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7）

“塞雷爷爷，塞雷爷爷······”威尔挣扎着爬向塞雷的尸体，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着旋，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老人的名字，但是却不曾有人会回应他。

塞雷一动不动地倒在雪地里，从胸口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染浸染在尸体下的白雪上，仿佛凭空绽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朵，妖艳且美丽。如果不是血染红了积雪，老人看起来更像是睡着了，那么地安详宁静，雪花打着旋落在他的头顶上，染白了老人的头发。

威尔试图用什么去堵住塞雷胸口上的洞，他随手一抓，紧握在手里的却是冰凉的积雪。

“塞雷爷爷，你醒醒，醒醒啊······”他冲着塞雷哭喊道。

刺骨凌冽的寒风从山谷的入口处鱼贯而入，在谷地里呼啸而过，声音凄冷悠长，像是某人在吹奏着口琴，为死去的塞雷哀悼，这位身经百战的老猎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你这个怪物，去死，去死！”只见威尔猛地从雪地上跳起来，手中紧握着塞雷的弯刀，他的速度快到惊人，就像是奔跑在雪原上的孤狼，朝着敌人猛扑而去。

真奇怪，刚刚面对这个怪物的时候还怕的要死，但是现在心中却没有了一丝恐惧，脑海中全是要为诺曼和塞雷报仇的念头，即便是会死在怪物的手下也没让威尔有丝毫的犹豫，因为这里有着两个老人在陪着他，说不定父亲的亡灵也在某处注视着自己。

这样的死亡很好，因为一点都不孤独。

“一起下地狱吧！”火元素在他的眼眶中不断涌现，仿佛从他的眼睛里能喷出火焰一样，威尔高声怒喝，如孤狼咆哮。

这一刻，恶鬼冷漠地注视着威尔，发出嘲讽的笑声，它放下手中的长枪，转而拔出跨在腰间的长剑。

那姑且算是长剑吧，因为威尔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材质的武器。那是把半透明的长刃武器，材质完全不是人类所使用的金属，更像是用水晶打磨锻造而成，倘若平放刃面，几乎如纸张般薄。它与月光相互辉映，剑身的周围有股淡淡而诡异的蓝光。不知怎么的，威尔明白这柄剑比他见过的任何兵器都要锋利。

但他还是举起手中的弯刀迎面冲了上去，弯刀忽明忽暗，那是雪亮的刀刃在折射月光，弯刀带着破风的声音应声劈下，虽然他的手不知是因为酷寒还是害怕而颤抖着，威尔却觉得在这一刻，他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了，而是一个真正的卡恩村猎人。

恶鬼缓缓抬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高高跃起地威尔。威尔看到了它的眼睛，那是一种比任何蓝宝石都要湛蓝深邃的颜色，像是燃烧着的玄冰。它的视线停留在对方高举的颤抖着的弯刀上，凝视着冷冷月光在金属刀刃上流动。

惨白的弯刀厉声破空。

恶鬼举起长剑接招。当弯刀和长剑交击，发出的并非是金属间碰撞的清脆声，而是一种又高又细，像是手法粗劣的弹琴者演奏竖琴的声音。威尔在这个瞬间展开了第二次攻击，他大喝一声，蹲在雪地上，手中的弯刀沿着水平的方向横向切割，直直的斩向恶鬼的腰部，恶鬼脚步后撤，躲开了这看似致命的一击。

威尔进步挥刀，弯刀如银蛇吐芯般冲向前去，密集的刀光在他的面前连接成了一张光网，明晃晃的刺眼，而恶鬼也不断的用手中的冰剑化解威尔的攻势，每一次的兵器相接，都会在空气中撒下大片的火花和刺耳的摩擦声。

这该死的冰剑，居然会跟自己手中的弯刀一样坚韧，威尔在心底咒骂道，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呼出的气在月光下蒸腾如烟。手中的弯刀已经结满白霜，而恶鬼的剑却依旧闪耀着苍蓝光芒。

就在这个时候，恶鬼大步向前，它将手中的冰剑高举过头顶，紧接着猛地朝下劈去，目标就是威尔的头颅。威尔看着这个熟悉的架势，产生了一丝错愕，他曾经在梅兰吉特城的斗兽场中看见过这种剑法，帝国剑士们将其称呼为“大鹏展翅”，因为挥剑的姿势很像是一只大鹏展开自己的双翼。

为什么阴山里的怪物会使用人类的剑法，这让威尔难以理解，以至于他的格挡慢了一拍，惨白色的冰剑顿时咬穿了他的肩膀，若不是威尔及时回过神来，用刀柄卡住了长剑，并卸去了冰剑上的大部分力量，恐怕这一下能直接将他劈成两半。

威尔咬紧牙关痛哼了一声，快速后退，拉开了和恶鬼间的距离。鲜血从伤口处溢出，炽热的血液在冷空气中蒸汽朦胧，滴溅在雪地上，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红花。包围在四周的死尸们嗅到了鲜血的铁锈味，纷纷躁动不安起来，它们渴望着冲上前去将受伤的威尔分尸活吞。

这时恶鬼突然开口，用一种威尔从未听过的语言说了几句话，声音如冰湖碎裂，腔调充满呵斥。

躁动的尸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来这个恶鬼可以操控这些死尸，威尔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感觉到一丝惊讶，他用刀尖驻地，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而这一动更是撕开了肩膀上的伤口，瞬间的剧痛让威尔近乎脱力，眼前一片漆黑，差点没有一头栽倒雪地里去，直到半分钟过去，威尔才回过神来。

而在这半分钟内，恶鬼却没有过任何动作，它仿佛是等待着威尔恢复一样，等到威尔可以再次活动身体的时候，恶鬼便开始举起长剑，架起剑招，还是刚刚它使用的那招“大鹏展翅”。

这个怪物难道很喜欢跟人比拼剑招吗？还是说它只是在单纯的享受着捕杀猎物的过程，看着猎物挣扎不过是恶鬼挥舞起屠刀前的余兴罢了。

现在已经不是去想这些东西的时候了，不管是哪种情况，威尔都很清楚自己在恶鬼眼中不过是一个垂死挣扎的将死之人而已，与其去猜测恶鬼的心思，倒不如想想如何让自己死的更悲壮。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见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开始透出渗血般的红色，而肩膀上那个被冰剑劈开的伤口居然也开始缓缓地愈合起来。在威尔的附近，从冷空气中蒸腾起大量的水蒸气，就连他脚下厚厚的积雪也融化成了水流，并朝着四周流窜。

化道。这是每个魔法师都深知，而且不愿意去沾染的一种禁忌手段。这种秘法可以在一瞬间点燃身体里的星辰力，让其和存在于大气中的元素之间的联系加倍，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一个人身体的各项机能，加速人体自我修复的功能，使自己恢复到巅峰状态。但是这种秘法也需要使用昂贵的代价去驱动，这种代价就是自己生命力，化道可以在极短的的时间内消耗完一个人的生命力，最终导致其死亡，所以除非是做好抱有同归于尽的觉悟，否则化道是魔法师们最不愿意去触及的秘法。

而现在的威尔已经是被逼到了穷途末路，就算不使用这种秘法，威尔也很清楚自己的下场如何，不是被恶鬼斩杀，就是被附近的死尸们分尸，与其死的这么窝囊，倒不如在死之前让这个怪物好好尝尝苦头，同归于尽肯定是做不到了，但起码也能从他身上啃下来一根骨头。

虽然还没有成为约束骑士，但是能成为公理教会的一名骑士见习，也足以从中窥探到威尔的实力，再加上他在死之前拼尽全力的化道一击，这也不得不让恶鬼重视起来。

絮乱的火元素在威尔的体内疯狂爆炸，以至于四周都响起了刺耳的音爆声，元素爆炸后产生的巨大能量沿着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如寒冰解冻后的大河，不断地输送到各个细胞中，每个细胞都如春芽般放肆地、用尽全力地汲取能量。无穷无尽的力量，沿着肌肉和经脉无声地传递。

威尔一步迈出，只在原地留下了残影，他迅速接近到恶鬼的身后并举起弯刀，猛地朝恶鬼的脖颈位置砍去。

恶鬼架剑格挡，两把兵器发生了剧烈的碰撞，刺耳的摩擦声瞬间响彻了整个谷地。

从虎口上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兵器相撞后产生的冲击差点震裂了威尔手中，但是好在在化道秘法的帮助下，伤口快速的愈合起来，疼痛感也转瞬即逝。

从身后传来寒风被切割开的声音，那是死尸们潜伏到威尔身后发动的偷袭。钨钢般的利爪在一瞬间抵达至威尔的后背，若是不及时防御，恐怕就会被这些锋利的爪子撕成两半。

威尔无声地转身，手中的弯刀从死尸们的爪子上划过，宛如切豆腐般简单，这些爪子应声落地，随后他快速的朝着死尸踢出去了几脚，死尸们顿时被踢飞了出去，它们的胸口竟是凹陷了下去，里面的骨头都被硬生生的踢断了。

越来越多的死尸扑了上去，它们本就是已死之物，并不知晓什么是恐惧。

威尔在死尸群中来回移动，手中的弯刀每挥舞一次，就会有一个死尸倒下。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见面就是砍杀，对于这些东西没必要有任何怜悯，让他们早早的安息才能够解脱它们。

刀刃带着吞吐的火色光影一次又一次划开尸群。在战斗的过程中威尔难免会被某些死尸抓伤，然而当他体内的血液溅到这些死尸跟弯刀上时，居然有火焰从中冒出，那是因为此时威尔的血液里大量充斥着燃烧的火元素。

空气里留下火红色的刀痕，纵横交错如一张用笔凶险的书法字帖。黑影接二连三的撞在刀痕上，很快就被分尸成几段，脚下堆积起的尸块也越来越多，威尔仿佛化身成了一尊杀神，大杀四方。

敌人是什么？斩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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