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法师评估会

克莱斯代快步走出房间，来到隔壁门口。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和沃尔莉谈论着，见到她过来，低头向她问好：

“上午好，亲爱的女士。我是塔博森。”

“你的邻居，她是否在使用香水？”

男子眉头紧皱，故作思考状，“你说香水？……她的确在用，怎么了？”

“是什么样的气息的香水？”

“我可对气味一窍不通啊，女士，不过我大致猜测，那是某种介于柑橘和草莓之间的香气。”

“怎么了吗，克莱斯代姐？”见蓝冰忧心忡忡的样子，沃尔莉不禁担心到。

仿佛有一块玻璃，玻璃后面原本隐藏着诸多丑恶、美好的事物，在光的折射下，她只看到了美好的那些，而此时，这块玻璃被敲碎，善与恶、美与丑都混杂在一起，呈现出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混沌。诸多猜测臆想成了事实，只需再问出几个细节：

“没什么。除了遇难者之外，还有其他人进出过这间屋子吗？”

“克莱斯代姐，刚才我也问了这个问题，”沃尔莉接下话茬，“普洛耶小姐在那天曾经接待了一个流浪的小女孩，她的哥哥与父亲也来拜访过她了。”

冷静，克莱斯代，冷静。

如何冷静。她只看得见沃尔莉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恶魔是恶魔，杀人狂也不会变成好人，在她体内，流淌的是作恶的鲜血。纵使她再怎样否决自己的本性，她始终是一个魅魔，一个需要靠低声密语与谋杀才能活下来的生物。

她善良吗？那，如何解释床铺上残留的香气？尸体上这般又深又宽的伤口，与她那桃心状的锋利尾巴，岂不是刚好吻合么？

“……已经够了……我大概有些头绪了。等我一会，我去一趟法师评估会。”

克莱斯代冲下楼梯。沃尔莉没拦得住她，呆呆地伸出双手，回过神来的时候，克莱斯代早已绝尘而去，在公寓楼的楼梯间没了踪影。

法师评估会，是各地法师们与政权势力协商建立起来的组织，旨在管理法师事务，譬如建立法术学院、处理黑巫师事件、修补“渗浸”现象所带来的漏洞——最后一条，是这几个月来评估会新的职责。

作为一种管理机构，法师评估会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人类的发展历程中，曾出现过许多野心与能力兼具的魔法师，他们有人想奴役世界，有人则想突破自我界限，为此，他们不择手段，在魔法的奥秘道路上越走越极端。评估会便在这时起了作用，他们制衡阴阳，力求维持世界的平衡，经验丰富、法力无边的大贤者们，会全力阻止这些丧心病狂的极端法师。粗略算起，评估会已经至少解决了上千个类似的人物。

艾尔宾斯曼的法师评估会坐落于一座山丘上，整个城市的制高点。一座气派恢弘的高塔，整整二十一层，四四方方向八面展开，俯瞰着整个艾尔宾斯曼。人们十分尊敬评估会的法师们，在艾尔宾斯曼，他们的名声可比某个不作为的地方执政者高出九重天去了。

马儿爬完这盘旋的道路，累的气喘吁吁。马夫心疼马儿，于是向克莱斯代多索要了九个欧布利斯。克莱斯代下了车，径直冲进评估会的大厅。前台还有几个菜鸟法师，带着兜帽拿着法杖，正在排队等待注册资格证。克莱斯代一脚插到队伍的最前面，把自己的资格书亮在了接待员的红木桌椅上。

“我要见奥莱恩会长，就现在。”

“喂，哪来的臭家伙，你插队了，没看见吗？”站在队伍最前排的小伙最生气。他一袭蓬乱的蓝发，黑色长裤上有许多铁环与铁链相互连接，手里还戴着个阴阳怪气的链状手环，一圈全是尖刺。很明显，他绝不是主流法师，这样的打扮，更像是战斗法师。

克莱斯代回头瞥了他一眼，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回头对着接待员，“我赶时间，立刻就要见他。”

“你这人是不是聋子啊？插了队你还有理了？”小伙子抢先抓住蓝冰的资格证，在看到证书上的字样后，他愣了一下，但很快甩甩头，手一用力，证书就被扔到了一边去，“别以为你个三级法师了不得了，现在可是文明社会，讲究先来后到你懂吗？”

克莱斯代漫不经心地回过身，“我赶时间。”

一字一字吐出口来。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死盯着他，瞬间蓝发小伙子失了锐气，流露出败退的气势，但他仍在强装强硬，毕竟，这次确实他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赶、赶时间也得遵守规矩好吧！这里是法师评估会，不是你家后花园！”

“我没时间搭理菜鸟。”克莱斯代俯下身子去捡自己的证书。

被“菜鸟”两字激怒的小伙，把刚才克莱斯代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抛到脑后。他怒吼着飞身一踢，强劲有力的腿部肌肉是战斗法师们引以为傲的训练成果。霎时间，他有力的腿扫过，竟掀起一阵劲风，直接将接待桌上成山的文件吹得到处都是。

“你这家伙，把公共秩序当做什么了！！！！！”

当他的脚正要击中克莱斯代的身子时，小伙高速运转的整个身体忽然间定格了下来。他的意识和思维都还在动，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愤怒，朝着疑惑、难堪转变着。

“喂——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身体…动不了了！你不是只是一个三级冰法师吗？空间位移法术这类绝学为什么会……”

“那并不是她，年轻人，”空气中一闪而过一道光点，随即出现一名身着青紫色长袍的白发老人。老人胡须甚长，一路拖到地上，“布鲁艾希女士插入队伍，固然不对，但是你竟蓄意伤害，罪更为过。在法师评估会里，最基本的规矩是什么——禁止袭击他人，无论级别。很抱歉，小伙子，你犯了禁忌，这一个月内不得再进入评估会里。”

老人一打响指，蓝发少年的身子竟然自行飞了出去。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扔了出去。摔在门外的泥土地上，少年踉跄起身，狼狈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头土脸地溜走了。

“奥莱恩会长。”克莱斯代向他鞠躬。

“这一代的年轻人啊，脾气是越来越冲了，尤其是这些个战斗小伙子们，”奥莱恩苦恼地抱怨着，同时用手杖敲了敲克莱斯代的脑门，“不过，罪魁祸首是谁啊？克莱斯代，你这样子横行霸道，不遵守公众秩序，谁会看的过你啊。”

“事态紧急。会长，我需要您的命令。请你派一名痕迹追踪师，协助我的调查。”

“调查什么？”

“我在协助法菱公爵，调查最近城内发生的连环杀人案。初步断定嫌疑人使用了魔法，只要您肯答应，这案子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决。”

“哦，所以法菱现在是找外人了？听说她和你们那个咖啡馆的人关系挺好，不过你们还帮她办这些事情？痕迹追踪师我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我的痕迹追踪师们都还在加班加点地工作中呢。你也应该听说了，城里最近发生的‘渗浸’现象。遗憾的是，我原本以为在经过我们严密而辛苦的工作下，一切渗浸造成的不良反应都已经消去了，可是追踪师们反应，仍有漏网之鱼。城内，还残存着渗浸之物的活动。”

“既然是这样……”克莱斯代顿住了。她知道，要是把法师评估会牵扯进这件事里的话，那个魅魔，就只剩下了两种结局，要么被遣送回那个世界，要么，被消失。但是，如果她继续呆在这里的话，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为了抓住她，这是迫不得已……

“我可以告诉你，我所追踪的嫌疑人，就是你们正在追踪的渗浸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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