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爱丽丝与逐渐开始的自我救赎

爱丽丝走在通往乡下的小路上，路两旁是无人管理的野地，生长着茂盛的杂草，在杂草中不是冒出即可突兀的小树，它们远未达到枝叶茂盛的程度可也不屈的生长着，似乎是在对周围的杂草宣告着自己才是这片地区未来的主人一般。

在昨夜的战斗中，爱丽丝被迫丢弃了一条左臂，但这对于人偶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她已经给自己装上了一条备用的左臂，只要再过一天的功夫这个伤口就可以完全长好，到那时只需要将缠绕在肘关节处的绷带拆下即可，但是现在那个位置是**裸的银色关节，爱丽丝不想让它暴露在别人面前。

爱丽丝把自己打扮成一位旅客，她带着蓝色的礼帽，穿着有金色条带装饰的蓝色风衣，下半身是黑色的裤子以及黑色的短靴，在礼帽、衣服的胸口处各有一个金色的蝴蝶结与丝带作为装饰。如果再配上几位仆人，说她是欧洲的某国公主也不会有人不相信。只是凭借少女的身体却被着硕大的行李箱，并且还完全没有露出一丝难色，这多少会引起一些怀疑。但是一来这条路上的行人极少，二来人们大概也会自动认为少女是某位魔术师，对于箱子施展了什么魔术之类的。

魔术——那是对普通人遥不可及的存在，绝大多数人类没有学习魔术的天分，原本人们会认为这是神迹，但是当那极少数的魔术师将魔术公布于世之后，人们对于魔术的惊讶也逐渐平淡了下来。

本想着往人烟稀少、交通不方便的乡下走的爱丽丝去没有想到自己被卷入了另外一场阴谋。在视野的尽头有一个农家小院，几个劫匪正对农家的主人——一位老太太拳打脚踢。爱丽丝很确信，在自己望向那群蒙着面的男人的时候，他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并且其中一个已经向着爱丽丝的方向赶来，那个男人的手中拿着一把手枪，他示意爱丽丝停在原地，然而爱丽丝并不能理解男人的威胁。

“喂！小姑娘，举起手来！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听到这里，爱丽丝才按照他的指示举起了双手。

“我应该已经通知过附近的村庄的人今天绝对不要来这附近了才对，你是谁？难道说，小姑娘你是猎魔人吗！？把你的证件亮出来给我看看！”

男人将枪口顶在了爱丽丝的额头上，他的身高将近两米，爱丽丝要比他矮上一头半的高度，从男人的视角没有办法看清爱丽丝的脸。

“喂，把你的帽子摘下来！让我看看你是哪个猎魔人，这城里的那几个猎魔人我都已经调查过了，难道你是那个新来的吗！？”

“我不是猎魔人……所以能请您放过我么，我还急着赶路……”

听到这里，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将顶在爱丽丝额头上的手枪收了回去，并对着爱丽丝大喝道：“快离开，小姑娘，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现在立刻原路返回！”

男人的声音很大，在他那命令般的语气下，爱丽丝转过了身子，她打算原路返回，既然前方无法通行，爱丽丝打算绕路前进。爱丽丝不想参与和自己无关的争斗，对于她来说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才是最佳选择。

“抱歉了~小妹妹，上面给我的命令是杀死所有的目击者，现在你脚下走的这条路正是你的黄泉路了啊！去死吧！”

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走爱丽丝，对他来说，给与受害者一条生路，看到她充满希望的神情，然后在慢慢地折磨她，看着她绝望至极的表情才能够让他感到快乐——这已经超出了一般劫匪的行为准则。

“呐—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啊，交过男朋友了吗？对于死亡这件事你不感到恐惧吗——？”

“年龄的话，大概是一年左右……准确的来说是一年零一个月……现在仍然没有男朋友，以后恐怕也很难有；我非常怕死，所以能别杀我么……”

“一岁？哈？你在戏耍我么？嘛，反正你马上就是个死人了，跟这个美好的世界说声再见吧？我要扣动扳机了哦~”

男人愉悦的声调稍微有些改变，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个少女有一丝恐惧，再被人用枪指着自己的后背的情况下、在不知道何时扳机就会扣下、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的时候，这个少女非但没有一丝恐惧，甚至她的话语中还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意思，这让男人感到稍微有些不爽，但是他也不打算继续下去了，他的同伴还在等待着他。显然那名倒在地上的老太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为什么我们非要战斗不可呢？”

少女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男人感到一丝疑虑。

“为什么我们不能装作互相没看见呢？”

她逐渐靠近男人，男人感到些许焦虑。

“你们这个物种为什么这么排斥我呢……？”

少女将自己的右手放在男人的胸膛上，她感受到了男人急促的心跳。

“我们……这个……物种！？”

本该在几秒前就扣动扳机的右手手指却迟迟没有做出反应，男人终于开始感到恐惧，他僵直的站在原地，保持着举枪准备射击的动作。直到听见少女说出了“你们这个物种”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眼前的存在并非人类。

“不，不要杀我，让我想想您是哪位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您的真身、您、您一定就是——”

爱丽丝摘下了男人的面罩，面罩下的男人脸色惨白，他汗如雨下，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他祈求着眼前非人的存在，希望爱丽丝能够放他一条生路。

“对不起，你实在太过危险了，你活着的话我就会受到威胁，我必须把你杀死，所以说，对不起……”

爱丽丝表现出失落的神情，她明明不想伤害人类的，但是她却又杀人了，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继续杀人。

男人惊恐的看着那把指向自己的手枪，他的身体完全不受他的掌控，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扣下扳机，在临死前的万分之一毫秒内看着那颗子弹慢慢的飞向自己——在子弹确切的触碰到他的额头之前，他就因为不能够理解发生了什么而恐惧的停止了呼吸。

“四号！别让那几个人跑了！杀死他们！”

在爱丽丝的命令下，一个棕色头发的人偶朝着剩下的几名敌人冲了过去，那几名敌人早已因为刚刚的一幕而吓得失去了斗志，他们亲眼看见自己的同伴在少女的面前自杀了，这一幕对他们冲击甚大，就算是其中的一个头目也慌了神。

“你们几个朝她射击！别让她过来啊！！！我去报告大人，那家伙一定就是报告里提到的新人！！！”

爱丽丝并没有给他们回去报告的机会，很快她就肃清了前路上的敌人，她又可以照她的原定计划继续前进了，她本是如此认为的，她没有考虑过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老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真是太谢谢您了、太谢谢您了啊。”

老奶奶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一把年纪了还留着泪水，那洁白的围裙也因为刚刚几个恶徒的拳打脚踢而变得脏兮兮的。

“呃——”

爱丽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一直以来为了生存而不断杀人的她，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和人类交谈的经验，头一次，有人类不是以伤害自己为目标出现在她的眼前。

要怎样回应她呢？

这成为了爱丽丝的难题，要用强硬的语气吗？还是应该干脆无视掉呢？

爱丽丝微微张开口，她似乎打算说些什么，但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做，她就那样愣在了原地。

“至少，至少让我给您一些回报吧！”

“不、不需要了，我不需要那种东西的。”

爱丽丝又变回了那种仿佛死物一般的声音，她从没想过从人类那里得到什么，可以的话她更希望那些人类干脆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反正他们都带着**裸的恶意。

“不不，你是我的恩人，至少，至少让我好好招待你一下吧！”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爱丽丝并不需要进食，她的身体是人偶的，只要有魔力的供应就可以永远的工作下去。

想到这里，爱丽丝突然想到了一个简单的办法，她要把老太太吓走，这样自己就不用陷入麻烦的交谈中了。

这样想着的她将缠绕在自己左手肘关节处的绷带扯了下来——幽蓝色的魔术血液渗了出来，银色的关节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看到这些老太太一定能意识到自己不是人类，估计会吓得落荒而逃吧？

果不其然，老太太吓得连连倒退了几步，她大大的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算平复了自己惊愕的情绪，接着她有略带玩笑的语气说道：“姑娘，我刚刚可是连生死都经历过的人了，这点惊吓和刚刚经历的恐惧肯不能相比啊，你是妖怪吧，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被食人的妖怪救了一条性命啊。”

但是还是可以听出老太太有些紧张，普通人对妖怪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食人的怪物上，就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老太太依然有些畏惧。

“你不怕我吗，人类？”

这样的表现却让爱丽丝感到有些惊讶，她对这位老人有了些许印象。

“不怕，连生死都经历过了，妖怪又有什么可怕的呢？更何况你还救了我一命！我认出你来了，你是他们正在追击的妖怪吧，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的村子有好几位猎魔人…”

就这样，爱丽丝被老太太邀请进了自己家。在这条鲜有人经过的路上，几个人偶迅速地打扫着战场。

老太太的院子到是并未受到恶徒的毁坏，她是从外面回来的，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被这几个人堵在了外面，具老太太的回忆，他们似乎不是抢劫的劫匪，他们根本没有打算进屋，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欺凌自己而已。

客厅十分整齐，在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照片，里面是一个年轻的穿着警服的年轻人，他的笑容使得爱丽丝隔着照片也能感受到他拍摄时的自豪情绪。

爱丽丝正看着照片出神，却被老太太的话语带回了现实。

“那是我孙子，他半年前因为调查邪教组织被邪教组织成员报复而牺牲了……”

老太太的语气中带着哀伤……从照片上看她的孙子今年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时期，却遭遇了这样的厄运。

“他父亲母亲也是警察，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那两口子整日将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他们发了疯似的想要找到邪教的聚集地。可你知道，那些家伙在暗地里，我们在明面上，所以他们想找到我们是易如反掌的，恐怕刚才那几个人就是邪教成员吧，他们一定是打算报复我这个一把年纪的老人。”

说着说着，老太太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村子里的人忌惮邪教，他们害怕被邪教缠上，但是、但是我这老人一把骨头了，我不怕他们，他们来一个，我就打跑一个，可我实在没有料到他们今天会来……”

“我会保护您的安全的。”

不光是为了监视邪教——也是为了确保没有猎魔人盯上这里，爱丽丝随时准备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在此之前她还有更多的事情想要了解。

“然而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件事，人类的社会真的不能接受妖怪么？”

老太太稍微楞了一下，她没有料到爱丽丝会如此询问她，但想到爱丽丝的身份后，老太太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想恐怕是不能吧，人们认为妖怪是吃人的怪物，直到遇到你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想要改变这样的想法就如同登天一般。一旦有妖怪出现，他们就会通知猎魔人，那些猎魔人就像最精湛的猎人一样能追踪猎物到天涯海角。”

“这样啊……”

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呢？

爱丽丝思考着，那个猎魔人也告诉自己，战斗才是人类与妖怪之间唯一的相处方式，想要得到人类的认可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能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什么样的妖怪呢？你的本体是什么？”

“我不是人偶！”

爱丽丝仿佛受到了刺激，她下意识大声吼道，她把老太太吓了一跳。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的语气变得小了很多，除了生存之外的某种东西缠绕着她。

“不，我、我是人偶……我果然还是离开比较好吧，包庇我这样的妖怪您一定会被其他人类厌恶的！”

就算执意说自己不是人偶，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自己，那伤口处银色的金属关节与蓝色的魔术血液是欺骗不了任何人的，爱丽丝觉得得到人类的认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是不是人类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要用有一颗善良的内心，就算是人类也有堕落的连妖怪都不如的存在，而你，你让我看到了妖怪之中也有着善良的存在，你比很多人类都要高尚。”

老太太用她那长着老茧的温暖的大手抚摸着爱丽丝的头，爱丽丝的体温要低于人类许多，但老太太却不感到惊讶，她的脸上充满宽慰的笑容，她的手是如此温暖，爱丽丝的创造者都没有这样温柔的对待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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