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巴巴列斯（3）

“别担心。我会让那些赏金猎人的目标转移到我们身上的。我们会给你们争取到足够多的逃离时间。”

“不行，蓝雅，这太危险！我怎么能让阔别已久的老朋友担这种风险？你是在雷特坦，不是在其他什么地方，暴露了你的法师身份，你可会是寸步难行啊！”

“相信我们，海妹，我们……她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作为老朋友，我更担心你和你妹妹的安危，毕竟我们本来就未打算在雷特坦长留，而你们，却要在这片钢铁大地上完成你们的复仇，直到其完成之前不能脱身。保护住你们身份的隐蔽，自然更为重要。”

克莱斯代有力地握住海妹的肩膀，幽然的冰色寒气钻入她的毛孔，使得她冷静不少。海妹的呼吸逐渐平稳了。克莱斯代凝视着海妹的双眼，给予她足够冷静思考的空间。海妹最终开口说道，声音略微颤抖着：

“蓝雅，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你鬼使神差地救了我妹妹一命，如今又要花大代价保住我们整个马戏团的性命。这份人情，我是千千万钱都还不上的……”

“我们之前，还谈什么人情呢……”克莱斯代的语调温柔了许多，“你珍藏着那条项链，你和穆法雅、白鱼她们都一样，留着有关我的一件器物，珍惜着我们以往的回忆。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值钱的宝物了。”

“蓝雅……”海妹愕然一顿，无言地低下头，强逞坚强，仍旧没止住泪滴，“你还是那么温柔……那，一切都拜托你了。你是来取走那条项链的——和我来吧，那条项链，就放在我的宝箱里。阿婆，马戏团的迁徙事务，就拜托你先去办了，可以吧？”

“好，我这就去。”阿婆点点头，退下了。

海妹带着姐妹两人走进自己的卧室。一方小小的帐篷里，仿佛变魔术似地容纳了不少器具：五颜六色的魔法道具、熊和鹿的标本、一杆铁质长枪、还有一张散发着海燕味道的稻草床。待两人都走进卧室之后，海妹将门反锁，随后扭动鹿标本的两只七岔角。嘎吱一下，床上开了一个小洞，正好能容一人通过，里面有一道楼梯，通往一个阴暗的地下贮存室。

海妹带着姐妹二人进入地下贮存室。米萝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神情流露于那左摇右摆的尾巴；克莱斯代也是略有惊讶：莉莉亚驳船房间中的那些展示品和这里的存品相比，真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倚叠如山的黄金器件、闪闪发亮的翡翠宝石、堆积成一堵墙的画作……铭刻着开国元帅大名的指挥剑弃置在不显眼的角落，锈蚀了大半；名作家的手稿也受了蛀虫，里面的名幅经典全成了残篇败柳。这个不起眼的地下室，仿佛汇聚了全雷特坦的宝物，哪怕挑出其中最轻贱的一件卖到黑市，也能保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欢迎来到‘战争特使千搜万刮也想找到，但偏就是找不到的地下室’，女士，”海妹戏谑地说道，仿佛这房屋的存在，是在特使的头上撒了一泡痛快的尿，“我和莉莉亚这些年偷到的东西都放在这儿。几年前没有安定下来的时候，我们还会带着这些玩意四处奔波，不过自从在巴巴列斯安家之后，我们就把它们都藏在这儿了。”

“姐姐大人……嗅嗅……”米萝机警地竖起了鼻子。她捡起地上倒置的一块金币上，仔细闻了闻，“还有海姐姐，这里之前有人来过。”

“米萝，你说什么？！”海妹瞪大了眼睛。

“这块金币上有奇怪的味道。海姐姐，你闻闻看。”

米萝双手捧起那块金币，送到海妹的面前。海妹一把夺过来，送到鼻子前闻了闻。显然来访者并未考虑过消除证据，在这金币上，附着着很浓郁的浣熊体味，而马戏团负责训练浣熊的，正好是——

“捷尔西！她来过这里，可恶。这么说来，阿婆所言是真的了。她一定是误打误撞，找到了进入这地下室的通道！”

“而且看起来，她走的时候还捎了不少东西。”克莱斯代观察着一地凌乱的饰品和宝石，捡起一颗光泽黯淡的小翡翠石观察，“喔，留下的都是这种货色了。估计她是丰收而归的吧。”

“还有麻袋的味道！”米萝闻了闻克莱斯代的手，趁两人不注意时偷偷舔了一口——随即就受到克莱斯代的一记手刀。

“呵，她还是有备而来的，真是不客气啊……等等！”

海妹突然神色慌张地往贮存室的中间跑过去。在那里，原本放置的箱子敞然一空，什么都没留下了。她捏紧了拳头，怒火从喉咙里匆匆地往上窜，一拳打在箱子的锁上——那锁上插着至少二十来个撬锁器。显然，来者为了打开这个箱子，还是花了不少气力。

“不，不要……这个混账东西！！”

即使如此骂道，也无法满足海妹泄愤的欲望。克莱斯代见到那被洗劫一空的箱子，就知道自己白跑一趟了。

“海妹，项链……被偷走了么？”

“蓝雅，对不起！家贼难防啊家贼难防……我怎么就这么不长眼睛，收了个白眼狼当学徒呢！她不仅偷了我们最珍贵的回忆，还要卖了我们的命，置我们于死地啊！！”海妹重重地捶打在桌上，竟然锤破了皮，手上流出汩汩鲜血来。克莱斯代连忙制止她，镇住她的情绪：

“这不是你的责任，海妹。只是对于我们而言，麻烦会多了一些而已。我们要多花一点力气去找到那个驯兽师。”

“我原以为那东西放在这个箱子里，藏在这个房间里，会很安全的……蓝雅，这下子，我欠你的人情，永远无法还清了。”

“不要自责了，海妹。我说过的吧，我们之间，从来不谈人情亏欠什么的。你有生命安危的困难，我一定会出手帮你的。”

“蓝雅，我……”

“不必多说了。我们不如谈谈，你和你的马戏团如何撤离这座小镇吧？”

“呼……我们准备今晚半夜就启程。陆路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希望就是海路。蓝雅，我需要你至少能在今夜整晚，拖延住那些赏金猎人的行动。我会付钱给码头的船夫们，叫他们把船都藏起来，这样那些猎人们就无法追击我们了。”

“整晚是么……米萝？”克莱斯代侧身望了一眼米萝，小家伙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她随即放开了心，“我想应该不成问题。”

“你们也必须有个撤离的途径，”海妹扯下脖子上带的项链——那是个褪了色的金属骷髅头，“你们带上这个，等我们离开小镇后，你们就尽可能地往北走。还记得我跟你之前提到过的那批走私犯么？在路上，你们遇到一个车队，就问他们：‘你们这里卖不卖青稞啊？’如果他们回答‘我们有，但是不卖，你得拿点值钱的交换’，然后把这个信物交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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