

“一个Zippo多少钱？”罗宾对男人问道。

“799卢布。”男人的视线始终在电视上。

“嗯，我就……”罗宾拿出自己的钱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钱包几乎已经空了！只有几个硬币在里面！啊！为了给谢尔敏买贝雷帽，把自己最后的一张50卢布的现金也花光了！呜呼呼！

“还是算了吧，我就要一份报纸。”罗宾把自己最后几枚硬币放在了窗台上，拿起报纸便要走了。

罗宾和谢尔敏来到一家将座椅摆放在外面的咖啡店，找了一处桌椅坐了下来：“谢尔敏，我看看报纸，在我看报纸的时候你待在我们旁边，别走远，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谢尔敏坐在罗宾对面的椅子上，翻着一本从桌上的小书架上拿出来的书。基本上全都是俄文的书，但谢尔敏还是找到一本英文的书，书名是《Twenty Thousand Leagues Under the sea》（海底两万里）。

“哇，是《海底两万里》！”谢尔敏显得很高兴：“我还以为我会找到一本《资本论》或者《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传》呢！”

罗宾听到谢尔敏突然流利地说了一大串俄罗斯的人名，吃惊地抬起头来：“列宁的名字你记得可真清楚啊。”

“哎？啊……哈哈，也是有点了解的说。”谢尔敏随即把头埋进英文书里了。

上扬斯克逐渐进入了夜晚，远处已经看不到一点太阳的光芒了。黑暗的天空逐渐显现出了繁星的星光，虽然没有冥王星那样看得清楚，但银河的影子还是隐隐从大气层外透射了进来，映射在了此时仰望着的人们的瞳孔中。

麻雀的夙愿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