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寺偏僻的小院子里。
战寻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前面紧闭的房门。单淮一声不吭地站在背后,偶尔担忧地看看他家公子的脸色。这般烈日,他家公子的身体又不好,哪里会承受得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战寻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他右手握住拳头,抵着嘴唇轻轻咳一声。
“公子,要不我们回去吧?”单淮弯下腰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说着。
战寻摇了摇头,他望着前面的木门,抬高声音说道:“晚辈求大师解惑!望大师成全!”
“施主何必庸人自扰。”空灵沧桑的声音传了出来。
“倘若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知道是谁,那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战寻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公子——”单淮扶着他担忧道。
战寻感觉自己的五脏内腑都痛变了形,他伸手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一口气没顺过来,晕了过去。
“公子——”单淮大惊。
“嘎吱——”一声,木门应声而开。里面走出一位白胡子和尚,看到眼前的景像,叹了一声“阿弥陀佛”。
“一智大师,快看看我们家公子!”单淮扶着战寻,焦急地大喊。他们家公子发病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突然就晕过去了。
一智大师疾步走过去,探了探战寻的脉相,而后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战寻感觉自己的疼痛慢慢地减轻,他艰难地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一智大师,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道:“大师是否答应晚辈的要求了?”话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痛得让他窒息。
“施主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吧?”一智大师说道。
战寻不解地问道:“大师何出此言?”
一智大师轻轻道了声:“阿弥陀佛”,又接着说道:“老纳发现施主中了一种疼痛散,这种毒不会要人的性命,但是会让中毒者痛上一天一夜。”
“疼痛散?谁这么狠心!我们家公子每月发病都痛得生不如死,居然还有人给他下这种毒?!别让我知道是谁,我单淮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单淮一听,气得快跳起来。
战寻微微思量,不知怎么回事,眼前就出现了那个跪在佛前一脸哀伤,眼神冰冷的凤娴月。是了,一定是她,她定是在报复自己夜闯闺阁,强取解药。一智大师的药让他疼痛缓解了些,他强打起精神,摆摆手道:“无事,要不了性命就行。”说完,又满眼请求地看着一智大师。
一智大师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施主如此执着,老纳就如实告诉施主吧。”话落,便向房间走去。
单淮赶紧推着他家公子跟着一智大师身后。
三人到了大师的小佛堂里,战寻让单淮去门口候着。小佛堂里只剩下他二人。一智大师闭着眼睛感慨道:“十八年了,十八年前,老纳去云游的路上遇见你的生母,她当时正在遭人追杀,后来在破庙里艰难地生下了你,因为受伤太重,生下你就去世了。在她去世前,她哀求老纳将你抱回神剑山庄,认祖归宗,老纳也答应她,此生不告诉你她的真实身份。可是如今,老纳要食言了。阿弥陀佛,你的亲生母亲就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静雅公主。”
战寻听后,一时无言,紧握拳头,压低声音问道:“是谁要杀她?”
“这个老纳就不知道了。”一智大师轻声道。
“那战南峰呢?他知道我娘的身份吗?”战寻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父亲战南峰,他似乎根本不会用“爹”这个词语去称呼他。
一智大师摇了摇头,道:“施主,这些红尘的纷纷扰扰,老纳并不清楚,老纳只是一直在遵守对令堂的诺言。”
战寻痛苦地闭了闭眼,他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的父亲一直漠视他,他以为自己的母亲不在乎他是因为他是个残废,可原来,那个视他为仇人的女人根本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若不是庄里的崔老婆婆,他连这个真相都不知道!
“施主,只有放下,你才能忘记过去的苦难。这一生还很长,也许有更重要的人等着你。老纳言尽于此,望施主珍重。阿弥陀佛。”一智大师劝慰道。
战寻双掌合十,回了大师一礼。
单淮看到他家公子出来,一张冷冰冰的脸更冷了,这模样,他还真怕他家公子一巴掌拍死他。
“公子,你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战寻抬头看了看天,疼痛散的毒还发作着,可此刻身体上的痛怎么也比不了心里的痛。他沙哑地说了句:“回神剑山庄。”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有权利弄清楚。他要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被谁害死的?那个所谓的父亲战南峰,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那个该死的女人!
此时的凤瑶落心里焦急不已,师父为了逼出那个用毒高手,明明就藏在这龙山寺里,可如今,一上午过去了,她还没见到她师父。在死亡面前,所谓的信任变得不值一提。原来拜她为师,也是看中她的毒术了得,不然,她怎么会愿意和这样的江湖公敌成为师徒。
“瑶落——”熟悉的声音耳边想起。凤瑶落激动地喊了声“师父——”
一身黑衣的白发女子突然站在房间里,凤瑶落还未来得及说自己中毒了,便听到她兴奋地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说道:“瑶落,你身上的毒是谁下的?你是不是知道那个用毒高手是谁?你快告诉师父,她是谁?!”
这一翻话问得凤瑶落顿时心生不满,她现在性命攸关,可是师父眼里就只有这个下毒的人。为了解药,她忍着不悦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师父,你能不能先给我解药?”
白发女子失望地收回双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了她,又不死心地问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是谁下的毒吗?”
凤瑶落想了想,便道:“有一个人,可是我不敢肯定。”
“是谁?”
“凤娴月。”不管是不是她,被师父找上,也是麻烦不断。她承认,她只是单纯地看凤娴月不顺眼罢了。
“凤娴月”白发女子玩味着叫着这个名字,继续道:“就是凤凰堡的大小姐,可是听说,她是个不会武功草包小姐,这种没用的小姑娘会是我要找的用毒高手?”
凤瑶落就知道她会不信,她一边吞了解药,一边说道:“可是我昨天就只跟她有过接触,今天就中毒了。”
白发女子摆了摆手,不管是不是,她去跟她过过招就知道了!这样想着,她一刻都等不了,起身便跃出了窗户。
突然,“啊——”的一声惨叫想起。
“师父——”凤瑶落听出是师父的声音,赶紧开门看看究竟。却见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三皇子的部下,一列列弓箭手都箭在弦上。她的师父胸前正好插了一支长箭。
“来了,拿下这个妖女!”晏祁一声令下,无数的长箭向她飞去。
白发女子始料未及,一时无法脱身,只得纵身跃到凤瑶落身边,一把抓起她,大喊道:“不许射箭!不然我杀了她!”
“师父——”凤瑶落惊吓地喊道。
“别叫我师父!你跟他们合伙害我!”白发女子怒吼道。
凤瑶落害怕极了,她看向三皇子求救道:“三皇子,救救我——”
晏祁走出弓箭手前面,大声道:“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得将食人毒的解药留下。”皇上对云罗县主表现得很重视,若是在他这里中毒身亡,恐怕龙心大怒,所以他必须要拿到解药。至于眼前这个白发女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
白发女子也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退路,她点点头道:“好,我可以给你解药。但是,你先让我出去。”她挟持着凤瑶落慢慢地往外面退去。
晏祁挥挥手,让自己手下的弓箭手慢慢散开,给她让出了一条道。在她快突出包围的时候,弓箭手得到示意丝毫没有退后。白发女子只得将怀里的瓷瓶扔到了旁边的弓箭手身上。趁着几人去拾解药时,扔下凤瑶落纵身一跃逃走了。
“不用追了。”晏祁下令道。这个白发女子如此会使毒,若不是他发现了凤瑶落的异常,布好网,出其不意伤了她,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三皇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凤瑶落解释道。
晏祁冷清道:“凤小姐不用向我解释,应该像凤凰堡解释才对。凤凰堡何时与这样的卑鄙小人关系匪浅了?”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拜了这样一个师父?”凤娴月带着青儿走了过来。
“凤娴月,你——”凤瑶落自知理亏,又止住了话。她看着晏祁道:“她就是江湖人称的‘幽毒女’,在我十岁那年逃命躲进了凤凰堡,我无意中发现了她,她非要收我为徒,并且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不然她就毒死我……我就想,只要我不害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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