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次的历练

第二天一早，佩姬过来和芙维尼娅说她也要一起去银戒学院的时候，芙维尼娅是有些懵的。

怎么好好一个大小姐，掌握了原始符文的王国优秀青年，拥有那么光明的前途，却偏偏放着优渥的生活不享受，而要和他们一起去搞什么护送业务呢？难道说佩姬其实也向往小说传记中冒险者们的生活，渴望如风一般自由的未来？

芙维尼娅是不可能相信的，但大小姐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懂就问。

“你确定要和我们一起走？”

大小姐皱着眉头问道：“你家族这边怎么办？艾拿家主不是想让你继承家主之位的吗？”

“确实是这样，但不是现在呀。”

佩姬笑着回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今天的她比之前开朗多了，好像卸下了什么重负似的。

“不是现在？”

芙维尼娅有些不理解了：“难道艾拿家主觉得你的经验尚且不够？”

这可不是什么合适的理由，这几天来佩姬协助艾拿处理莫雷格城的事务，表现出来的能力有目共睹，再加上她还掌握了原始符文，实力强大，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说，都算得上家主之位最合适的继承人。甚至找遍整个双狼王国，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个比佩姬更优秀的年轻人。

“倒也不是这么说，只是经历了叔叔的事情后，父亲觉得，我可以去追寻更多更适合自己的事物。”

佩姬说道，语气有些感慨：“以前，父亲总是很紧张家族的存亡，因为我们身后有看不见的敌人在追赶；但这次，拜龙教浮出水面后，父亲反倒安心了许多。或许，对我们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不知道敌人在哪。”

“昨天，父亲对我说过，波尔蒂家族与拜龙教的仇怨，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屠龙起义时期。那时，我们的先祖玛尔达大人，以手中龙枪屠杀恶龙，甚至斩杀了暗龙帝杜瓦莱茵，被后人尊称为圣玛尔达。也就是说，我们波尔蒂家族，其实也是龙血贵族的一员，这大概便是拜龙教对我们穷追不舍的原因吧。不管如何，如今，身为玛尔达先祖的后裔，我理所当然要接过她的意志，继续与那些阴魂不散的敌人斗争。”

“这是成为英雄的道路，而我想成为英雄。”

少女目光清澈：“父亲给了我十年的时间，十年后，当我成为英雄时，我的荣耀，即是波尔蒂家族的荣耀。”

“现在，我与你们一同前往银戒学院，面对隐藏在暗处的拜龙教，便是英雄之路的起始。”

“于我而言，于黑龙血而言……于先祖遗留给吾等的荣光而言。”

“都是如此。”

话语中沉淀着自信与张扬。

圣女座的佩姬，并非天生沉稳，其实很早之前，她也曾是个骄傲的少女。

虽然为了家族她压制着自己，但身为年轻人，骨子里的热血与冲动却是不会改变的。

成为英雄的道路，光是听上去，就让人激动得难以自抑。

芙维尼娅也是如此，她听到佩姬的话后，愣愣的，忽然发自内心地产生了一种羡慕感。

同样是以拜龙教为敌人，同样走在血海深仇的道路上，同样要面对未知的危险，佩姬选择了成为英雄的道路。

那么她呢？

她是否……也能做到？

大小姐不知道，她甚至无法知道。

所以，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大约是兴致不高的缘故，芙维尼娅的语气也有些低沉，让佩姬微微一怔：“芙维尼娅，你听上去……似乎不太高兴？”

“啊？没、没有啊。”

大小姐一惊，随后脸上扯出极为勉强的笑容：“哪有的事，我很高兴啊，佩姬你要和我们一起走……我只是在想其他的事情，有些走神了而已，抱歉。”

“是吗？”

佩姬依旧有点怀疑，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请务必找我商量，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你的。”

说完，佩姬便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离去了。

芙维尼娅缓缓把房门关上，随后靠在墙壁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真是狼狈。”

她自嘲道。

佩姬，论外力，有家族、有父亲、有家臣；论自身，有实力，有天赋，有能力，什么都有，所以她才可以选择那条成为英雄的道路。甚至可以说，她在那一晚展开龙翼翱翔夜穹的时候，便已经是英雄了，只是还未有相匹配的功绩与名声而已。

而自己呢，外无家族亲人的帮助，自身亦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想要成为英雄，恐怕是痴心妄想吧？

毕竟……那是英雄啊！

远古神治时代到现在，每一个都能被人记载于史册上铭记的……英雄们。

如果自己也能成为英雄，报家族的血海深仇，一定会很容易吧？

“你也这么觉得吗，艾兰？”

芙维尼娅忽然问道。

但房间内静静的，没有人回应。

大小姐扭过头一看，才发现，骑士并不在这里。

一直如同影子跟在她身旁的骑士，不知道去了哪里。

芙维尼娅怔了怔，随即，嘴角缓缓勾勒出苦涩的笑容。

* * *

佩姬走在长廊上。

走过拐角时，阴影中忽然有人淡淡地喊她的名字：“佩姬小姐。”

“恩！？”

佩姬瞳孔微缩，身为觉醒了原始符文的人，她居然没察觉到那里还藏着一个人。

连忙扭过头，却发现对方黑发银瞳表情冷淡，居然是芙维尼娅的骑士艾兰多尔。

难怪。

整个府邸内，也只有他能无视自己的感知了。

不过，为何他不跟在芙维尼娅身边，反倒来找自己呢？

佩姬皱了皱眉，这时，骑士的目光从她背后的龙枪上扫过，平淡地开口道：“最初的屠龙者玛尔达——指的是屠龙起义中最先斩杀恶龙的伟大英雄，她激起了凡人们反抗巨龙的信心与意志，是屠龙起义成功的功臣之一。后来，混乱时代后，初始教派追封玛尔达圣者之名，是为圣玛尔达。”

“人之圣者”教义认为每一个凡人都可以是神圣，圣玛尔达便是最典型的一个例子。

然而，这件事佩姬却不甚了解，家族的族史也没有任何记载。

大概是因为过去千年，波尔蒂家族一直被拜龙教追杀，与外界失去了太多联系的缘故吧。

恐怕格雷法特王国王室也不知道，昔日英雄的后裔，居然就在他们的国土内生活着。

“世人都传说，圣玛尔达孤高独立，不过实际上，她却并非真的性格孤僻，只是有些难以接近而已。唯有符合她心意的人，才能和她成为朋友，很凑巧的是，当初的起义军中便有这么几个人，与圣玛尔达是好友。”

“你是圣玛尔达的后裔，以后遇到什么麻烦，找那些人的话，或许可以帮你解决。”

“如果你不清楚的话，找个机会去圣康尼特大教堂，圣玛尔达的雕像就伫立在那里，会有人替你解答的。”

自顾自说完后，不待佩姬反应过来，艾兰多尔便转身离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少女愣了好久，一直到骑士的影子都消失在长廊的拐角时，她才如梦初醒般说道：“感谢您的提醒，艾兰多尔阁下。”

理所当然，没有回应。

佩姬站在原地，思考了一阵。

之后，她同样转身离去。

并没有把艾兰多尔的话放在心上。

先祖的好友，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过去这么长时间，恐怕对方也早已死去，这种情谊能否被后人们继承还是个问题，佩姬不会把解决问题的希望放在这种微小的可能性上。至于艾兰多尔提到的圣康尼特大教堂，以及圣玛尔达的雕像，倒是被她牢牢地记住了，毕竟是先祖的雕像，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去瞻仰一番的。

* * *

之后，佩姬又去找了阿尔贝尔以及特里等家臣，向他们说了自己要离开莫雷格城的事情，但并没有说是因为月之冠出世以及拜龙教异动的缘故，只说经历了这次事件后意识到了自己许多的不足，所以要再次出去历练。阿尔贝尔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在他看来，不管是佩姬还是艾拿，都能很好地使用波尔蒂家主的权利，区别只在于后者更看重守成，而前者一旦成为家主，势必要扩张家族的实力与影响力。

贵族当然是追求扩张的，可是佩姬还年轻，没必要那么着急，等她成长得更为稳重时再来扩张也不迟，所以从长远看，佩姬的选择是有道理的。

至于特里等人，则是请求佩姬带上他们一起。

不过佩姬没有答应，因为让代尔叛乱后，领地的治安问题大不如前，特里这些老成的家臣都是有过老练经验的，留在领地里训练士兵保卫领土才是更合适的选择。她得到黑曜龙血符文后，也不再需要那么多家臣保护了。

此外，还发生了一件让佩姬颇为意外的事情。

“佩姬小姐！”

原本正在训练，得知佩姬将要外出历练后匆忙赶回来的少年克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哈呼！我听说……呼！听说、您又要出去历练了！？”

“是的。”

佩姬点了点头。

克洛已经是未来黑龙血内定的家臣了，所以也没有必要瞒着他。

“那……”

少年欲言又止，嘴唇开合了几下，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佩姬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后，忽然笑了。

她朝克洛走去，从他身边走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努力吧，克洛。”

“未来，波尔蒂家族的家主，会需要你的效力。”

“所以，不要让她失望。”

少女往远方走去。

少年克洛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少女最终消失在视野里时，才茫然惊醒，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努力、努力、我要努力！”

他小声念叨：“未来的家主，需要我！”

说着，少年眼底，逐渐放出了自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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