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场深处,百层的红楼之上的一个玻璃房间中,少女优雅静坐,穿着一袭绘满写意的绮丽蝴蝶和地狱中血海和刀山刑架上的男女罪人和服,画着浓艳的妆,露着白嫩胜雪的脊背腰身和修长优美的脖颈。
从少女的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阴云之下的城市是隐约在灰色的细雨之中。都市高耸的摩天大楼直插云霄,各式各样的尖顶冷漠的陈列:圣心大教堂的哥特式尖塔刻有哭泣的天使和十字架,钟声平静而忧郁;那座侨商建造的高楼有红色的宫殿似的红色屋顶,飞檐优雅如鸟翼,檐下挂着青铜风铃,在微风中孤寂的发出脆音。
“这就是莉莉娅的结局吗?”名为莉莉娅的黑发魅魔少女悲凉的笑了笑。
“先是叛王的女儿,后是供人玩乐的工具......真是可悲的一生啊。”
好怀念花神咖啡屋里简单的幸福。好想念那些善良的客人。
不过还好让那个喜欢装出一副大人模样的“于先生”没有痛苦的死去了呢。也算是少有的好事了吧?虽说是以卖身的灵魂契约为代价。
少女正坐,妆点红唇,描绘眉影,涂上深色的眼影,和服缝隙之间少女系着银铃的黑丝和洁白的腿隐隐可见。
穿上红色的高跟,少女对着镜子中的地狱之花一般的自己,轻轻地叹气。
已经学会了呢,怎么画妖艳的妆,怎么柔声发嗲的说话撒娇,怎么跳下流的靡靡之舞,怎么去讨好一个人.....
格子间中。坐着一名悲伤地强颜欢笑的少女。笼中鸟呢。
洁白的脸庞犹如人偶一般,忧伤的紫瞳好像漂浮着洋场的昏暗星空月影的紫色云层。
又是和哪个人逢场作戏?又是和谁倒插红烛夜半行船?
紫色、粉色、靛蓝色的暧昧光影下,少女轻声唱起了歌谣。
红色的小匣子里
装买了美丽的丝绸
都给她穿上吧
我的小人偶
看似来很悲伤
因为悲伤,所以
脸没有被弄脏,手没有被弄断
世界上最干净的人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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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一个月了,秋天还没有结束, 冰冷的秋雨飘着
“余雪雁,余先生吗?”站在病床前的是一个有些不修边幅的高大男子,一身随意的西装,声音懒散中带有一种英武之气,“李侦探,洋场法国租界巡捕。”男人伸出了手,可眼前的少年就像被冻住了似的,连脸都没有扭过来,空洞的眼看着窗外。
“真是的。”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喂,医生,这个公子哥儿不是把大脑烧坏了吧?”
“你想说什么?”我扭过了头,盯着自称“李侦探”的人。
“首先,从最简单的说起。你父亲死了。生在那种家庭,你们之间大概没有什么感情吧?。没有遗嘱。他没有别的继承人。所有的遗产,归你。数目......?”
“不用了。”
“第二件,你是什么——失礼了——你自己知道吗?”
“你们不是说我是什么罪术士吗?”
“我们?”
“在我昏迷的时候。”
“啊......这是第三件事,邪灵和魅魔的夜蝶之毒,哪个都是极度危险品,哪个都是致死程度的十几倍......你是惹上他们了吗?这么狠!”
一阵沉默。
“算了,我也差不多猜得到八九分了。那个杀了你的魅魔女孩,是爱着你的呦?”
“莉莉娅!莉莉娅!莉莉娅怎么了?”我控制不住了,猛地从病床上窜起来,抓住了李侦探的领口使劲摇晃。
“你忘了她吧。就算救回她,她已经完全不是那个你认识的魅魔女孩了。”李侦探冷冷的说,一用力把我推回床上。
“你骗人!你骗人......”啜泣。
“我知道是谁攻击的你们。这是第四件事。百万富翁的余先生,你,想报仇吗?”
堕落剑仙,狭邪子。魔道上的混蛋中的混蛋。
“告诉我们有关他的情况。我们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
窗外是蒙蒙细雨。病房里又沉默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但是我求您,带上我。”
“你?小子,你能干什么?”李侦探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嘲讽。
“我是罪术士。”
李侦探打了一个寒颤。
“你确定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能救莉莉娅吗?”
“.......那意味着你以后只能跟邪神和罪人来往......”
“能救莉莉娅吗?”
“......没有美好,只有邪恶.....”
“能救莉莉娅吗?”
“.....比那个堕落剑仙更加......”
“我说,能救莉莉娅吗?”
李侦探沉默了。
“我不推荐你这么做。但是,能,而且很简单。”
李侦探点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所以我不会带你的。我不会让你走上这条道路。告辞,打搅了。”
李侦探起身步出病房,顺手戴上了房门。少年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种偏执的疯狂。魔道。
洋场上空。阴雨绵绵,淹没了少女的歌和少年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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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我出了院。
繁华刺眼,一片辉煌的废墟,一片地狱上的天堂。
走出圣心教会医院,走下教会医院宁静山丘,摇摇晃晃的走入一家劣质的小酒馆,扑面而来的掺了水的酒一种特有的味道,身边挤满了人力车夫,酒鬼,工人,料子鬼和下等OO。
“爷,要酒吗?”店小二脖子上围着白色毛巾。
点了点头,却什么的都不想说。
“来.....窑....送壶水!”
“你知道吗,德什么来着?”“德意志。”“对对,那个小胡子.....据说把国王......”
“在月芳榭,听说新来了一个.....前几天梳拢啦。”
“那种地方,反正和咱们穷光蛋一辈子没什么关系啦。哈哈哈哈!那都是小白脸们和大肚子资本家们找乐子的地方。”
“我只想和.....”“想什么?你有钱吗?”
......
目光飘向了月芳榭,那远处微雨中朦胧的百层大楼。“会是莉莉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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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自由吗?”莉莉娅怀里,半醉的白种男人说,“你想要自由吗?”
自由,多奢侈啊。画着浓妆的少女自嘲的笑了笑,“客人您知道妾身叫什么吗,嗯?”
“上次对徐先生自称是紫,后来又是萝月,后来又是珞菲......”男人的声音很随意。
“是呢,妾身,就是这么虚伪的人呢。”轻轻一笑。
“叛王之女啊,你是在躲吧?父亲签了那个条约,父亲把祖国搞成那样......”
“住嘴!”人偶一般的的少女脸上腾起了一丝怒气。
“被那个小胡子......”
“住嘴.....”少女的声音弱了下去。反正他是客人,我只是玩物而已......无所谓了,不管了。
“所以呢?”少女又换上了职业性的笑容,“您是怎么知道的?妾身觉得会有好故事哦。”
男人沉默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这样的女人才是最有意思的啊!心里想着,却不会说,不会表露,不管多么伤心,脸上还在笑着。”
“这笑容不觉的很丑陋吗?”
“不会不会。认识一下,迈耶,迈耶•冯•赫尔斯泰因,德共驻上海代表,正义者同盟成员。”男人伸出了手。
变故一下让莉莉娅有些反应不过来:带着德国贵族姓氏的男子找上了自己这个前任国王之女,还自称工人党党员?
“先生,您,想干什么?”在青楼之中,用这种久违的王女的语气说话颇是滑稽。
“那个小胡子,再杀我们的人民,带着美丽的德国往地狱里冲,你知道吗?”
“什么?”青楼中人是不许看报的。
“他烧了各式各样的著作,建起了一座座集中营一座座巴别塔一般高的焚尸炉,把无辜的人推进毒气室,一艘比一艘更大的战列舰上装着无数火炮,而人民呢?杀资本家,杀工人,杀反对者,杀市民,杀我的朋友.....杀杀杀!人们跪在那些刑具的物神前——现在神殿圣祠里都堆满那些东西——一瓶可乐,美国货,两亿马克!”男人眼中溅出愤怒的的火星,不过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换上了玩世不恭的脸色,“公主,握手吗?”
莉莉娅咬住了涂得血红的嘴唇。男人伸出的手一直没有收回。
要握住吗?
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纤纤玉手和迈耶的大手握在了一起。迈耶笑了笑,把手放在嘴边吻了吻。标准的吻手礼。
“那,您的目的呢?不会只是找我这个青楼公主来谈心的吧?”莉莉娅坐在了椅子上,端起了红茶,喝了一小口,如果不是在这充满se情的房间中,真会是一个高雅不可接近的公主。
“杀人。你要么会死;要么重夺自由,灵魂契约作废。”男人声音忽然变冷了,“康拉德,前任集中营营长,三天后,回来这里当德租界领事兼总督。他会来这里吧?那个杀了我的同志的刽子手!”
“也杀了我父亲。”莉莉娅开始发抖,那些血腥的记忆浮现。
“他的保镖,就是逼你签下契约的那个混蛋,受中国的朋友委托,是我的目标。”
“他也杀了我的.....”恨意从内心深处涌出。少年绝望的脸。
最后自不自由不要紧,在这悲惨的一生中总应该做些什么反抗,被杀也罢,被玷污也罢,被灭绝也罢,总该拿起武器在某时挥舞。
带着赴死的决心,莉莉娅妩媚的笑了笑。“用火一样的力量为自己建起一座纪念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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