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静谧与图书之国（4）

爱丽丝从朦胧的意识中苏醒，感觉像是睡了一觉，却没有做梦。

当她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一副有些熟悉的脸蛋，依旧是那般似笑非笑的表情。虽然没有从中感觉出流露的快乐，对于那人的印象却是以笑脸的形象植入她记忆中的……

这位少女的名字叫做玛利亚。

“你醒啦，爱丽丝~”

语气中饱含温情，与洛丽塔那样的热情不相同，这是更为含蓄的温暖。

“呜咪。”爱丽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此时的她和玛利亚都坐在了地上，大理石的地面很清凉。回头一望，发现原来刚才自己都一直把头枕在玛利亚的腿上睡觉。“抱歉，我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没关系唷，你不用在意~”

“咦？”

爱丽丝发现玛利亚的外表与最开始她看见她的那会有些出入，待她仔细端详一番后，发现了端倪。

“啊！发型变了，连衣服也换了。”

是的，玛利亚将原本披肩的长发，编成了两簇松松软软的麻花辫。或许是因为这一变化的到来，爱丽丝感觉与玛利亚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些。

而玛利亚出场时，是穿着轻便的紫色夏装的。看来是为了迎接爱丽丝这位客人，特意换上了得体的衣着。领口用蓝色条纹的缎带绑成蝴蝶结作为装饰，长袖连衣裙的底面用了大面积的黑色布料，密集的格子状花纹，及膝长的蓬松的百褶裙，在外面套上短一层的纯白的外裙，前圆后连袖的袖口用丝带扎好。这身黑白配色的裙子穿在那过分白皙的身上，显得沉稳、端庄，即便她看起来只比爱丽丝大三岁。

玛利亚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改变，爱丽丝最初的印象是神秘、冰冷的，甚至可能还会是刻薄的。毕竟初相遇时她坐在高高的象背上，投来俯视的审视的视线，让人感觉难以接近。如今她以这个形象与爱丽丝接触，她看起来是多么的温柔、亲切、柔和呀。

“噢，你不必介意这些。今天对我来说是个难得的日子。”

玛利亚向前靠近了一点，将葱白般的手伸向爱丽丝的黑发，将之掬到眼前，柔顺的发丝似水般从指间滑落。

“让我猜猜，韩国？日本？不……你应该来自中国的。”

“那你呢？”

“俄罗斯，Здравствыйте（你好）。”

“欸，那是个怎样的地方啊？”

“……嗯——是一个冬天能够冻死人的地方，因为是在极北之地，特别是我老家新西伯利亚，嘻嘻。”

“这……这样啊，我比较怕冷呢。”

因为塔内室温是可以调整的，因此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在最舒适的气温。何况，除去因领主的特殊要求进行地形改造或季相调换导致的气候变化的因素外，乐园的各地都是四季常春的。

“说说你吧，你是有什么愿望才会来到乐园的对吧？”

“嗯，是这样的，没错啦——只是我……不记得我的愿望……是什么呢……”爱丽丝说到这里，整张脸都变得红通通的了，仿佛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哈哈哈，没关系的，这也是常有的事。”

“是常有的事吗？”

“是常有的事哦。”

“那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呢。哼哼。”爱丽丝喜笑颜开地说，“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吗？”玛利亚浅浅一笑。

爱丽丝将她在艺术之国的遭遇简单地叙述了一遍，玛利亚默默地听完后，柔声地安慰她。

“既然浪潮已经平息，应对现在这一状况的策略最好是按兵不动。下令让探子摸清敌方这次的底细，之后再把详细的情报禀报女皇会比较好。你不用担心，书库城是绝对安全的。还有就是你的引路人……既然它们落入画中，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危。你可别想着去救它们哦，弄不好反而把自己搭上，这才是把问题弄得更严重，会给人添麻烦。”

爱丽丝显露出担忧的神情。于是，玛利亚提出了解决办法。

“如今之计，是让你尽早学会魔法，有了自保之力，也能对抗怪物大军。”

“我明白了，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

玛利亚在对她撒谎。

玛利亚对爱丽丝所说的危机，根本没有半点兴趣。

关于艺术之国境内所发生的事变，她早就知道了。不过那种事情对她来说根本就无所谓。而且情况也没有爱丽丝所想的如此危急。

虽说关于独角兽·卡罗尔的遭遇她是蛮同情的。对于如此知性的幻兽的陨灭，她确实觉得可惜。不过也仅止于此，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事实上，真正的敌人不过区区三个。谈得上危险的就只有艺术之国的初代皇储——“狂喰餮王”汉尼拔·莱达而言。

她可是清楚得很，根据资料显示：汉尼拔·莱达有着巧夺天工的画技，除了他在这一领域的天赋外，主要还是他那麻烦的魔法——创造系“神绘魔法”，那些所谓的怪物大军不过是他用魔法造物“神笔”造出的“假货”，看着唬人的劣作，随手一挥的涂鸦，不入流的半成品，也就只能用来对付胡桃夹子这种等级的守卫。

虽然能够令场景发生以假乱真的变化，但是一旦魔法被强行解除，看似被摧毁得不成样的风景也会即刻恢复原貌。他那魔法就像是在原有的画作上，涂抹颜料，用另外一幅画覆盖上去。简单来说，就是制造笼罩全国的幻境。

只有他的“灵魂画作”才算是稍微棘手的存在——红龙·杜尔以及水牛·比尔。

不过这对玛利亚来说也不算什么。这并非指灵魂画作本身很弱，只是相性不好，魔法造物对上玛利亚的魔法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对玛利亚而言，麻烦的是那个暴食者，与爱丽丝同属一系的创造系魔法，有着变幻莫测的魔法特性，根本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步动作，因此无法对他造成有效的伤害，不管是攻击、拘束、还是封禁，他都能够化险为夷。而且被他的画作之灵吞噬的东西，都会化作他的魔力。哪怕只是随手一就的劣作，面对源源不断的怪物大军还是应付不来的，届时很有可能会演变为消耗战。面对这样不知疲倦的狂徒，除非有相当破格的魔法，否则便没有胜机……

就目前来说，他是玛利亚最不想遇见的对手。

“上时代的产物可真是麻烦。”

***

这是爱丽丝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

为了寻找“能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快乐”的书，抱着这种模棱两可的想法展开行动，两个女孩在书之塔楼里四处晃悠。

沿着螺旋状的楼梯踏板拾级而上，响起了哒——哒——哒——轻巧的脚步声。尽管只要她们只需要一声令下，魔法楼梯随即便能将她们传送至任一楼层，可谁叫爱丽丝是个没有耐心的孩子呢。不过她也没有走得太远，姑且走到了三楼。然而这并非是什么目的明确的行动，只是凭着感觉——认为应该先从这层找起。说到底——所谓的“能让大家都获得快乐”的书，标题是什么，长什么样子，作者是谁？之类优先解决的事项一个也没理清，不过是像盲头苍蝇到处乱撞，若是有着超凡的强运，也不是说找不到。

前提是……真的有这本书。

复古的格调相当不错，着实令人陶醉。琳琅满目的书本整齐地排列在一行行书柜上，指尖从书脊上滑过，尽管只是走马观花地浏览着书的封面，却也能从中感受到文人的情愫在其中流淌。随机抽出一本书来，凑近鼻翼一嗅，会有股淡淡的油墨与书页的清香。

这时处在身侧的玛利亚开口了。

“知道吗？在乐园，识字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的，也难怪这里会这么冷清。即便是我的‘引路人’欧维，也同样是一只目不识丁的动物。不过它自己却十分计较这一点，所以可别当着它面提出来哦。”

“可这里这么——多书，还都用各种语言印刷的不是吗？就算看不懂也很正常啊，就算是中文，我也还有很多字不认识呢。我因为生病住院，从小学休学了。”爱丽丝摆摆手。

“这样啊……”玛利亚略微思索后，说：“没关系啊，我可以负责朗读，这里的文字我都认得。而且，我每天都会朗读故事给欧维听呢，它最喜欢听我讲故事了。”

“全部？你是说英语啊，法语啊，汉语啊……那些都？”

“当然，这也是我作为图书管理者的任务。”玛利亚说这话时一脸轻松的模样，仿佛这是一件比呼吸空气还理所当然的事情。

“玛利亚比我想得到的厉害还要厉害一百倍啊。”

“是的哦，我是很厉害的人，所以尽管来尊敬我好了~~~”

“好厉害，竟然连觉得不会害臊的地方也这么厉害。”爱丽丝感到震惊！

“打住，那方面的奉承就不必了……”玛利亚赶紧做出了停止的手势。

“可是读这么多的书，真的会觉得有趣吗？我读着读着，都快睡着了。”

“很有趣啊，很多的读书家在看书时都会把自己代入角色中去。在大西洋的暴风云天气中，与水手一起乘风破浪找寻海盗的财宝，打败袭击船只的海怪；在特罗亚的战场上和一众英雄豪杰一起畅饮美酒、浴血奋战；在一场凶杀案中，历经艰辛，找寻蛛丝马迹，在波澜起伏的反转剧情中逮捕真正的凶手；经过战场的鲜血与炮火的洗礼，最终与自己的爱人团聚在一起；因意外与主人分开的小狗，爬山涉水，终于与残疾的老人再次相会。”

玛利亚每说出一段剧情，就会做出相应的动作与表情，像是小剧场的演出，热情又忘我。她猛地转过头去，伸出右手邀请爱丽丝。

“看来——我一定得让你知道小说的乐趣才行！”

***

一本小说即是一个世界，而在她那由堆积如山的小说包围的方寸世界里更是包罗万象。

“请实现我的愿望吧，玛特廖什卡。我最大的愿望便是——待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尽情享受美好的时光。”

少女在对用白桦木制成的彩绘套娃许下心愿后，将最小的娃娃放进稍大的娃娃里面，接着一个套着一个合上。每一个娃娃都戴着花头巾、穿着民族服饰，金色头发、笑意盈盈的大眼睛、红彤彤的脸蛋是她们的标志。如果里头的小娃娃想要出来，就得实现她的心愿，带来福气与幸运才行。

少女凝望着套娃笑意盈盈的大眼睛，做出了一个决定。

【图片来源the-SUN-Project，已取得图片使用许可。图名：宝物（Treas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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