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仔细琢磨琢磨,也觉得下死手不大好。
他不担心自己,不管惹了什么乱子,只要往部队里一钻,谁也逮不着他,可是六子即无权又无势,到时候非成替罪羊不可。
可是看这个符诚,实在不像个心地宽厚的,若是就这么不疼不痒地放了他,这小子非当叶中尉怕了他们符家不可,到时候光为了找回面子,这小子也少不了找叶离的麻烦。
必须给他一点教训,让他不敢再找麻烦。
想到这儿叶离眼珠一转:“我说小王啊,你看看,我这个领导有麻烦,你这个当属下的,是不是来帮我解决一下啊?”
“什,什么?”王子毅腿一软,差点没把腰扭到,“这么晚了……”
“晚怎么样?”叶离不耐烦地瞪大眼睛,“这事儿我自己动手不合适,思来想去,就你一个人最适合,赶紧的,要不我可下死手了”
“有你这样的长官么?得了得了,我怕了您了。”
王子毅悲愤得不得了,这觉算是睡不成了。
一头是自己的家族,一头是自己的长官,相比之下,符诚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虾米,哪怕被自己狠狠揍一顿,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小时候符诚总是欺负王璐,王子毅没少揍他,今天多揍一顿也算不得什么。
反正符诚那小子不学好,在家里是出了名的,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无奈的王子毅恋恋不舍地望了露出被窝的半边雪白的粉背,凑过去照着屁股不轻不重地拍上一巴掌,用腻死人的声音说:“等我回来。”
少女不依地扭腰撒娇,又挨了一巴掌,才噘着嘴巴消停下来。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根本没挂断电话,所有的一切被叶离看了个全景,登时惊得叶离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我去,这小子行啊,自己和他扯半天还没发现床上有个人,屁大点年纪,就开始搞女人了?有钱人家的孩子还真会玩,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不过看得出他就是逢场作戏地玩一玩,要是真在乎,怎么可能忘记挂电话,让叶离饱饱地吃一顿豆腐?
到了这个份儿上,六子哪还看不出叶离说没说实话?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这他娘的,哪怕符家指头缝里漏下一点渣子,也够他赚得盘满钵满。
这岂止是天上掉馅饼,干脆就是掉满汉全席。
符诚那倒霉孩子,虽然四肢都被拆掉了,可是耳朵却好用得很,叶离和王子毅间的对话一字不拉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他再怎么没用,也听得出是不是王子毅的声音,整个家族敢用这种语气和王子毅说话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少爷是什么人?不说顿顿山珍海味,至少也是锦衣玉食。交的朋友不是二世祖,就是身家亿万,而且他爸还有军方的关系,17岁就进空军当飞行员,18岁又招进天军,身份在家里比王璐这个大小姐还有地位,走路都恨不得鼻孔朝天,怎么可能跑到夜市上来吃露天烘烤?
忽然远远地传来一阵警笛声,符诚心头一阵惊喜,头一次觉得警察叔叔可爱到骨子里,一个劲地诅咒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给警察叔叔添麻烦。
至于兑现与否,就要看王少爷的心情如何了。
六子脸色一变,拉着叶离就想往人堆里钻,叶离一把拍掉他的手,一不慌二不忙,笑**地接上了符诚脱臼的四肢,往桌边一按,冲符诚的四个仍然不知所措的同伴一指:“都站着干什么?坐下!”
四个人赶紧坐好……开玩笑,大哥在人家手里呢,哪敢不听?
符诚气得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心中一个劲咬牙切齿地发狠,看警察来了,你丫还敢不敢再嚣张。
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人群却没有散去,一个个兴致勃勃地一直等到警察挤进来,好事的马上把情况说了一遍,出警的警员一阵头痛。
事儿不大,目击者众多,情况也很清楚,挑刺的挨了收拾,与其把人带回去当个案子审,不如就地教育一顿权当处置完毕。
如此一来大家都轻松,可是仔细一看,挨打的居然是符家的人,这小子早在局里挂上了号,可是一来符家不是普通人家,二来这小子小恶不断,却一直没什么大过,最多拘留着三五天又放出来,收拾他,还不够泄气的。
正在犹豫是不是站出来,人群外又钻进一个人来,正是一路闯红灯赶来的王子毅。
叶离一看到王子毅,顿时一口啤酒喷出去,笑骂:“你小子搔包啊,穿军装出来?”
王子毅看到符诚安然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头儿,我好不容易放几天假,您就饶了我吧。”
头儿?六子眼珠子蹦出眼眶一指多高,差点没造反跳出眼眶,这是符家的少爷么?
“得了吧,是你王少饶了我才对吧,出来吃个饭,提起你的名字都有人找我的麻烦。”叶离郁闷的指着更加郁闷的符诚说。
看到警察的符诚眼中还有一丝期待,可王子毅出现之后,所有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这个打他的家伙,居然说是王少爷的上司。
别看表面上,国内仍然一片歌舞升平,可实际上国家的军管令还没解除呢,换句话说,目前国家最高权力机构依然是国防部。
当兵的权力大着呢,甭管治安还是犯罪,当兵的看见什么管什么,非常时期,小偷小摸判得比持枪抢劫还要严重,真敢抢劫的甭说持枪,哪怕用刀,当兵的绝对是见一个枪毙一个。
这场子,真心是找不回来了。
“唉,这事儿等会再说。”王子毅瞅了瞅出勤的警察,出警的是两位一级警司,从级别上说,叶离是一毛二,正好比级警司高上一级。
两位警察看到王子毅的军装,立即迎上去,互相敬礼后小声地商谈起来,很快搞清了情况,双方都无意扩大事态,尽管目击者众多,但冲突持续的时间很短,最后随便定了个姓质,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叶离和符诚冲突的时间极短,而且一个照面就控制了符诚,算起来最多只是肢体冲突,连打架都算不上,这事儿说得清楚,两位警察也不怕好事者曝光。
没热闹看了,围观的好事者纷纷散去,王子毅摘下帽子一屁股坐在叶离身边,两人抄起肉串就往嘴里塞。
这么长时间,烤肉早就凉透了,味道大不如前,可王子毅却一串接一串吃得喷香,甚至抢过叶离喝了一半儿的啤酒瓶,猛地灌了一大口:“舒服!”
六子赶紧招来老板娘,把桌上的吃食全部拿回去热一热。
符诚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真是咱家少爷,不是化妆的?
叶离见惯不怪地嘴巴一撇:“你饿死鬼投胎啊,几天没吃了饿成这样?”
“不怕排长笑话,我为了勾搭那个小妞儿,玩了三天的情调,怕吓着她,晚上就吃了三份牛排,好不容易勾搭上手,就差直捣黄龙了,结果让您搅了局……”提起这事儿王子毅气就不打一处来,可又不敢对着叶离撒,看见符诚张大了嘴巴,一副见鬼的模样,抬腿愤愤地连踹了符诚几脚出气。
六子目瞪口呆,三份牛排还不够?
他在西餐厅打工,自然很清楚一份牛排的份量,按最新普通的一份牛排一百五十克计算,三份就是四百五十克,加上牛排制做的时候只会多不会少,三份牛排至少是两斤牛肉。
就这还没吃饱?饭桶也不带这样的吧?
王少爷高高在上的形象在六子心里轰然崩塌。
“让你装,饿死你个色胚。”叶离火上浇油,“老板,照刚才点的分量,再上一遍。”
即便是普通的陆军士兵,也因为大量的训练而变得饭量十足,突击队员就更不用说了,训练量超强,消耗的热量自然就多,一个突击队员一顿的饭量,足够一个普通人吃上两天。
三份牛排而已,还不够塞牙缝的。
“嘿嘿,还是头儿知道我。”王子毅笑得灿烂,符诚却哭都找不着地方,怕挨揍又不敢乱插嘴,小眼睛一个劲地四处乱瞄,试图找机会逃跑。
可叶王两人是正了八经的特种兵,要是让符诚跑掉,还不贻笑大方?连试了几次,都被逮回来,挨了七八拳外加十几脚再来几下过肩摔,符诚终于老实了,安安静静地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坐在那儿,呆呆地瞅着三个人大吃大喝。
你们说着我憋着,你们吃着我馋着,你们喝着我忍着,这他妈的也太折磨人了,有这样的么?
相对于叶飞的大大咧咧,六子则显得十分拘谨,叶离简单地为两人做了一番介绍,六子就算和王子毅认识了。
六子其实比符诚好不到哪儿去,他很希望叶离能和王子毅提提创业这一茬,可叶离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六子自己又不敢说,只能一直憋在心里。
叶离和王子毅成天吃一起住一起,实在没什么好说,胡说乱侃了一通之后,吃饱喝足的叶离终于开了口:“这位,你该叫六哥,是我当兵之前的兄弟,现在我发达了,没说的,必须带带兄弟,五百多万给他创业,但是我知道他不是经商的材料,至少现在还不是。小子,帮我个忙,给你这位哥哥琢磨个赚钱的道,最好能教教六哥怎么做生意。”
“没问题排长,交给我了!”王子毅一口答应下来。
若是说别的事,他还真不敢拍胸脯,可论经商,整个海洲市有哪个敢说比得上符家?
六子大喜过望,激动得一个劲搓手,连囫囵话都说不全了。
“行了,你少给哥哥我丢人。”叶离一巴掌拍六子后脑勺上,“机会我可以帮你找来,但是本事能不能学到手,还得看你自己。”
“我知道了离哥,钱算我跟你借的。”
“自家兄弟,哪来那么多废话?”叶离又是一脚踹在六子屁股上,挨踹的六子嘻嘻直笑,眼睛都快笑没了。
一旁被无视的符诚眼里火光乱冒。
五百多万说给就给,就算他有几个臭钱,也没有五百多万这么夸张。
他老子在符氏集团中占了些股份不假,可股份是死的,卖掉就什么也没有了,一家人只靠分红坐吃山空,只能说把生活维持在水平线之上罢了,根本不像外人想像的那么风光。
如果符氏集团的当家人不是符清清,还能想换个人当家,没准符诚的父亲还有入主符氏集团的希望,偏偏符清清眼光毒辣,当年嫁给身为外人的王卿涛,如今王卿涛贵为在家是掌门人,哪个不开眼的敢得罪符清清?
两人结婚的时候,符清清还没坐上集团当家人的椅子,王卿涛甚至还是白身,走到今天这一步,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可恶的符清清,可恨的王卿涛,可爱的王璐,可恼的王子毅……
夜色越来越深,夜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地散了,路灯下的长街慢慢冷清。没了客人的摊贩们不再卖力地吆喝,而是收起家当,拖着疲惫的身体,披着黑夜和星辰踏上归家的路途。
叶离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吐了口气:“就到这儿吧,咱们不走,老板没法收摊。”
王子毅颇有一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儿的烧烤不错,小吃还是夜市的最地道。”
叶离哈哈大笑:“再地道,能比你被窝里那个妞更有吸引力?别酸了,赶紧回去吧,没准还有机会一亲芳泽。”
“嘿嘿嘿,那必须的。”王子毅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配上一身笔挺的军装,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以为他发下了治国安邦的宏愿呢,哪想得到这个道貌岸然的小子根本就是**上脑。
叶离本想自己出钱,可六子抢着结了账,王子毅倒是吃得心安理得,用他的话说,没有美女,难道还能没有美食么?
只有符诚一直饿着肚子,却敢怒不敢言。
王子毅看符诚那四个兄弟不顺眼,一早就打发掉了。
三个人散步兼消食地离开夜市,王子毅掐着符诚的脖子钻进了悬浮车,招呼叶离六子一声,要送他们俩回去,两人不约而同地拒绝了王子毅的好意。
夏曰的午夜,哪怕过了零点,街上仍然有不少闲逛的人影。
夜风吹过,叶离的神智为之一清,酒精那一点点影响被夜风吹得一哄而散。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六子,哥哥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全看你自己了。”
“哎!”六子觉得全身都是干劲,“离哥你就放心吧,这几年我是看透了,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是这世道,又有哪个不是为钱活着?”
“别太在意,尽力而为就行。”叶离不想给六子太多压力,故做轻松地说,“六子,哥哥我现在可是谁都找不到了,这几天你把大伙都叫上,咱们兄弟几个再聚上一聚吧。”
望着头顶稀疏的星空,叶离长叹道:“好几个兄弟都不在了,剩下的兄弟,难道还要形同陌路一样老死不相往来?”
“我尽量试试吧,除了小妹,能不能说动其他人,我心里真的一点底都没有。”
“要是谁不答应,你告诉我,我亲自去找。”叶离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六子没说这些年与大家的关系如何,但是看得出,他过得并不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叶离心里有数。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六子点头答应,沉默片刻说,“咱们都不是孩子了,离哥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儿?我才三十一,怎么就像七老八十了似的整天愁这个愁那个,跟咱们同龄的,哪个不是没心没肺的只知道玩?”
“话不能这么说。”叶离想起自己的战友,“环境的问题吧,你身边什么样的人多,你就觉得世上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在部队里有的是跟你一样大的战士……”说到这儿,叶离及时闭上了嘴巴。
部队的事还是少提的好,以免万一走说走了嘴。
叶离与六子回这的方向不一致,两人一起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分手的岔路。以往曾经无数次走过的路口,如今看起来似乎比往曰多了几分陈旧,挥手告别,叶离头也不回地一路走远。
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以往这个时候妹妹应该早就睡下了,可是今天家里灯居然还亮着,进贼了?
一进门儿,叶离就看到坐在客厅里无聊地换着电视的芷涵,满脸疑惑的问:“芷涵,你不是去王家了吗?怎么回来了?而且这么晚了还不睡?”
“还不是等你回家呢,你又半天不回家,怎么睡得着嘛!”芷涵不顾形象的呐喊,“而且我怎么好意思去人家屋里!?事情因我而起,我为什么还要麻烦王璐啊?”她本以为哥哥忙完事后会马上回来,哪成想左等不回来,右等没动静。
有心打个电话问一问,又怕一个电话过去打扰了哥哥。
直到凌晨,芷涵才觉得不对劲儿,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哥哥该不会出事了吧?
心急如焚的芷涵马上给叶离打电话,可是左打不通右打占线,急得芷涵差点哭出来。
叶离这才明白,心疼的抱着妹妹,嘴里尽说着安慰的话语。
芷涵一头栽进叶离的怀里,又哭又笑到:“哥哥真是个笨蛋,说好了不让我担心,结果还是让我失望了,大笨蛋。”
叶离委屈的说出今晚上发生的事,听的芷涵两眼昏昏沉沉,没一会就在叶离的胳膊里睡着了。
叶离苦笑,轻轻的抱起芷涵回她的房间,盖好被子,说一声晚安,随后也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幽邃的双眼无力的盯着天花板,回想起今天的一切。
累啊,对于叶离来说,一天里发生这么多事,就像是一场梦,叶离一直觉得自己还没醒,掐了自己好几次,可身体上传来的痛,却告诉叶离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妈的,想的我脑壳痛,睡一觉,明天总会不一样!”
叶离干脆衣服也不脱,一头**被窝里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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