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真相（2）

“在此之前秋山你们对上一代勇者的事迹了解多少。”

比菈并没有做出回答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史上最强勇者，仅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解决了人族与魔族的战斗，仅凭一己之力横扫魔族联军，与同时代同伴一起带领着人类走向了最辉煌的时代。”

身为勇者的秋山自然会去了解其他勇者的事迹，而上一代的勇者号称史上最强勇者，在人族的历史中近乎是传奇的存在，单挑魔王，横扫魔族联军，与同伴一起剿灭整个魔族，他所做出的事情在秋山的认识中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代名词。传奇中的传奇，英雄中的英雄，同时也是秋山的偶像。期初当得知比菈正是上一代勇者同伴之时，秋山激动的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般，勉强板着一这脸让自己不叫出来，然而现实与幻想的差距却让秋山对比菈失望之极。

“这样啊，嘛，史书上的事情大多都是真假掺半，我们的确做过这些事情，只不过远没有书上写的潇洒，反而还挺狼狈的。现在想想，真想回到过去问问那时候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已经忘了是第几次露出怀念的神情了，看上去像是小孩的比菈唯独在这时候身上流露出来的沧桑感让人不再怀疑她所经历过的岁月与战火。

“不过在这一大堆夸大的事实中唯有一条是真的，我们的的确确是剿灭了整个魔族。”

“真的假的……”

一个种族究竟有多少人？这个数量秋山想都不敢想的，与灭族比起来勇者的其它事迹宛如儿戏。然而未曾想到看似最荒唐的事迹反而是最为真实的。

“勇者他是用了圣剑的底牌吗？”

“这是当然，除了凝聚古往今来所有勇者得到力量，还有别的方法能靠五个人去剿灭一个整个魔族吗。”

“但是为什么？”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听着的焱提出了疑问。

“如果史书上记载的都是真的话，那比菈你们与当时的人族应该占据了战争的上风，胜利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为什么要特意去使用如同诅咒一样的底牌，虽然比菈你听着可能会生气，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当时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不过很可惜，当时的勇者是一个比秋山还要天真的傻瓜。‘我想彻底斩断魔族与人族的孽缘，如果两族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话，我愿用我的灵魂为代价换人族永世的安宁。’这狂妄又天真的话大概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能说得出口了。都说道这种地步了，当时的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阻止他。他以为他是谁啊，人族命运什么的是他能管的来的吗，真是一个狂妄至极的人”

比菈苦笑着摇了摇头。

“勇者他成功了吗。”

独自一人想要肩负起整个人族的命运，同为勇者的秋山只恨自己早生的一百多年不能在上一代的勇者身旁为他扛起几分肩上的重任。

“成功了但也失败了，正如史书上所说，勇者以灵魂为代价，歼灭了包括魔王在内的整个魔族。但你们也应该发现了矛盾之处了吧。”

“既然在上一个勇者的时代魔族就已经被灭族了，那现在与我们交战的究竟是什么……”

数年来双方都为了各自的理念赌上自己的性命拼死交战着，对于双方来说彼此都应该是比朋友还要熟悉的敌人，秋山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原来直到今天自己连一直与自己战斗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吗。一想到这个秋山不禁打了个寒颤。

“对各位来说，魔族究竟是什么。”

魔族是什么？

这个问题显而易见，显而易见到根本不会有人去思考。生活在远离人类的苦寒之地，企图掠夺与占领人族居住地，卑劣且荒蛮的种族。这是大多数人对魔族最初的印象。而秋山一行虽然与魔族有过不少近距离的接触，但双方一旦见面便是生与死的较量，在赌上性命的战斗中，又怎么会有余力去思考除了获胜以外的事情。

“大家应该都发现了，小到哥布林，食人魔，强如灵魂收割者，兽王种，这些形形色色的生物明明并非同源但却被统一当成魔族，这是为什么你们有思考过吗？”

尚未等秋山众人把这个问题消化，比菈又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能够揭示人魔两族战役真相的线索其实还有一条。你们既然是这一代的勇者，自然会多多少少了解到上一次两族大战的信息。你们应该能发现这次的人魔大战距离上一次仅仅过了一百八十多年，而其余的几次两族大战均相隔了三百年以上。魔族究竟是什么，既然勇者已经把魔族灭族了那这次的两族战争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断的思考着，最终靠着【全知之书】的帮助下得到了答案。”

比菈挥了挥手，【全知之书】凭空浮现在秋山等人的面前，在比菈的操控下，古朴的书页迅速翻动，被比菈整理出来的数据化成成百上千道虚影铭刻在虚空之中，魔族成员的共通点，上一次魔族的规模，战后人族的发展……等等等等。多到让人眼花缭乱的信息如同让人窒息的潮水把众人淹没。秋山呆滞的盯着这些铺天盖地的信息，一时间不知应该从何看起，更别说发现信息与信息之间的联系。

“别勉强自己了，我花了好几十年整理出来的数据就算给你一两个月你也看不完。摆出这些数据我只是想说明接下来我要说的并未虚言而是全由这些数据中凝聚出来的信息。”

比菈朝虚空的信息晃动手指，本来平静的信息之海被搅动。细枝末节的信息被剔除，只留下数十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首先是魔族的居住地。魔族大本营在远离这片区域，不同于人类的居住地，魔族的领地是一片不适合人类生存的苦寒之地。其次是魔族的构成，刨除原本就以人类喂食或者对人类生来就有恶意的种族，剩余魔族的主要构成部分大多数都是曾被人类迫害或被人类因为某些原因赶出了家园的种族，还有剩余的一小部分，由类似人类佣兵一样性质的魔物佣兵组成，以及被迫参与战争的无辜种族。其三是人族的发展，上次的战争结束后与魔族的团灭不同，人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因此接下来的一百多年也被称为人族历史上罕见的黄金时期，人数爆发性增长，人族的领地也在这一期间扩大了两倍之多。而这些领地大多都是靠掠夺其他种族的领土得来的，期间上百个天生战斗力不强的种族被迫远走他乡，而这些远走他乡的种族也成为了现在魔族的主力之一，所以……”

嘭！

“所以什么！”

抑制不住愤怒的秋山猛的一拳锤在茶座上，鲜血与木屑飞溅，哪怕比菈的茶座并非普通的木头，但也经不起秋山全力的捶打，桌面上多出了一个前后通透拳头大小的窟窿。

“所以你想说今天的一切都是人族咎由自取吗，开什么玩笑！为什么那些无辜的人要受到那样的命运，你真个亲眼看过战场吗。”

“冷静点。”

比菈心痛的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茶座，叹了口气，期间还不忘定住了被震飞到空中的茶水与零食。

“虽然看上去荒谬，但事实却的确如此，过快的解决战争，会导致人类的人口迅速增加，然后随着人类领土的扩展，攻城略地，这样又会导致下一场两族大战的来临，所以就算我出手干预了战争也只不过是加快了下一场战争的来临罢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吗！那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拼命到现在啊……你说啊……”

秋山质问一般狠狠的揪住比菈的衣领，动作强硬而粗暴仿佛要把浑身的怒火都发泄在比菈身上。但说着说着，秋山的气势越来越弱，脸上那扭曲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孩子，渴望在比菈口中听到一句肯定的话语。不只是秋山，得知自己这些年来的拼死努力可能一切都毫无意义，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层抹不去的阴霾。

“这个答案就只能由你们自己来找到……”

银光一闪，纯白的空间变成了荒无人烟的原野。周围的背景变换的是这么的突然，就如同中世纪的舞台剧一般，尚未等秋山一行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被传送到了远离蒂拉城数里外的荒野。

“开什么玩笑！和我们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又自己逃走吗，开什么玩笑！比菈你给我出来！”

秋山的怒吼响彻原野，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被惊起的飞鸟。

……

强行送走秋山一行后，比菈疲惫的瘫坐在茶座上，拿起手边的零食嚼了两口又重新扔下。

一切都毫无意义吗，这个问题我想了数十年都没有想通，我又拿什么来回答你呢。

看着如今两族的战争，哪怕是现在比菈也不清楚一百多年前他们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真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正如同秋山问出的那一句，我们那时候又是为了什么才拼上了性命于魔族交战啊。

不过活了近三百年的比菈终究不同于只过了数十年人生的秋山，在漫长的时间中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流逝的光阴都强行把你的内心变得强韧……或者说是麻木起来。

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的比菈重新审视着这些年整理出来的信息。

虽然大致的答案没有错，但两族的战争上依然有着大大小小的疑点，为什么人族的君主们会毫无节制的远征，为什么不去开荒而是浪费兵力去掠夺弱小种那些族价值不高的土地，为什么那些被夺取家园的种族会不约而同的前往不仅不适合生存而且路途遥远的苦寒之地。为什么历代人族的君主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些端倪。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思考过魔族究竟是什么……

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疑点其实都是促成了两族大战的诱因。

“简直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着这一切的发展一样。”

比菈望着这漫无边境的纯白看似自言自语亦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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