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二：纯黑的杀念

“不好意思，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一袭白裙的美丽女子递过茶水笑道。

男子接过茶水道：“还好吧，我也有些天没出来活动了。说起来怎么没见到惠子？”

“今天是星期二，她还要上课。看来你真的很久没出过门了啊，皮肤都白了不少，要注意下身体啊。”美丽女子笑道。

她叫上衫爱梨，已经结婚了，惠子是她女儿。她丈夫去了澳洲上班，已经半个月没回来了。

“那么，我该告辞了，不然就我们两个人总是不好的。下次如果中病毒试试重装系统，还不行的话再叫我。”

清水建二把u盘放在茶几上，起身就要离开。

上衫爱梨连忙阻止道：“都中午了，吃完午饭再走也不迟。我的厨艺很不错哦，不想尝尝吗？还是说我耽误了你的急事？”

“不，单就礼仪来说，你是有夫之妇，我不应多待。要是给光司知道，肯定会大发脾气。而且，我爱你，与你无关。”清水建二冷漠地说道。

他爱她，这毋庸置疑，从没变过。因为她一句话就能坐两小时地铁过来，因为她一句话就能挖掉自己的眼睛。

上衫爱梨笑容淡了下来，蹙起眉头神色黯然，

“就不能多坐一会儿吗？就单纯的随便聊聊，聊什么都好。”似乎想到什么，便又笑了起来，道：“对了，白鸽公司出的智慧药剂你拿到了吗？”

清水建二摇摇头，一脸冷漠。

“爱梨，想和我说话可以用电话，你说多少我都会听。但你想要我这身躯坐在你面前，那恕我做不到。我双手还有用，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我把左腿给你，眼睛只剩一只了，我还有用。”

闻言上衫爱梨笑容僵硬无比，双目圆睁，像是受到了突然惊吓。接着，眼泪没有预兆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和我在一起！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为什么你就当真了！你还要我受到怎样的惩罚，你才肯甘心？你所谓的爱难道连我的感受都可以不管不顾吗？呐，建二你知道吗？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每一天，我还是爱你啊！”

美丽的女人，连哭起来都依然美丽，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清水建二的左眼在高三的时候亲手挖掉了。原因是上衫爱梨开玩笑说清水建二的眼睛很好看，很想要。于是第二天他就挖了下来，做成标本浸泡在营养液中。上衫爱梨理所当然的内心极度崩溃，悲伤和害怕的同时感到无比的愧疚，完全不知所措。但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爱是这么的沉重。

不过也幸好，早在2036年，也就是建二还在读小学的时候的神经技术已经高度发达，已经能做到神经连接并控制机械，机械直接传动信息给神经，其中的讯号交递的时间差几乎不存在。失去的左眼之后建二成功换上了机械眼，略显僵硬的机械眼和他几乎不曾改变的死人脸完美融合，给人印象就是冷。

“爱梨，我走了。”建二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冷漠地抬步准备离开。

爱梨抬起头，止住了泪水，扯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清水建二顿住脚步，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只见爱梨快速褪去衣裙，露出完美的身体，她没有穿内衣，就这么**着暴露在建二的眼前。

“好看吗？这是你第一次看吧。”爱梨又笑了，伸出手想要抱住他的脖子。

他拍掉爱梨的温润如玉的双臂，神色依旧冷漠。建二脉搏始终稳定在了每分钟85，没有任何性冲动，冷静到可怕。像是在看一座完美的雕像一样，单纯的欣赏。

“嗯，很漂亮，不愧是你。不过还是自重一点吧。”

爱梨不想听他说的话了，咬牙向前扑过去。

……于是她就摔倒了。

他不想去抱她。他们从没拥抱过，也没有牵过手，更没亲吻过，他连接触都心生拒绝。

“快点穿好衣服，别被人看光光了，拜拜。”

清水建二闪开后看了一眼爱梨，发现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便开门离去了。

对于爱梨，他愿意付出所有，但不愿意用他那肮脏的双手触碰她。他几乎把赚到的所有钱都送给了爱梨。

世上什么人都有，有活的光彩的，也有活的脏臭的。为了某些理由，所谓的对错毫无意义，世界上本就不只『正确』这一条道路。

建二是一个作者，出版过不少书籍，也有不少作品被搬上银幕。仅仅一年时间，就赚了上千万。

他这么努力的目有两个，一是上衫爱梨，二是杀人。

建二的内心从小就是扭曲的，极度的扭曲。他的父亲是社会箐英，母亲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父亲清水武志为了爬上公司的高层，利用了老板的女儿。本来两人分得很难看，但武志为了晋升把姿态放得极低。在公司获得一定话语权后随手抛弃。本来如果她不是公司老板的女儿，武志在大学的时候不可能会理会她。对于他来说，不值得自己付出一生对待的女人，都是物品。对于他来说，同女人上床和玩闹无异。而对于阻碍自己晋升的人，他会设局把人完完全全弄成废物。

能嫁给这样父亲的母亲，也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母亲唐泽静是一个很漂亮很聪明的女人，大学时利用自己天生的优势进入了高层圈子，结识了不少大企业的少爷小姐。对于那些普通出身但又妄图走进圈子的同学，能利用的则尽量利用。用花言巧语把两个同学当成那些少爷的玩具。毁了她们的一生。而自己在进入社会后则得到了不错的职位。

这样的两人，生出来的孩子受到无尽的宠爱是理所当然的。然，也不可能正常。建二讨厌冷漠的人情，讨厌自私，讨厌取巧作恶还痛苦说着走投无路的那种人。

在警察询问凶手作案动机的时候，那一番言论，把建二的心彻底染黑了。

杀死建二父母的凶手是母亲的大学同学。她叫日向绘梨衣，就是那两个被母亲毁掉人生其中之一。她从三年级开始被她父亲侵犯，升上初中后事发，父母离婚后又被继父的儿子侵犯。但她不服输，忍着所有伤痛，付出所有努力考上了京都大学。然而大学里是分阶级的，处于底层阶级就算再努力，也跨不过那条鸿沟，踏出校门也只能从小职员做起。而高层不同，为了复仇她愿意抛弃所有。

然而她终归没有办法跨越鸿沟，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墙，直到遇到了建二的母亲唐泽静。可惜即便被富家子弟**，到最后也没有人认可她。她出身低微，没有节操。

最后被搞大肚子，生下一子。不管如何，她还是很爱自己的孩子。然而，天道不公！这个孩子却天生心脏病，第四个月就死了。

最后她在路上偶遇唐泽静送清水建二上学，时过境迁唐泽静即便和日向绘梨衣四目相对建二的母亲也没认出她，这成为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她杀了清水武志和唐泽静。之所以没有杀清水建二是要让他彻底活在痛苦中，让他也感受一下自己所承受的痛苦。

人是丑恶的，建二深知这一点。因为人性丑恶，才会有法律。

对于父母的死，建二并不愤恨。真正让他恨的，是人性的自私。他打心底认为自私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因此，为了能减轻京都这孤独、多雨和寒冷的分量，建二不在乎杀人。

这个社会有某些东西肯定是坏掉了，就连最普通的笑都是蕴含着某种目的。

清水建二离开爱梨的住处之后，就到了车站取回存放的包裹，接着就前往居酒屋。

他和一名游戏爱好者约好在这见面，就算今天爱梨不叫他出来，他也会出来，这就是他的目的。

大约过了20分钟，一个身穿蓝红相隔的休闲服男子走了过来，模样大约刚成年的样子。坐下点了餐之后，才开始和建二说话。

“建二先生，虽然是之前约好的，但我最近其实也比较忙。抱歉，我不是很清楚文学这范畴，最多也就是看过万叶集而已。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那我肯定都会说，希望对你有所帮助。”上白石裕也摸了摸耳钉说道，语气里没有对大作家建二的尊重。或许在他眼里众生平等，不用刻意表现出敬意。

建二点点头，示意抱歉。

“不好意思，因为有些事情想知道你的看法。那直接进入正题好了，裕也先生对九条舞事件是怎么想的？”建二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随时准备记录。

裕也扯了一下耳钉，眼神略有悲伤。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说起。

“小舞是个好女孩，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

虽然我不怎么和她来往，但我内心里还是很尊重她的，在我看来她是一个强者。

让我佩服和觉得悲伤的还是因为她父亲，不过总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的，这样的不幸只是恰好发生在她身上罢了。”

酒来了，裕也先生一口气灌了半杯。吐出一大口酒气，脸颊瞬间被熏红。但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带着悲伤但又理智莫名。接着继续缓缓开口。

“入学那时看到她那患了脑瘫的父亲，和她站在一起一对比，感觉两人看起来很不和谐。大概看起来有点搞笑吧。后来听说就是因为她父亲的病，小舞才为了还钱而做**。但那时，我只是个游戏废人，我帮不了她。即便她坐在我邻座，伸手就能触碰，我也帮不了。

我理解她能走的路并不多，但身边的那些什么都有的人不会理解的，永远也不会。他们只会带着**的眼光嘲笑，张口闭口的一个**，就好像是她欠他们钱一样。

所以有一次我真的就动手了，很愚蠢的行为，没有任何结果也拯救不了谁，单纯的愤怒且无谋。

我无法理解的是，人一开始就分好等级了吗？不伤害他人就一定会成为被伤害的人吗？然而，还是出事了。明明受的是同样的教育，这样的人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把快干胶滴在隐形眼镜上，这连恶魔也想不到吧！

法律还是有漏洞啊！小舞瞎了，而那个毒妇什么事也没有。最后还有脸说是这就是当小三的后果。是啊，这么多不幸压在她身上，也难怪她会承受不了。

说什么为什么要死，说什么这样太傻，现在的人真的很聪明啊。呵，痛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求助有用的话，真的连选择去死也不会求助吗？

但，小舞死了，该笑的笑，该怜悯的怜悯。什么事也没发生。校方无事，放贷的人无事，就连逼迫她**的同学也无事。有事的只是她的脑瘫父亲。

幸好，他虽然脑瘫但他还是个父亲。他的硫酸是我帮他买的，我做不了大事，终究只能这样罢了，我只是个游戏废人而已。毁容是一生的事，这应该能让她们知道一点痛苦为何物。虽然海城先生被判入狱，可至少也是有人照顾吧。”

说到这，裕也先生已经喝了三杯酒，双眼通红。他已经有点醉了。而建二则在很用心的记着笔记，耐心地听着他缓缓道来。

“呵，两年了，也就你还关心这件事。当初事发时也就播了几条新闻，热度连一周也持续不了。现在的人只关心AI和什么明星绯闻，这样那样的事能持续播报一个月。这个社会人命不值钱啊。

或许对于你和其他人来说都只是故事罢了，拿来当小说正好，但对我来说她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即便死了我也不会忘了她。

她是一个强者，是我尊敬的人。”

一杯酒一杯酒的下肚，裕也先生说到最后忍不住哭了。

“啊，抱歉，不知不觉讲了这么多。不好意思……十分抱歉，我失态了。”

“不……没关系的。你还好吗？”建二动容了，这件事当年只是说因为家庭问题和校园霸凌，其他的细节每个人都闪烁其词。

“抱歉……很久没有说到那个家伙了。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裕也先生趴在酒桌上泣不成声。

他应该不是这么容易情绪失控的，果然这件事他连诉说的对象都没有。也不知道当年警察是怎么查的……

建二缓缓合上笔记，略一思忖后又打开来添了一句。只见建二在笔记最后写着『死后有没有地狱我不知道，但我至少能成为他人活时的地狱。』

第二天，连续发现七起日本杀人蜂命案，死者共48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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