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拯救白头鹰号

“沙赫。”萨莉亚立刻知道是谁在说话，甚至与沙赫说出的话之间没有间隙，就像早就料到他会对自己这样说一样：“现在我是指挥官，请你服从命令。”

“你是知道，我根本无法服从此项命令。”沙赫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很平稳地说。

“你应该知道违抗指挥官的命令会有什么下场。”

“我当然知道，但我不会用指挥官的命令去强迫部下去执行无法让人接受的任务；我难道会吗？萨莉亚……中尉。”

“……”萨莉亚迟疑了一下才说：“但我和你不同，为了部下的生命和战争的胜利，我会用我的命令去保证他们的安全，即使我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的罪名。”

“你能让部下得到安全，但无法让他们安心；你也许促成了战争的胜利，但战争的诟病和后遗症将永远困扰你的部下们。这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

“那他们因为自己的任性就毅然遵从自己的选择，结果是死亡亦或是受了重伤，那这样一切不就失去意义了吗！沙赫先生！”

“在面对真挚的心愿和妄图挽救更多的欲望时，死亡和受伤，并不能阻止他们的脚步，萨莉亚。”

“开始了。”萨莉亚的语气低沉了下去：“开始了，沙赫。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为了拯救可以选择放弃生命。我给你，给整个医疗小组最后通牒——执行我的命令，放弃白头鹰号的救援任务，将其排……”

“很遗憾萨莉亚中尉，我们选择对白头鹰号实施救援。”沙赫直接打断了萨莉亚说道。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要抗命吗？”

“也许你忘了，我和这些穿着黑色制服的孩子们一样，已经不是正规军的军人了。”

萨莉亚睁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别动队决定暂时搁置萨莉亚中尉的命令，选择执行任务列表上的最优先级的任务。”

“沙赫，不要去……”萨莉亚显得有些惊慌了：“沙赫，我祈求你不要去，这一次比那一天的救援行动要危险得多！不可能只是全身烧伤这点程度的损失了、你明白吗！你会死的沙赫！”

“但我们不去的话，超过2000人将在绝望中死于地球人的炮火，我们绝对不愿看到那样的景象。让我们去吧，萨莉亚。我们一定会回来的，萨莉亚。”

“又是这句话……”萨莉亚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呆望着地面：“又是这句话，这次你真的会回不来了！别去，不要去……为什么，沙赫，为什么要离开我！”眼泪终于还是溢出了萨莉亚的眼睛。

“萨莉亚，这不仅是我们的任务，也是我们的使命。”沙赫的无线电中传来了突击艇引擎发动的声音。

“沙赫……呜……不要……”

“对不起，萨莉亚。”沙赫挂断了无线电，声音消失了。

……

“呜、呜……”

……

9号救护艇内，只剩下了萨莉亚的抽泣声。

舷窗外的舰队中，出现了十个小光点，在卡诺耶尔号航天母舰上飞出后，向着处于舰队前方的白头鹰号移动着。

高速移动的十个小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飞向远处如魅惑般的蓝色光芒。

什密尔凝重地看着地上的萨莉亚中尉：“萨莉亚中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如此抗拒具有风险的营救任务吗？为什么沙赫先生会对你说那些……”

“因为……沙赫曾经是木星联邦太空军……第17医疗小队的队长。”

萨米尔、希令、莉莉丝和帕尔诺立刻集中了注意力。

“……8年前……我作为医疗兵进入正规军服役，被编入了沙赫的小队。”萨莉亚强忍着悲痛，在地上低着头说着：“火星内战之后，极端名族主义分子和相互仇视的退伍军人引发的社会恐怖事件造成严重安全隐患，我们医疗小队被派往火星合众国配合当地军方进行恐怖活动的镇压，我们需要提供医疗援助。

但在2年前的一次爆炸恐怖袭击事件中，沙赫队长不顾我和其他人的阻拦，毅然闯入火场强行救援被困在建筑中的平民。

结果……结果……”萨莉亚再次失控了：“进去了5人……出来了12人，其中十个是平民，只有两个是我们的人！队长是被最后一个人从里面强行拖出来的！紧接着建筑随着大爆炸变成了废墟，超过20人死于事故，包括我们损失的三个医疗兵。”

萨莉亚突然猛地回头，看向萨米尔。眼神瞬间从悲哀变成了祈求，她迅速爬起来，冲向萨米尔，揪住萨米尔的衣领，盯着萨米尔的眼睛：“他是你的队友对吧！求求你，快让他回来，白头鹰号的任务比那次恐怖袭击要危险多了！我计算过了！2000人只用这些突击艇和救护艇是不可能在地球佬的攻击之前全部救出来的！但沙赫那家伙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这样他就死定了的你明白吗！”

萨米尔微皱眉头，注视着萨莉亚不说话。

……

萨莉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

萨米尔整理好衣服后，将无线电接入别动队频段：“我是第五小队队长萨米尔·加藤，沙赫先生你能听到吗。”

萨莉亚立刻睁开眼睛，紧张地看向萨米尔。

“我是沙赫，怎么了萨米尔。”

“这项任务是不可能安全完成的，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吧，沙赫。”

“孩子，我当然知道，但我也必须这么做。能多救一个都是好的，萨米尔。”

“你是别动队的小队长，不是医疗兵，也不是医生。”萨米尔尽量用镇定的声音说。

“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萨米尔。这些驾驶员也一样，他们都想要挽救更多，只是这样而已。”

萨米尔没有权利干涉其他小队长的断绝，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了看面前的萨莉亚，萨莉亚微红的眼眶中，镶嵌着的是真挚的眼睛。

“沙赫先生，我有一个提议……”

舰队中再次出现了十二个光点，飞向正在逐渐脱离舰队火力掩护范围的白头鹰号。此时原先的十艘突击艇已经全部移动到了白头鹰号的前半部分，并在前半部分与后半部分之间残余的连接处埋入了炸药。

“距离引爆还有多久？”萨莉亚对萨米尔问道。

“30秒，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莉莉丝！”

“再快就要超过安全加速度了！”

“提高加速度，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到达指定位置！”萨米尔立刻接入别动队无线电频段：“冲田海狸，你确定所有船员都已经移动到了前半部分了吗？”

“已经确定，总共2019名船员全都处于前半部分了。”

“准备好了就引爆吧，我们会按时就位的。”

“还有5秒。”

白头鹰号的连接处随着几次闪光，爆炸成功地将战列舰炸成了两截。

“你们就位了吗？萨米尔！”冲田海狸在无线电内喊道。

“15秒。可以进行第二阶段了，海狸。”

“所有突击艇单位，开始第二阶段！”

十艘突击艇全部移动到了白头鹰号前半部分的左侧，让突击艇的前端接触到了战舰的侧面外壳，并开始加速。

白头鹰号已经脱离舰队很大的距离，即将失去舰队提供火力掩护的范围。一旦脱离了掩护范围，白头鹰号将会被敌方集中打击。

“我们到了，海狸。”

“快，我们就要脱离舰队的火力掩护范围了！”

十二艘救护艇也到达了指定位置，与战列舰接触后，和突击艇一起把战列舰向后推。

“最大功率！快快快加速加速加速！”

莉莉丝将加速杆几乎推倒了最顶端，整个9号救护艇的船体的震动愈来愈剧烈：“不能再加大功率了萨米尔队长！救护艇的前部外壳会撑不住的！”

二十二个耀眼的光芒，在战列舰的侧面如同一小片聚在一起的小太阳一般闪耀着。

战列舰终于移动了，在所有突击艇和救护艇的推动下，开始缓缓向舰队的方向后退。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萨米尔站在驾驶舱内，一只手紧紧抓住莉莉丝的驾驶座位，面目狰狞地喊道。

“咔……咔！”在剧烈的震动中，救护艇驾驶舱的前端密封玻璃出现了裂纹，此时所有突击艇和救护艇的喷射口尾焰足足延长到了超过100英尺。

“敌方舰队！敌方舰队开火了！”冲田海狸在无线电中喊道。

远处蓝色的光之海上，闪起了一大片闪电般的蓝色电光——前排的炮舰在同一时间的主炮齐射。

“准备接触炮击覆盖！”萨米尔闭紧了双眼。

上百发电磁炮弹以7倍音速的超高速飞向白头鹰号。

在炮弹即将抵达目标时，一艘狼牙级驱逐舰以高速冲进所有人的视野。

多达数十发炮弹直接击中了驱逐舰的左舷，在驱逐舰的装甲上迸裂出一大片火花，可以看到整个左侧装甲板和外挂反应装甲被瞬间撕成了碎片，四散炸裂开来。

驱逐舰挡住了大部分炮弹，其余炮弹只有少数击中白头鹰号的边缘处，剩下的全部打偏了。

“是友军！友军的支援！”

“我们掩护你们撤退，请继续推进白头鹰号。”是拉米尔将军的声音。

“所有单位继续推进！”

三艘外侧加装了反应装甲的狼牙级驱逐舰和一艘木星级巡洋舰来到了白头鹰号的两侧，开始给白头鹰号提供火力支援。

此刻，人类太空战历史上出现了最不可思议的救援行动——二十二艘小型飞船推动承载2000名多船员的战列舰残骸向后撤退，驱逐舰和巡洋舰簇拥在四周提供火力掩护。

所有人在紧张的气氛下，祈祷着快点进入舰队的火力掩护范围。

地球人密集的炮火持续了数分钟后，驱逐舰和巡洋舰的装甲即将到达受击程度的最大临界值，继续拖延下去的话，掩护撤退的战舰将受到毁灭性打击。

但不知为什么，地球人的炮火好像不断地在减弱，而白头鹰号也即将重新回到舰队的火力掩护范围内。

“即将进入舰队火力掩护范围，预计时间5秒，4、3、2、1……已进入舰队火力掩护范围，任务完成。”任务列表上营救白头鹰号的最高优先级项目消失了。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不敢相信，我们真的成功了吗？”

“我们做到了！耶！！”

“吔！！”局域无线电频段内充满了人们的欢呼声。

萨米尔长呼了一口气。

莉莉丝在驾驶位上伸出手，与帕尔诺微笑着握住了手。

“谢谢！”一旁的希令刚要对萨米尔说话，萨莉亚就扑上萨米尔拥抱了起来：“谢谢！我本来以为……我以为我们不会成功的。谢谢，萨米尔，谢谢你……”

萨米尔看了看一旁散发出怨气的希令，无奈地笑了笑：“没关系的，萨莉亚。永远也不能放弃希望，不管能不能做到，我们都必须抓住哪怕一丝希望。”

“没错，萨莉亚。”沙赫的声音在无线电中传了出来：“还记得那个被我救出来的孩子吗？他曾经在我的病床前面对全身是绷带的我说过，自己被我拯救时，如同看到了上帝派来的天使一样，明白了不管何时何地，希望将带你走出绝望的泥潭。”

“是的，萨莉亚。那十个被救出来的平民，一定永远相信希望可以产生奇迹。”萨米尔对萨莉亚说道。

萨莉亚微笑起来，眼角溢出了最后一滴眼泪：“谢谢，沙赫……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沙赫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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