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小屋里,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金发美人。
即使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色,也依旧抵挡不住那份仿佛是从骨子里透露出的惊世之美。
这个曾经让整个北部正面战场所有魔族都闻风丧胆的女英豪,如今却如同一个濒死之人无力躺在这里。
最先忍不住的当然是拉芙娜,虽然她最仰慕的人从来都是哥哥大人,但对于艾丽西亚姐姐,她也从来都是将之当做亲人。
母亲大人在拉芙娜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所以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感受到过来自母亲的关爱,甚至连母亲的容貌,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因此,席廖尔伯爵也总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她这个唯一的亲人什么......
席廖尔对女儿的宠溺,已经到了极端的层次,为了让女儿远离帝都的阴暗政界,甚至到了从未让拉芙娜参加过任何一场帝都宴会,而之所以选择长期留住在贫民窟,最主要的原因,也当然是为了让拉芙娜不受到伤害,但实际上席廖尔还是异常担心,毕竟拉芙娜从小展露出的那份异于常人的聪慧,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在担心,身为伯爵家的女儿,如果这孩子将来有一天也像他一样不幸卷入了帝都的混乱局势......无论如何,那都不是他想见到的!
其实席廖尔早就该下定决心,将这孩子托付给勇者大人,一定是最明智的选择,但......他就是舍不得。
因此拉芙娜很少接触陌生人,除了贫民窟里的孩子以及府邸内的佣人,她根本没机会认识更多的人,曾经有一次偷偷跑进流言中的富人区,还没来得及感受真正的帝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就被父亲的仆人带回了宅邸,也只有那次,从来对她百依百顺的父亲大人却勃然大怒,无论她怎样哀求,父亲却依旧没有消气,严厉到让她足足半年都不能踏出家门,自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离开贫民窟。
直到她遇到了艾丽西亚姐姐,这个外表比起初次见面的拓夜哥哥不知道闪耀了多少倍的美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对这位美人姐姐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实际上她与艾丽西亚姐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在那短短的数月时光里,姐姐大人却给予了她那份父亲大人无法给予的关爱。
印象中艾丽西亚姐姐总是很严厉,无论她跌倒在地上多少次,那时的艾丽西亚总会将木剑抵到她额头上,冷淡的说一句“站起来!”;艾丽西亚姐姐同样很温柔,无论自己在当天的修炼之中受了多重的伤,在入夜时分姐姐大人也总是会准时来到她房间中,面无表情的将膏药涂遍她全身......
当时的她无法理解这个莫名其妙成为她剑术导师的严厉姐姐为什么要做这些多余的事,但在无数次疼痛的阴影之中她也学会了最宝贵的东西!
娇小的身体无疑是脆弱的,但当她一次次狼狈不堪的从地上挣扎站起的时候,她或许从来没想过这一直都是姐姐大人想要教给自己的东西,那就是——信念!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曾经教会了自己如何坚定意志的艾丽西亚姐姐更令她感恩,在她眼中姐姐大人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但就在现在她还根本没有勇气去撼动这座高山的时候,那个熟悉的人影,如今却已经无力的出现在了她眼睛。
泪水,止不住的从拉芙娜眼中滴落,她颤抖着冲上前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掌,她对于艾丽西亚姐姐的感情,早已经跨过了亲人的界限,但她知道,以姐姐大人的性格,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为她冒险冲动,所以在得知消息以后,她不知道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最终没有央求父亲大人!
正因为她知道,席廖尔伯爵作为帝都内少见的保守派,所以父亲的政敌,如今一定潜伏在帝都内的各个角落监视着他,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一定会引来一场势不可挡的大火,所以即使她知道父亲大人也一定是在为这件事为难,她最终也没有冒这个风险......
而教会拉芙娜这样做的人,也正是眼前这个她无论怎样都不想失去的艾丽西亚姐姐啊!
但是现在,这个无比熟悉的女人却浑身冰冷,那张精致的脸上也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憔悴表情,她还依稀记得这种表情曾经是女人严苛要求她“即使到死都不能露出的表情”......
她的艾丽西亚姐姐到底是怎么了......
拉芙娜止不住的哭泣,忽然转过身满怀希冀的看向拓夜,呢喃着说:“呐,拓夜哥哥,艾丽西亚姐姐会醒过来的对不对......呐呐,姐姐大人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拓夜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的攥紧双拳,目光晦涩,但更深处却隐隐透露着无力感。
即使今天亲眼见证了那位教廷主教的所作所为,但那份深藏在心底的侥幸却依旧不肯彻底消散......
“海岚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此刻身为伯爵的席廖尔终于拿出了身为贵族该有的气度。
站在一旁的老人终于叹了口气,说:“这位小姐虽然表面看上去只是一些皮外伤,但实际上,真正要命的,却是体内的伤势!”
“你骗人!艾丽西亚姐姐才没有这么脆弱!”拉芙娜突然愤怒的转过头,小眼睛里尽是怨恨!
老人并没有理会小女孩的任性,只是面色一变,随后就对着席廖尔行了个大礼。
席廖尔被惊得不轻,急忙上前搀扶:“海岚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但老人却一意孤行的说:“伯爵大人,我这个老家伙已经活了大半辈子都碌碌无为,但今天却还是要恳请伯爵大人答应我一件事!”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一丝清明:“无论这位小姐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亦或者与今日帝都的风波有什么牵连,都请伯爵大人,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海岚大人,请不要这样!”
老人依旧保持着那个有失贵族身份的礼节,只是说出了一个令人无法置信的真相:“这位小姐的伤势在帝都甚至在整个人界,就算是圣都的圣师大人们亲临,也不可能有办法......因为她所受的伤,是魔族所为!”
“什么?”席廖尔一脸惊恐的反问。
“说什么蠢话!”拉芙娜愈发愤怒。
老人并没有过多反驳,只是默默从腰间的行囊里取出一枚银针,在艾丽西亚的指尖轻轻一点。
“啊!”
下一刻,拉芙娜就毫无预兆的惊呼起来:“血......黑色的血......”
那从艾丽西亚指尖渗透出的,正是恐怖的漆黑血液,而这种颜色的血早已被所有人类牢记于心,因为......这正是魔族才拥有的血液颜色!
“不......不可能,艾丽西亚姐姐,怎么可能会是魔族......”不明所以的拉芙娜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我可没说过她是魔族,”海岚摇了摇头,目光移向席廖尔,问:“伯爵大人应该还记得斯图克大人吧!”
席廖尔紧皱着眉头,似乎已经猜到了老人接下来会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本是帝都中最大的秘闻,或许民众们只知道侯爵大人惨遭魔族屠害,但只有一小部分知道其中的真相......当初从斯图克侯爵身上采取的血液样本,也正是这种颜色!”
这种事本该被严格保密,毕竟如果将“帝都的侯爵大人实际上是一个魔族”这种惊天动地的消息传播出去,恐怕在当时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帝都,不知道会引来多大动荡!
而海岚,作为原帝都魔法师总会荣誉会长,当初正是由他亲自调查的那件袭杀案件。
虽然时间过于仓促,在调查过程中也受到重重阻碍,但他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排除了“斯图克侯爵是一个潜在魔族”的荒诞玩笑,因此也让那群心惊胆战的贵族老爷们总算放下了心。
但那场暗杀事件实在存在着太多疑点,在人类与魔族对峙长达一百年的时间中,人类对于魔族也不再是一无所知,但可惜的是魔族针对人类从来没有什么称得上惯用的手段,令他在意的是当初追寻着的线索最后竟然通通指向了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地方——教廷!
直觉敏锐的海岚及时收手,不敢再继续探寻,毕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他一个小小的魔法师公会会长能够插手的!
但即使是这样,自那以后,他也不再一昧排除魔族与神圣教廷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
也许这种想法并不是一个正常人类所该拥有的,因为在与魔族开战之日那天起教廷就一直站在了魔族的对立面,也正是因为有圣教的存在人类才不至于在强大的魔族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因此教廷根本没有理由跨过这道违背本应的界限。
如今早已见惯帝都明流暗涌的老人早已经不插手任何琐事,直到今天,当这个小姑娘再次以与斯图克侯爵所相同的遭遇出现在他眼前之时,他才不得不好心提醒自己的老友,不要去趟这滩浑水!
无论这其中掺杂着多少阴谋,都不是他与席廖尔所能深究的,到头来,也只能是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太不幸罢了......
拓夜还沉浸在老人刚才所说的那番震撼话语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这次回到人界,已经听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东西,他不知道,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听说了这些阴暗故事,当时血气方刚的他到底还有没有勇气去弘扬所谓的“正义”!
但是,无罪之人永远是无辜的,就比如眼前这个记忆中总是表面坚强威风到无以伦比的女人,实则内心也总会如他一样出现时有时无的迷茫,这种温柔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帅气家伙,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沦为战争的牺牲品才对!
我能做什么?我能为所有如同艾丽西亚这样的人类做什么?
拓夜此刻不断在心中询问自己,作为曾经统领着整支人类大盟军的年轻勇者,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了这种不加掩饰的失落......
也就在这时,他好像模糊的听到了某道仿佛宛如天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呐,拓夜大人,你想拯救她么?”
拓夜猛然转过头,对上的正是那张略显苍白却又笑靥如花的美丽面容。
这一次,正是身为魔王的她问的极为认真,她重复:
“呐,拓夜大人,你想拯救这个女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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