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突袭

舰队仍在海上漂泊着，随着一颗颗混入了杂念的核心处理器，这些人形并不知道自己将会遇到些什么，关于行动的情报的也不比新闻上报道的更多，没有外部通讯，没有常规检查，只有海浪和涡轮机的声音陪伴着她们，她们所知道的一切不过是——这是一次援助协约国的作战行动，而她们正在前往任务地点。她们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在人类的词语里或许可以被形容为孤独，但是对于她们来说，这种长时间的难以忍受的重复处理，让她们无法安定下来。她们从未去到过中东，也从未真正了解过那里，为了行动的隐蔽，同时也是为了打压叶卡捷琳娜一派，这一次的军事行动并没有选择在帝国在中东的部队参加，而是特意从本土的防卫部队中挑选，同时，这些少女们也会替换中东防御部队中的某些单位，来达到权力的洗牌的效果。然而，这些将军们忽略了一点，而这一点则至关重要。没错，他们忘记了，本土的防御部队不过是一群没有经验的新兵，而执行这样的任务所需要的，必定是经验丰富，能够快速反应的老兵。时间会证明将军们的错误，但是，在现在，此时此刻，未来对于正在这些运输船上的少女们来说，一切都是未知，除了根深蒂固的，难以忍受的『孤独』以外。

“这样下去真的好么？就这样什么都不告诉她们。”驾驶室里，一名军官人形轻轻叹气的和驱逐舰人形这样说到，作为拥有高级权限的她们，即便不说出来也会明白，现在的情况，协约国部队已经开始大规模撤退，原本安全的登陆滩头现在的情况也变得扑朔迷离，更何况，这艘船，不，整个舰队搭载的都是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新兵，能活下来多少都是未知数，前景确实不容乐观。“你要明白，”正在驾驶的人形轻轻叹了口气，将船设置为自动驾驶模式，然后看向那名军官。“这一切并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因为我们的拿到的信息，是『机密』，就算你不忍心，她们的死亡也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了的。”这么说完，人形轻轻拍了拍军官的肩膀，带着安慰的语气这样说到“不过，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不是么，汝还来得及改变许多，只要能让她们走到正确的道路上。”军官的表情并不好看，因为她知道，现在这一切的负担都已经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身边的人肯定和自己一样无奈，可是她仍旧在鼓励着自己，那么自己也没理由就这样继续消沉着，因为如果自己一旦失去了希望，那么这些少女的未来就再也不会有光明可言。“是时候回去了，”驱逐舰人形又拍了拍军官的肩膀。“你的连队还需要你不是么？”没错，连队还需要我，只有我才能将她们拯救出来，从那前方绝望的迷雾当中。这样想着，军官抬眸看了一眼对方，略微有些无奈的，但是却又有些感激。“你知道么，我总觉得你不像一个军人，或许退役了以后，当一个教师会更符合你现在的样子。”说完，军官便离开了驾驶室，空气又回复了安静。“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这么做，比起气候和炮弹，我更喜欢讲台和黑板也说不定。”如同自言自语般的，她这么说到，而这句话也很快就被海浪声所吞没。

没有人喜欢战争，也没有人希望成为伤亡列表上的一个数字，但是，悲哀的是，她们的命运并不掌握在她们的手中。在双头鹰帝国的部队仍在海上漂泊的时候，激烈的战斗也正在进行着。“不行了，没有火力支援这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军需仓库里，随着爆炸散发的呛人浓烟，一名人形少女这样说到。她们被包围了，并被切断了和总部的联系，这是一次突袭，对方似乎已经算好了协约国会撤退，哨兵甚至没能发出警报就被狙击火力消灭，炮火的直接打击和简易机炮的扫射，这支留守部队的实力迅速削减。她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不明白为什么抗议的石头变成了愤怒的炮火，她们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她们正在撤退，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她们已经变成了这副狼狈的样子。“不可以，这里面储存的弹药和油料一旦落入叛军手中，那就更加没法收拾了。”军官模样的少女回绝了提议，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重伤失去战斗能力的，她所剩下的战斗人员不足20人，而她知道，门外对她们进行围攻的叛乱分子的人数不少于150人，并配备有迫击炮和火箭弹的远程支援，留给她们的毫无疑问只有绝望可言，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这是她的职责，为了这些货物，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自己。这样想着，子弹的声音从她的耳边呼啸穿过，她不禁把头颅放低了一些，防止被流弹击中。包围圈正在逐渐缩小，对方还未进行炮击的理由很明确，因为他们也需要这些物资，只要能拖住对方的脚步，就是她们的胜利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长官，带着这些重伤员，我们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被慢慢磨死。”黑夜中，一名少女爬到了军官身旁这么说到。“没错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们已经很难再有生路了，可是，你有想过那些侥幸突围出去的士兵们么？”军官靠在一个军需箱上，看着面前的少女这样说到。“每多一个像我们这样固守的据点，她们就多一线活下去的机会，我们坚持的越久，指挥部能做出的支援部署也就越多，更多的人也就能获救。”军官这样说着，伸手准备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但是她却根本没法拿稳，因为她也在害怕，没错，没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会害怕，人形也是一样。“啊，真麻烦。”小声咒骂着，军官放弃了吸烟的打算，而是看向了门外的方向。“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些家伙将会明白，什么是协约国军人的骨气。”这么说着，她拿起了手边的自动步枪，启动了夜视模式，对着一个敢于靠近的叛乱分子果断的开了一枪，对方应声倒地，当然，跟随而来的，还有一阵报复性的射击。“你的武装带里还有多少子弹？”军官看向仍在自己身边的人形，这样询问到。“大概，六个弹夹。”“足够了，射击罢。直到打完最后一个弹夹。”这么说着，军官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略微有些颤抖的交到了她手中。“如果我死了，记得把这里烧掉。什么都不要留给他们，明白了么。”少女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打火机，又确认了一下军官脸上的表情，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火光照亮了天际，也宣告叛乱分子的计划落空，在今夜，这并不是特例，大火席卷着少女们的尸体消失了，她们完成了她们的使命，想必如果人形也有天堂的话，她们也能在天堂瞑目罢。不过她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至少，对于正在撤退的协约国部队来说。“我不甘心，这不是让我丢下所有人的理由。”在指挥部的帐篷里，一个高级军官看着沙盘这样咬牙切齿的说到。没错，是她负责撤走所有的重武器，也正是因为她，导致了被围困的部队无法得到支援，悔恨与悲伤，无论怎样都已无济于事，远方升起的火光让这样的挫败感变得十分强烈，几乎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玛瑞安，如果你没有妥善撤出那些重武器，今晚的行动中会有更多的牺牲者。”帐篷里，另外一名高级军官少女这样呵斥到，没错，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她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多少次，她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了牺牲的漩涡，由于极端民族主义者和来源不明的大量现代化武器，这些叛乱分子的实力已经超越了她们的能力范围，据目前的情报所知，就有数以万计，伴随着整个国家与民族的愤怒，同时，已经确认了数名巴尔干联盟的军事顾问的教官的身份，面对这样的情况，无法得到协约国直接支援，并且国际援助遥也遥无期，她们除了撤退已经别无他法。“可恶，可恶！那些该死的来自低地国家的杂种一定是故意假装没有听到空袭请求，否则出动架次不可能会这么少。”玛瑞安狠狠地锤着自己面前的沙盘，这样几乎是咆哮着说到，没错，她无法冷静，想必这些正在指挥部内的人形少女们没有一个人会冷静，但是又无可奈何，因为这就是现实。她们今夜，仍旧必须撤退。

“阿尔苏，这绝对不对劲。”舰队指挥船上，一名少女皱着眉头看向最新更新的地图消息，通过电台，她们已经监听到了今夜协约国驻扎地遇袭的消息，可是地图上标注的点与电报中所描述的完全不同，根据位置推算，至少比地图描述的位置后退了几百米。那名叫做阿尔苏的少女很明显也紧张了起来，因为电台所描述的营地位置，距离双头鹰帝国选择的登陆潭头，已经不足一公里，并且，这些叛乱分子很难确保不会再出现进一步的行军，为了整艘舰队三百多名人形少女的安全，滩头的位置必须重新考虑，可是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来自将军的命令也并没有变更，一个抉择摆在了她的面前。“达里娅，保持和总部的联系，告知他们这一情况，争取更改滩头的位置。”下达完命令，阿尔苏仍旧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地图，没错，就算和将军说明，那也是无用功，如果要做出决定的话，她必须在抗命和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之间选择一个。她无法做出选择，此时，她不禁想到，如果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叶卡捷琳娜，她会做些什么？又或者她会选择什么？然而，阿尔苏不是叶卡捷琳娜，也永远不会是。

“今夜，风似乎有些喧嚣呢，莫夏。”

“是啊，这是不好的味道，就如同，烈火在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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