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扬斯克的地铁

通过水泥铸成的通道，展现在队员们眼前的，是一个地铁的终点站。

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占地估计有上千平方米，地上铺设了交错的铁路轨道，每一条轨道之间还有些许支撑顶部的混凝土支柱。终点站的末端的轨道上停泊着几截地铁车厢，看上去已经废弃有些年头了，车厢上的油漆都多少有些褪色了，连车轮也生锈了。

“凯尔希说的没错，有人在这里活动过。”罗宾在地上发现了一些弃置的衣服，还有几个熄灭的篝火：“从遗留的物品来看，最后来到这里的人在3个月以上，6个月以内。很可能就是在据点的清洗中幸存下来的人留下的。”

“这里有两条地铁的路线。”矢田用LED灯照射着终点站一侧的墙，墙上有两个直径约7米左右的、横截面为圆形的通道。通道底部铺设了铁轨，一直延伸到通道的深处：“我们应该走哪条？”

“都一样。”乔尔说道：“地铁由于成本问题，不可能建造太长的距离。因此走那边都可以。”

“那我们走右边。”希令向右边的地铁走去：“虽然不知道地铁是通向哪里的，但至少不用走地面上了。”

队员们在地铁中行走着。

从圆形通道的墙壁，和地上铁轨的锈迹来看，已经很多年没有列车从铁轨上行驶过了，以至于铁轨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取而代之的是因灰尘覆盖而漫反射的金属表面，甚至在地上破裂的缝隙中生长出了植物，缠绕在了铁轨上。

地上时不时能看到掉落的5.45*39mm和9*18mm弹壳，还有各种曾经的人们遗弃的物品，如毛巾、手电、包装袋和鞋子等等，有的很旧，也有的很新。

“看来这里曾经还挺热闹的呢。”沃尔瓦尔看着地上的物品说：“说不定反抗军也在这里活动过，这确实是一个隐蔽的好场所。”

“老人和孩子也在这里待过，我发现了拐杖和一些玩具。”凯尔希拿起地上的一个陈旧的泰迪熊，这个玩具熊沾满了灰尘，有几处地方还炸线了，里面冒出些许棉花：“真是怀念啊，我小时候也喜欢玩这种毛绒玩具。”凯尔希将泰迪熊塞进了自己的一个空的弹匣包里，没能完全塞进去，熊的脑袋从弹匣包的边缘探了出来。

希令发现了凯尔希的小动作，甚至发现矢田浅子和谢尔敏也开始在地上捡一些陈旧的玩具，偷偷塞进自己的衣服和口袋里……

“还是少捡一些和战斗无关的东西吧，会增加负重的。”希令对几个沉迷玩具的女孩子说道。

“也没什么不好的，希令。玩具总是排解负面情绪的好东西。”罗宾边说着，手里居然也拿着一架造型是苏27的玩具飞机，引来了希令诧异的眼神。

玩具吗……我从小时候就没怎么接触过玩具。

这时一本躺在角落里的书引起了希令的注意。

希令将这本书拿起来，擦了擦封面的灰尘，书名隐约显现出来，下面还有一串小字，应该是作者名，但都是俄文，希令看不懂。翻开这本陈旧的书，里面泛黄的纸张保存得还算完好，上面印刷着满满的俄文。

“воскресение……原来是《复活》啊。”罗宾看了看希令手上的书说：“看过吗？”

“没有。”希令翻着书页：“罗宾先生，你看过的吧。我在萨米尔的书房里也见到过这本书。这是什么样的书？”

“什么样的书……吗，很感动人心的书，让人深受启示的书。萨米尔那家伙居然也读过这个吗……哼哼，以后见到他可要问个清楚。”

希令笑了笑，随即把书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我们继续走吧。”

地下铁路比想象中的还要长，队员们跋涉了近1个小时，终于来到了第一个地铁站。

队员们站在铁路上，用LED灯照射着这个地铁站。这个地铁站的站台比想象中的要小很多，站台的不远处有一个楼梯通往上层。

希令拿出指南针，粗略计算了目前小组所处的地理位置：“先别管这个地铁站了，照这个方向走下去，有可能可以直接抵达上扬斯克。这个地铁站上去的话，也只是一个小镇而已。”

“没错，按常理来说是可行的。”乔尔对希令说道：“毕竟是连接核战指挥部的地铁，不会是普通的铁路。”

希令的手表上，时针缓缓移动着，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在了6上。

此时此刻，队员们看到了一座最大的地铁站，光是站台就有方圆约数百平方米。高大的天花板，喷绘着招贴画的墙壁，广阔的候车区，和整齐的座椅等等一切景象，都在说明这是曾经重要的大型地铁站。

地铁站的顶部挂着站台名，罗宾翻译后得知，这就是上扬斯克中央地铁站。这就意味着，此时在别动队的地面上的，就是上扬斯克的市中心，或者说是曾经的市中心。

很明显，从褪色的墙漆和生锈的座椅就能得知，这个上扬斯克最大的地铁站，也早已废弃多年了，这很让人感到疑惑。

“很奇怪！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上扬斯克最大的地铁站却已经是这幅破烂不堪的样子了！？这不符合逻辑！”舒尔曼显然还没从核战指挥部的诡异气氛里脱离出来，看到无法解释的事物就突然敏感起来。

“别紧张，舒尔曼。想想看终点站的那些破旧的地铁。”乔尔对舒尔曼说道：“再看看这些墙上的招贴画，几乎能肯定这个地铁站在一百年前就弃置了，并不是21世纪早期的遗留物。”

墙上的招贴画，画着的是工业生产的宣传海报，还有苏联在阿富汗的战争宣传。甚至在某些画上还看到了两个握着手笑着的男人，但都很模糊而看不清是谁了。

“所以说，上扬斯克现在使用了新的地铁？”凯尔希意识到了问题：“那这个地铁站上面难道不是市中心吗？”

“虽然无法确定，但这条地铁肯定是和新建的地铁是分离的，因此站台相对于城市的位置肯定发生了改变。”乔尔接着说道。

“罗宾，我们要上去吗？虽然不太可能是上扬斯克的市中心，但肯定可以通入城市内部。”

罗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楼梯，来到了地铁站的二层。罗宾检查了出口的铁门：“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出口被锁住了。但这只是很原始的机械锁，用我们手头的工具很容易排除，然后我们就能从这里出去了。”罗宾转身对希令说：“但你可要想好了，我们现在出去无疑是直接暴露在了乌托邦的社会之中，其他队员们大可放心，但最担心的是两位突击艇驾驶员，和你，希令。”

希令的脸色立刻阴暗了下来，眼睛里露出了寒光：“是因为我曾经是‘钓鱼人’吗？”

“希令，别露出这种表情，这在乌托邦社会中是致命的。”罗宾郑重地对希令说。

“乌托邦社会……”希令咧了咧嘴：“我知道！我会尽量控制住的。”希令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回到了原来的表情。

“等……等一下，你们在说些什么？”舒尔曼显然对“钓鱼计划”并不知情。在罗宾叙述了关于钓鱼计划和钓鱼人的一系列事情之后，舒尔曼显得十分高兴：“哈哈，你看我，像是旧人类的样子吗？完全看不出来唉！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会把笑容24小时挂在脸上的，包括被混混们追着打的时候！哎？好像乌托邦社会没有混混的说……”

“好了，希令，我们下面该怎么做。”凯尔希对希令问道。

希令看了一下手表，再看了看被锁住的出口：“立刻破快掉这个障碍，并在这个中央地铁站内建立一个临时据点。”希令看向罗宾：“在这之后，立刻展开对反抗军的调查。分成几个2到3人的小组进行行动。罗宾，你和谢尔敏一组。乔尔，和凯尔希一组。舒尔曼，你和矢田还有雅克一组。其他人，和我待在这个中央地铁站待命并警戒。”

希令看向罗宾，罗宾只是点了一下头。

“记住，我们现在没有无线电通讯，因此各小组遇到紧急情况立刻返回地铁站！所有小组以5小时为一个周期进行外出，每次出发前必须所有小组都到齐。若有小组遭遇困难无法按时返回地铁站，我们将对其展开全城的搜索。”

“记得要带一些物资回来哦。”沃尔瓦尔说道：“我们的食品和水已经不多了。如果可以的话，在调查之余弄一些生存物资的话，那就太好了。”

希令随即补充道：“还有每个人的武器，KR35突击步枪肯定是不能带出去的，太显眼了。每个人带上一把M73手枪，和两三个备用弹匣。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使用手枪，明白吗？”

“了解了。那希令，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凯尔希对希令说。

“先把晚饭解决了，然后我们发出第一次外出调查。”

这次晚餐几乎吃完了所有的压缩干粮，喝完了全部的水。所有队员做好出发准备后，罗宾拿出自己的撬锁器，将地铁站出口的铁门上的机械锁撬开了。沉重的推拉铁门被拉开了，松散的铁锈和灰尘，随着剧烈的震动纷纷掉落下来。铁门下方陈旧的滑轮也有许多定住不动了，在滑轨上摩擦出了刺耳的响声。

通往地面的楼梯，展现在了队员们的面前。

罗宾将一个手枪弹匣插-入M73，将手枪藏进了自己衣服内层：“希令，我们要出发了。”

“注意安全，保持微笑。”希令笑着对罗宾说。

“呵呵，当然了。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新人类。”罗宾和其他队员都笑了起来，希令能分辨出来，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真实的微笑。

调查小组走上了楼梯，脚步声逐渐消失在了上方的黑暗中。

希令看着队员们消失的楼梯，伫立着思考着什么，脸上浮现出了阴沉的表情。

“那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着？”沃尔瓦尔站在希令旁边说道：“感觉……这么大一个地铁站，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人，有点阴森森的。”

“沃尔瓦尔，你在这附近警戒，我去看看索菲亚的伤势。”

“了解。”沃尔瓦尔持着突击步枪离开了。

罗宾带着谢尔敏走出了地铁站。不出所料的是，这个老旧地铁站已经不再是上扬斯克的市中心，而成为了新建城市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古老的地铁站入口，处在市郊的一片破旧了街区里。这里的楼房和街道的装饰，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红色质朴气息，给人以一种1970年的感觉——红砖建成的楼房，稀疏但整齐的路灯，路边停靠的古董汽车，和墙壁上隐约可见的画像……

形成极大反差的，是远处灯火辉煌的市中心，新建的高楼大厦和层层叠叠的高架桥，展现着地球特有的肆意繁华。虽然上扬斯克没有莫斯科和圣彼得堡那样繁荣，但由于西伯利亚灰熊市太空港的建设，使得西伯利亚地区成为了亚洲通往太空的重要的航天交通中枢，因此西伯利亚地区的经济也飞速发展，例如上扬斯克、米尔内、奥廖克明斯克、基廉斯克和图拉等曾经的小城市，逐步发展至了地球的二线城市。

“唉——反差真大呀，这里和市中心就像两个世界一样。”谢尔敏看着周围的景象说道。

“曾经有人说，现在的城市是否繁华，就看市中心的高架桥叠加到了多少层。”罗宾看着远处的光芒说：“多少是有点道理的。如今的上扬斯克，已经不是70年前了。”

“罗宾，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乔尔和凯尔希也来到了地面上：“按照希令说的，5小时候回到这里。”

“啊呀，呼……”舒尔曼喘着粗气从地铁站里爬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俄罗斯的地铁站要这么深？呼……”

“那我们出发吧。”罗宾带着谢尔敏与他们分开了。

“我们也快走吧。”雅克叫上矢田说。

三支调查小组在地铁站外分开了。远处西伯利亚的夕阳成为了城市的背景，将这片土地映射在迷幻的光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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