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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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7月25日 上海 黄浦江

草薙弘业站在船尾，看着上海这座梦幻般的地狱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到了地平线的远方，仿佛被大地所吞噬。留下来的，只有天空中吐露出来的一抹残阳。

在这艘邮轮上的，大部分都是包扎着纱布的伤兵，以及背负着人身份，却对自己点头哈腰的狗。弘业在这里待的格外地闹心。他厌恶那些人，根本就不想和他们牵扯上任何关系。

这艘船的目的地是日本，日本的横滨市。弘业被日本军方的某个部门要求去参加圣杯战争，因为他的手上已经有了象征着参加圣杯战争资格的令咒。一开始弘业很明显不想配合，但他还是同意了——因为这样可以破坏圣杯战争。而他的目的，就是千方百计地阻止其他日本军方魔术师争夺圣杯。

通过假意的交谈后，弘业得知这次的圣杯战争，日本军方共计有两名魔术师参战，一个是弘业本人，而另一个叫铃木仲也。两人自从在伪满洲国见面后，就从哈尔滨来到了上海，乘船前往日本。

铃木仲也是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小伙子，岁数和弘叶相仿。他就像是高中刚毕业的学生一样，即使面对帝国失败这个天大的噩耗也能保持着自信、微笑和阳光，在他的脸上就看不出来一点阴影。但是两人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仲也从弘叶那里得到的，也只有一句虚伪的“为了帝国”。

才不会为了帝国呢。

身体营养不良的症状已经消失，魔术回路也被从荒废的边缘拉到了可以随意使用的境地。弘业继承了从父亲那里时间控制能力，已经成为了一名有模有样的魔术师了。自身的一切准备都已就绪，接下来只剩下到达日本，从根源破坏整个圣杯战争，让日本军方失去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日本就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失败和耻辱。他还要找到事情的真相，一切的根源——关于自己的父母，和那个人，那个在弘业心底所触动的惨相。

然后自己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曾经的梦想，曾经的信条，曾经所憧憬的东西，以及曾经所感兴趣、甚至已经成为习惯的东西，都被那座城市用尸油所燃起的地狱火所燃烧殆尽，再加上这几年来在731部队的所有所闻、所见和所感的熏陶，现在的弘业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复仇者。但是他也背负着一些东西，就是替那些惨死的人活下去。

是的，这场圣杯战争，弘业一定要活下来。

当海平面连太阳都吞噬之时，船上实行了灯禁，整艘船漆黑一片。晚上猛烈的海风催促着他离开后甲板。他踏进了船舱内，一个身穿洋装的青年就迎了上来。弘业还没开口说什么，对方就先开口了。

“草薙君，现在已经行驶到了安全的公共海域了，我们可以去解封圣遗物了。”

所谓的圣遗物，就是一种召唤英灵的媒介之物。但是因为圣遗物可能会暴露出英灵的真身而陷入被针对的境地，所以，日本军方魔术部门为他们找来的圣遗物是严格保密的，甚至军方为此枪杀了所有负责搬运过它的人。

真是沾满了血腥味道。

草薙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地跟在了仲也的身后，不断地爬下楼梯，朝着船舱的最下方走去。在各种管道交错的房间内来回穿行了好长时间，过了无数个持枪的哨检后，弘业和仲也来到了存放着圣遗物的房间。和门口看守的人相互打招呼后，两人推开了铁门，一束淡淡的光芒照在了草薙的脸上。

“戴好手套。”

在仲也的提醒下，弘业戴上了干净的白手套。两人踏进了房间后，背后的守卫把门关上了。

这是一间仅仅只有一个桌子的房间。房间的顶上，白色的灯泡发出惨白的灯光。在这样的灯光下，弘业看着仲也的脸庞，没有丝毫血色，感觉十分僵硬。

在极度压抑的环境下，桌子上的那个箱子发出了无法让人忽略不计的压迫感。

仲也慢慢地走到箱子边，说道：“这是帝国特种搜查队在支那国西安所找到的绝世宝物。也许是一个奇迹吧，我们有可能选到了整个圣杯战争的一张王牌。”

“这个圣遗物，是什么？又是谁的？”弘业问道。

“也许你不会相信，草薙君。对于支那人来说，他们有很多优秀的领导者和皇帝。但真正凌驾于这些优秀者之上的......不，凌驾于全人类所有领袖上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秦始皇。”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而圣遗物，则是帝国搜查队付出了全队覆没的代价，从他的陵墓里取出来的一把宝剑。研究过的人说，这把宝剑就应该是传说中的泰阿剑了。”

仲也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箱子。

即使包裹着厚厚的海绵，也根本不能掩饰这把剑异常强大的杀气和剑气。即使剑上华丽的花纹为这件杀人的兵器携带了一丝美丽的艺术，但这也不代表着，这把剑仅仅只是装饰品。这是需要何等魄力和威严的人才能掌握的宝剑啊！

两个人都楞住了，谁也没有勇气去触碰这把宝剑。此时草薙才意识到，周围惨白色的光芒已经变成了灿烂的金黄色，脸上没有血色的仲也，脸色也变得圆润了起来。

仲也看了一下怀表，上面显示的是十点半。

“十二点，在这个地方，英灵召唤的仪式就要开始了。”仲也说完这句话，便关上了盒子。

铃木仲也是一名天才魔术师，日本军部是这么说的。

他曾经在英国伦敦的时钟塔当过学生，并且广泛获得了师生的一致好评。在时钟塔内，他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成绩学生。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却偏偏在日本偷袭珍珠港后回国效忠日本帝国，被同盟国所管辖下的时钟塔自然将这名学生列入黑名单并且想尽一切手段封杀他。

所以，最强的从者就应该由他召唤，而不是弘业。

所以，今天晚上，弘业就要干掉仲也。

弘业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和仲也走出了室内。穿过层层甲板后，两人再次来到了后甲板。

猛烈的海风让弘业整身衣服都刮得猎猎作响。他裹好黑色大衣，环顾四周。

竟然没有守卫的士兵。‘

仲也靠在了穿的栏杆上，抬头仰望着天空。弘叶受他的影响，也望向了天空。

天空感到格外的空旷，格外的浩荡 。广阔的让人心慌，也让人害怕。虽然璀璨的星河装饰和填满了这令人极度不适的黑暗，但仔细想想，天上的恒星万年不变，而自己有可能随时要死，弘业的心里就仿佛被什么攥住一样。

明月所散发的冰冷的光芒照耀在仲也的脸上，让他的脸上再次失去了血色。

“草剃君，你为什么要参加圣杯战争呢？”

突然间，仲也淡淡地问道。

弘业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地说：“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只是，我根本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所以我的未来只能由别人来决定。”

“是吗......真是一个不好的理由呢。”

仲也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预感到了，这次战争，我们国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胜利的。即使圣杯降临在日本本土，让日本也不可能胜利。”

“所以？”

“所以呢，我决定为自己参加圣杯战争。”

草薙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利用余光勘探周围，在确定周围并没有人后，他的袖口中，探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有什么愿望要寄托给圣杯的吗？”弘业问道。

“我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我想做回一个普通人。一个很普通的学生，过着没有战争的日子，平平稳稳地长大、结婚然后生子，再死去。没有任何特殊的使命，也没有任何意义。”

对啊，这也是自己的愿望。弘业何尝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但是，那样的自己在幼年就目睹过父母惨死，其他所有人都被当成地上的蚂蚁一样随便碾死的场景，目睹过和自己一样的人类被实行各种各样的实验的自己来说，这辈子就已经毁了。

人为什么不能成为人，而是要成为杀人的魔鬼？

为什么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人？毫不犹豫地把各种残忍的手段施加在脆弱的人体身上？

难道这种魔鬼就不应该下地狱去吗？

他自己也不想杀人。但是，恶魔没人去惩戒，那么恶魔还会杀更多的人。

草薙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平凡的日子多好啊。”

他露出了尖刃，准备捅向仲也的太阳穴。

至少，给他一个痛快。

但是突如其来的事故让他措手不及。就在准备下手的前一刻，仲也的胸口就像水花一样翻滚，不断地跌宕起伏，迸发出了猩红的浪花。随即，他的脑袋就像气球一样炸掉了，肉块和乳白色的脑浆漫天飞舞，血雾扩散开来，溅了弘业一身子。

是枪击！

一瞬间能射击这么多子弹的，一定是冲锋枪！

仲也的躯体也没有反应，就像有绳子拉扯一样，他翻过了栏杆，笔直地掉了下去，溅起浪花。

弘业收回小刀，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南部十四式手枪并立刻回头看，他发现一个全身漆黑的人迅速朝他冲了过来。

月光之下，那个杀手围着红色的围巾并且戴着面具，看起来及其神秘。

弘业迅速朝那个人扣动扳机，但是手枪并没有击发出子弹。看来，这把枪的撞针似乎是坏了。杀手明显感觉到了什么，便瞬间消失了。

是逃跑了吗？

不！

弘业从后背感觉到了一股不明的杀气。当他反应过来时，锋利的匕首已经离他的脸不到五厘米近！

此刻再不用魔术，他的下场也是个死。

弘业强行令自己的魔术回路动了起来，随即，背后的杀手行动放缓了，也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缓慢了。魔术回路良好地运转。一切的一切都不在急躁，只剩下一个声音在空中回旋。

“Time freeze（时间冻结）！”

弘业所掌握的的魔术，便是操纵一定空间内时间控制。

在一定的空间内将时间加速、减速甚至停止。很小的时候，弘业就能控制一个鱼缸大小的时间。而现在，成熟的他能够将这个范围扩大至五平方米内。当然，这个魔术无法做到那么极端，只能是不到两秒的差距。但是此时的情况只要一秒秒左右就足够了！

他迅速跳了起来，准备和杀手保持距离。弘业将时间的流速减速了两秒，这个时间足以调整......

他是这么想的。

在半空中，杀手猛地一脚踢向了毫无防备的弘业，正中腹部。弘业一瞬间脑子就空白了，脑袋里丧失了任何意识，只剩下了痛的都感觉不到的疼痛。

这一记踢击伴随着强大的风压，把弘业踢飞了好几米远。他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后，才停了下来。极度的痛楚让他捂住腹部蜷缩成了一团。

为什么，他能破解自己的时间冻结？！

杀手走到他的面前，掏出了一把样子古怪手枪，好像是只有一发的狩猎手枪。他将枪膛折开，塞进了一发子弹。那子弹似乎是大口径的步枪子弹，一旦被射中，绝对是个死。合上枪膛后，枪口正对着亚谏的头部。

自己要死了吗......可恶，明明还没有完成复仇，也没有阻止圣杯战争，自己就要这么狰狞的死去......真的是令人遗憾。

猛然地，一束光柱照在了弘业所在的位置。伴随而来的，还有有坂99式步枪射击的声音。子弹打在杀手的周围。但是杀手似乎并不害怕，而是掏出了一把奇怪的大型手枪，像是一个挂着大桶的手枪，以超高速的连射将光源和枪声所及之处全部变为沉默。

“Time freeze!”

弘业强行再次发动了魔术，并忍痛拉开了距离。他将包括杀手在内的五平方米内的空间都减速了两秒。两秒的时间，是弘业所能控制的时间的极致了。但是如同预期的一样，他完全不受控制，迅速地就朝弘业冲了过来。

正好正中弘业的下怀。因为弘叶的左手上，握着一把瓦尔特ppk。

在这个时间内，停止的不仅仅是人，还有子弹和声音。他在拉开距离的时候就拿这把手枪射出了一发子弹，如果他直接朝弘业冲过来的话，毫无疑问是会直接装向子弹的。而且，子弹的动能根本没有削减。

当然，如果不成功，弘业就死定了。因为发动了远超自己身体极限的魔术，所以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再进行移动了。

但是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还没等到事情有了个结果，船中央的部分就传来了一声巨响，伴随而来的，还有耀眼的火光，以及地洞山崩的摇晃。

这艘船被一发爆炸物击中了。

由于重心不稳，弘业倒在了倾斜的甲板上。火光冲天，将漆黑的夜晚强行镶嵌进了一个如同地狱般的光景。

和弘业对峙的那个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异常，向四处张望。弘业想从甲板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虚脱的不成样子，甚至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时间冻结这个魔术本身就及其耗费体力，并且损伤身体。更何况弘业的魔术回路十分脆弱，变成这个样子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是远超他的预计的。

他的手枪早已不知道滑落到哪里，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攻击的武器。毫无疑问，此时的他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船体再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甲板倾斜的越来越厉害。眼见弘业就要滚落到大海里，但栏杆挡住了他。一支有坂99式步枪顺着滑落下来，撞到了他的身体上。

杀手灵活地靠近了弘业，并且将那支狩猎手枪对准了弘业的脑门。弘业用尽全身力气拉动枪栓，退出了空弹壳，但他根本没有力气举起枪。并且杀手意识到了什么，一脚把步枪踢进了水里。

弘业的半个身子已经触及了水面，杀手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刻扣动了扳机。

仿佛一切都已成定局之时，又传来了了一声巨响。又一发鱼雷爆炸产生了地震一般的震动。杀手打了一个趔趄，子弹飞向了远方。弘业也滚进了海水里，他趁机借着漂浮力举起了步枪，并将准头对准了杀手，拼尽全力扣动了扳机。

但是子弹并没有击中对方。子弹弹中了甲板后，杀手缓慢地朝他移来。但是一切的意识都已模糊，弘业并没有看清楚结果后，便晕了过去。

“assassin，目标结果怎么样了？”

杀手听到了这个声音后，停下了。

“master，一个目标已经解决，另一个已经晕了过去，掉水里了。”

“已经够了，快点撤退。”

“怎么了？”

“是Archer。不要暴露太多消息，赶紧撤。”

“明白了，master。”

“船快沉了，抓紧时间闪人。Archer的御主竟然比我们先行一步，这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不过也好，这样说不定也能顺便把圣遗物报销了。”

对方说完话，英灵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他爬向了船的最高点，但是船还是渐渐地向下沉没。无数的人跳进了水里挣扎。夜晚的海水温度极低，很多包扎着伤口的伤兵停止了挣扎，渐渐地沉没在了水中。沉船引起的水流漩涡卷走了一切的一切，包括大火、死尸以及草薙弘业昏迷的身影。

assassin皱了皱眉头，注视着轮船的身影消失在旋涡里。待一切都消散之时，他便消散了，隐匿在了月光璀璨的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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