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所事事的探索中

怎么还不出来啊，我等的都不耐烦了。

我也想躺在几个课桌拼成的床上，在一间漆黑的废弃教学楼的房间里这样对来的人说。

总感觉很帅，如果有一天我能建成魔王城，有勇者打进来的时候，我一定要用这种语调说一次。

不过这一次的魔王是安娜，而我们是勇者，这句话算是没机会说了。

“说起来，在第十七层我们什么都没有碰到啊。”

和我一组的瑞雯这样因为受不了安静的氛围插话。

比起之前的十六层，这一层前所未有的巨大，大概是魔法皇帝的实验场所。

阴影领域回馈给我的消息是这几层的怪物都撤退回到了最上层，嗯，我本来不应该知道的。

所以说最为厉害的反派角色，我能够知道很多主角无法得知的情报，不过这样很无聊啊，无法体会当一大群敌人涌出来，带头的敌人叫嚣道：“放弃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然后惊慌失措的感觉。

也没体会到被算计落入绝境的绝望，海顿当时也只是在引导我的行动，让我自以为很厉害。

只能感觉到“还有九秒，八秒……到了，终于到了，真是一群麻烦的家伙”这样轻描淡写的感官刺激。

可以说，我一直都活的很快活。

不过也正因为太强了，所以感觉到了空虚。

“哎，无敌是多么的寂寞……没什么，别管我。”

“所以才说啊，你这种莫名其妙的性格怎么可能得到女孩子的喜欢啊！艾莉娜怎么回事……”

“艾莉娜又怎么了？对我有意思？”

那又怎么样，海顿派来的家伙还能上不成？

“别听呀！女孩子的最后一句小声的话，你应该装作没听见才对啊！”她操纵构装体继续追打我，但很可惜，她的动作已经被我看穿了。

“你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常识和定理都是没有意义的。”

“说得那么帅又有什么用？你够啦！”

瑞文又脸红了，气鼓鼓的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我。

我很喜欢瑞雯这种吐槽役的反应，反正这一层也没有怪物，多玩一下吧：

“少女，你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并非寻常吗？”用最正经的脸，不过平时我都是一张死人脸，也没有什么区别。

“玩什么呢？”瑞雯翻着白眼，瞬间看穿。

唔，我还是打算继续说下去。

“大数法则自然对大多数人有效，但你认为自己是平平凡凡庸庸碌碌的大多数？你的骄傲认吗？你的自尊认吗？！”

“你说的……有道理，我该怎么做？”

“少女，你是生而为王的超脱者，你应该知晓自己的伟大和超凡，别再用凡人的常识束缚住自己的灵魂，你的心有多大，未来就有多大。你将覆灭这个混沌的世界，然后使其重获新生！”

“哦！”很好，就是这个跃动的感觉！

“吾王在上，请摘下荆棘的枷锁，戴上这顶黄金的冠冕！你再万人之巅，手持权柄，君临大地！”

“哦……我玩够了，你呢？”瑞雯假装兴奋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又开始频频扔给我白眼。

“为什么不能畅快地娱乐呢？就害羞到那种程度吗？”

“才不是害羞，我只是感觉……感觉，呃，很幼稚，对，就是很幼稚！”

“说到底还不是害羞，因为害羞，认为始终愚蠢的行为，这未尝不是种傲慢。”

一不小心又用了这种装模作样的口气。

“傲慢吗，确实，假装自己的认知就是一切，先入为主，置若罔闻，我确实是傲慢了……”

瑞雯反而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思考着永远不会有结论的人生哲理。

思考了片刻，她反而更加认真起来，停下脚步，虽然羞红了脸但依旧坚定地注视着我说：

“安道尔，你真的喜欢我吗？”

所以说想了半天就只有这个结论，真是糟糕的思考效率。

不过没问题，我已经预演过这个问题的答复方式，我可是完美无缺的反派。所以，我会对着首次直视自己的情感的少女这样回答：

“当然，我喜欢你，想要和你谈恋爱。”

眼神一定要坚定，不能移开，不然会给女方不可靠的印象，最好在能有一个欣慰的笑容，可以惊讶片刻，但一定要立即反应过来，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爱意。

维嘉曾经帮助我做过多次特训，就像是这种突然被女孩子质疑内心的情况，还有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人暴露真实身份的反应等等，魔王也不是好当的。

所以回应是——

她的脸开始慢慢皱起来，做出一副想哭又想笑的表情，最后用手捂住脸，转过身去蹲在地上背对着我。

这算什么？接受还是不接受？

“啊，那个，如果给你造成了什么不快，那么……”

“不，并没有什么。”她摆摆手，示意我不用扶她起来：“很抱歉，我一直没能正视你的感情，一直……一直在当成你的玩笑话，真的很抱歉，非常抱歉！”

所以说，实际上她是个好孩子，真的哭出来了呢。

不过回去之后需要检讨，和维嘉商量一下我喜欢开玩笑的态度是不是让其他女孩子也误会了。

“那么答复是？”

“啊，那个，那个……”开始犹豫了，眼神游移不定。

如果这时加进攻势可能立刻就能确立关系，不过——

我不做，这种取巧的手段不算真正的攻略，无法将她转化为我的眷属。

另外我也有些不爽这种卑鄙的攻略手法，就像是全盘否定我之前的努力，无论如何不想这样做……

“也，也许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如何？”我小心地发问。

“朋友吗……”

“对啊，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我始终相信，最美的爱情是两情相悦，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所以我会等你喜欢上我。”

“说什么……安道尔你真是个好男人啊。”

她破涕而笑，轻轻在我胸口敲了一拳。

不过我不是啦，我是怀着卑鄙的内心和功利的目的来对你示好的。

可以说，如果瑞雯没有才能，便不会有我的付出了。

这就是功利至上论——相信爱只是对于强者的倾慕，对钱的倾慕，一切美好的感情都可以以功利的思想解释。更可怕的是，我们并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内心做出确切的裁断。

就比如说，平民和富翁相爱，那么平民真的只是爱着富翁的人吗，完全没有对金钱的眷恋吗？当富翁和平民一起逛街，出手大方地买下平民想要的东西，这会被称为卑劣的金钱的奴隶吗？

这些问题涉及到了爱究竟是什么？由什么组成？这些组成中最关键的哪一部分可以称为爱？去掉其他不重要的组成，那么爱是否还能称之为爱？

据说探索本源的魔法皇帝得到了解答，或者询问海顿也可以，不过这两种人我都不打算和他们探讨哲学，免得又被误导。

我相信爱是功利的，至少是相对功利的，总有些不属于爱的杂质混合在其中。我也相信不可名状的真爱的存在，但不相信自己会遇见。

因为帅气所以爱上，那么如果不帅气是不是就没有爱？

因为幽默所以爱上，那么死板是不是就被鄙夷？

因为学识渊博所以爱上，那么呆头娘就没有人喜欢？

因为体贴所以爱上，那么爱仅仅是付出与回报的关系？

因为欣赏过去的经历所以爱上，那么无灾无难的成长反而被厌弃？

因为强大所以爱上，那么有更强大的人不会移情别恋？

因为努力所以爱上，那么努力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只选定一个？

因为拯救了受难的女孩子，只是恰好拯救她的人是我，那么换一个人就会爱上别人？

和维嘉谈论的时候，她告诉我，爱与被爱是全部的原因综合而成，更是“看着顺眼”这样不合逻辑的原因，探索爱这件事就是对爱的亵渎。

我当时很认同维嘉的说法，但是我还隐瞒了一句话没说：

这一切，我都能做得到，那么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爱上我？

用力量、用魔法、用谎言，我能成为这样的人。

如果是这样靠算计得来的爱，太廉价了，失去了爱的神秘感和纯洁性。

说真的，我没有爱上任何一个人，认为不值得去爱。也许我有点中二吧，但我不打算改，之后也不打算。

直到现在为止，我是个卑劣的反派，但我不会后悔，不会改邪归正，不会得到救赎。

我会继续用这种欺骗的方式前行，我还从来没有为这样的自己感觉到悲伤。

“如果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这样带着虚伪的关切，真挚地说道。

“我才不会迷上你呢，别自作多情了。”她恢复平时的精神了，骄傲地高高昂着头。

如果瑞雯是个傲娇就好了，可惜她的设定里并没有这样一条，不过，她向前跑去，和我拉开一段距离，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

也不错嘛。

“瑞雯，”我大声喊她，大概声音被其他同伴也听到了：“又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容才最适合你，别老是气鼓鼓的！”

“多嘴！哈哈哈哈。”

伴随着少女欢快的笑声，我转过身去，瞪着躲在角落里，只探出头的斯蒂尼和歌莉娅。

“看够了没有，打扰别人恋爱会被天空白鲸吃掉的哦。”

“都是，斯蒂尼决定。”

歌莉娅立刻出卖了笨蛋队长。

“啊哈哈，没什么，我们发现了通往上层的路，这层什么都没有，不如继续推进到下一层吧。”

“应该说是‘上一层’吧，还有别以为就能这样糊弄过去！”

我用双手的骨节用力顶住斯蒂尼的太阳穴不断旋转，听着她可爱的悲鸣声，感觉心情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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